而是铜丝中间木料的问题。
余耀发现,铜丝组成不规则图形里面的紫檀木料,木纹和周边似乎有点儿错位!
虽然很细微,而且因为有了包浆更难识别,可毕竟是在放大镜下,而且余耀的眼力非同寻常,对于修补过的、不自然的东西格外在意。
如果只是镶嵌铜丝,虽然也要刻出细槽,中间这块木料和周边木料的木纹肯定是要中断的,但间隔铜丝之后,还是可以看出自然的连续感的。
但是现在,却有细微的不自然的错位感。
也就是说,这块木料,很可能是被挖下来,又安上的。重新安上必然会有缝隙,嵌入铜丝就会更熨帖。
“这里面难道藏有东西?”
余耀想了想,老物件里内有乾坤,暗藏他物,并不稀奇,俗称肚憋油。只是,为什么要弄这么个不规则形状呢?弄个圆形方形,而后镶嵌成印章名款,岂不是更好看也更隐蔽?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余耀就想不通,现在也暂且放下了,因为他准备撬开看看。
不过,这个念头出现后,多少也有点儿犹豫。
想撬开,肯定会对铜丝以及木料造成缺损,很难再补回原型了。
这毕竟是一件有包浆的老物件。
也毕竟花了三万多块,除了拍下的三万,还有手续费呢。
万一没藏东西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余耀心一横,咱也作一次!反正最近进账了不少钱,而且确实有藏东西的可能性,毕竟还是有赢面的!
说干就干。
店里有小工具箱。他先用刻刀在一处铜丝周围划出缝隙,紫檀比较硬,又得尽量小心,这活儿也挺累。
而后,又用平口螺丝刀扩大缝隙,松动铜丝,最后能下尖嘴钳了,便捏住往外拔。
有一处地方拔出一部分,那就好说了。同时,他这也才发现,表面看是铜丝,其实是铜片。
就这么一点点地鼓捣,最后终于将这块围成不规则形状的铜片完整拔了出来,有个一厘米多宽,在紫檀表面露出来的,其实只是铜片的边棱而已。
这也所幸铜的韧性还可以,要不然发生断裂,还得多费不少工夫。
铜片拔出的同时,中间这块木料接着就被带了出来。
余耀看明白了,这块木料,其实是一小块厚木片,朝外的一面平整光滑;而边缘光滑却不规则,朝里的一面既不光滑也不规则;木片边缘的厚度和铜片的宽度一样,中间不规则部分的厚度稍大。
这应该就是从原木料上抠下来的,打磨边缘之后嵌入铜片,里侧就是随型,打磨都没有。
此时,这件紫檀古琴镇纸的一端,露出了一个浅洞。
余耀异常失望。
因为这个浅洞,“洞底”还是紫檀木料。
也就是说,当初进行的工艺,就是切割并抠下一块厚木片,然后又安上了;只不过多了打磨边缘并嵌入的铜片这一步。
“这人有病啊!”
余耀放下工具,看着这个浅洞,一时间有点儿抓狂的感觉。
厚木片的一部分边缘连带一部分浅洞边缘,已经有所缺损,铜片也歪扭变形了,恢复原样是不可能了。想修复,只能再度打磨缺损的边缘,然后换更厚的铜片嵌上。
但这样一看就动过手脚的,三万是值不了了。
余耀往后拉了拉椅子,点了一支烟,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对!看这件镇纸的工艺,绝非庸手所为,怎么会干这种蠢事?闲得啊?随意挖一块木片下来,然后镶嵌铜丝补上?
这其中的关键,还在于这个不规则的形状,为什么要先刻画这么个形状,然后再把木片抠下来?
他想表达什么?
但这个形状太随意了,随意得就像自然产生的,很难有什么联想。
余耀灭了烟,不甘心地又拿起古琴镇纸,大力上下晃动,里面也没有藏东西的感觉。
他转而又拿起了放大镜,对着那个浅洞再度仔细观察。就是木料,还是没什么发现。
再看镇纸底面,平整光滑,也没有任何端倪。
最后,余耀将镇纸平放在桌上,又看了看嵌入的铜丝七琴弦和铜片九音徽,也很正常。
余耀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儿。
随后,他找出了一个大一些的锦盒,将镇纸,木片,铜片先放进去,然后将锦盒放进柜台下的柜子里,起身走到门口,开了店门。
冷风吹进,烦躁情绪舒缓了一些。
余耀又点了一支烟,重新开始梳理这件事儿。
首先确认一点,制作古琴镇纸的人,审美水平不低,镶嵌不规则形状的工艺也很细致,绝对不会是随便处理的。
就算原先的木料有裂痕,也没必要抠下来,直接修整缝隙,嵌入铜丝即可;而且紫檀这种木料的裂痕,不可能出现这样不符合纹理规则的一圈,修整和嵌铜,完全可以做出更美观的图形。
在这个基础上,那就可以认定,这件古琴镇纸上加了这一手,必是有所指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图形代表什么,但抠下再安上,很大一种可能,应该是暗指藏了东西!
如果是暗藏东西,也有两种可能,一种,就在这古琴里面!另一种,虽然不在古琴里面,但暗藏东西的物件或者地点,和这件古琴镇纸有关联。
如果就在古琴镇纸里面,表面又看不出端倪,那好像只能一点点破开一探究竟了
如果只是有关联,就更麻烦了。因为这是清末民初的东西,一百多年过去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先打听下货主知道点儿什么。
麻烦。
余耀决定等等。先从货主这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然后根据结果,再决定如何处理这件镇纸。
要不要彻底破开镇纸,是最后的抉择。
两难。
如果一无所获,镇纸又毁了,那三万块就打了水漂!
也可以选择不破开,将浅洞修补好出手,尽量减少损失。但这样,余耀就太不甘心了!
结果,根本就没等多久,余耀一支烟刚抽完,沈歌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运气不错。这件紫檀镇纸,是和我关系特别好的一个鉴定师的朋友拿来上拍的。”
“噢?多谢多谢!他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