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李湖自认为安排已经够严密了,木寨墙上加强了警戒,可半夜里还是听到了喊叫声:“起火啦!”、“救火啊!”
一开始只是几个人喊,后面变成十几人,继而是全寨哗然,喊声一片。
李湖夜晚睡在全寨最坚固的石屋内,在他看来,这里应该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湖被外面的喊叫声惊醒,从床上爬起来,自枕头底下捞出一把短刀,对门外的护卫喊道:“怎么回事?快点灯!”
门外没有响应,屋内的灯却亮了。
一个李湖从没见过的年轻人坐在离他不远的桌旁,将手中的火折子晃了晃熄灭,随手丢到了桌子上。
“你是谁?”李湖一个激灵,翻身滚到床后,将短刀指着那年轻人。
年轻人笑道:“李寨主,还记得我说过要在今天与你决一死战么?我来了!”
“你是晁冲?”李湖大惊,他怎么进来的?他不是偷袭了自己的大濠水寨么?现在应该在大濠才对啊。
晁冲呵呵一笑道:“不错,是我!”
李湖又惊又怒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杀了我的使者,还骗我说要在早上海上决战,却去偷袭我的大寨!你怎敢自称好汉?”
晁冲笑道:“是吗?我说过么?”
“你说过!”李湖大声的喊道。他希望自己的大声能将门外的护卫招进来。
晁冲哈哈笑道:“你一定听错了,我的意思是今日决战,并取你性命。不过好在还不晚,距离子夜还有半个时辰,足够我杀你几十遍了。”
李湖见晁冲毫不在意门外的守卫,再听外面阵阵喊杀声,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莫非又中了这厮的计策了!心慌意乱之下,向门口挪去,问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晁冲笑眯眯的走过去,步步紧逼,一把夺过李湖手中的短刀,随手丢在地上。李湖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短刀一瞬间就没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掐住了脖子,被拽向了门外。
晁冲掐着李湖到了门外,看着木寨之内晃动的灯球火把,乱成一团的寨内四处都是砍杀声。外面的水寨也是喊杀成了一片。
完了!全完了!这是李湖的念头。
晁冲没有急于斩杀李湖,而是要让他看着自己的所有基业坍塌在面前,将他倾注一生的心血全部毁灭!看到李湖一脸绝望的表情,晁晁冲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晁冲在攻破大濠水寨,救出晁威和权叔之后,很快将水寨内的金银财物洗劫一空,然后纵火焚烧。
休息一个时辰进食饮水之后,兵分两路。
一路是晁冲和李逵、鲍旭、周通、郁保四,一行五人再次穿越大山,从陆地上返回黑山水寨。
另一路由阮小五、黄信率领将近一百军兵,乘坐大濠水寨内的船只,从水路出发。
晁冲五人速度快了很多,天黑之前就返回了黑山水寨,找到了按计划逃进山中的阮小七。众人穿上预备好的铁甲,在山中暂时隐藏,待午夜时分,从密道潜入木寨内的石屋内,先用迷魂香迷昏了李湖。然后李逵、鲍旭、周通、郁保四、阮小七和五十军兵从密道内出来,搬运出大量火油、硫磺等物,进入木寨点火,肆意追杀。
阮小五和黄信率领的船队先是回到小黑山岛集合,午夜时分,看到黑山水寨燃起大火,急忙启程,一百军兵,三条海船,从海上进攻水寨,彻底封死了敌人逃走的退路。
徐梁一夜美梦,梦中自己回到登州,被知府大人举荐进京,面见了蔡京老太师,老太师看自己一表人才,威武雄壮,认自己为义子。
童贯老太监也来巴结自己,非要将干女儿童娇秀许配给自己。童娇秀固然是京城十大美女之一,但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如何能答应?于是大意凛然的拒绝,并表示,若做小妾,还可考虑!
世间最可恶的事情莫过于美梦尚未结尾,便被人叫醒,徐梁张口就要大骂,突然觉得脖子一凉,眼前陷入了黑暗。
鲍旭拖着自己的六尺丧门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大胡子,心道:“李大哥上次没杀了这厮,倒让俺捡了个便宜!”
晁冲掐着李湖的脖子,在石屋门口一直观看到战斗结束。两百多大濠水寨的水手要么被杀,要么被俘,因为水寨出门被阮小五和黄信堵住,连一艘船都没能跑掉。
看到大局已定,晁冲对被掐的脸色发紫的李湖道:“你本只是一湖,奈何心比海大!非要染指你不该得的东西,最后只能跟刘氏兄弟一个下场。很快就要到子夜,我得实现我对你的承诺了。”
“饶,饶命……”李湖呜咽道。
晁冲摇了摇头:“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要今日与你决一生死,就必须分出生死!可惜,死的是你!”
说完,将李湖松开,从背后拔刀,一刀将其枭首。
有了李湖的脑袋,对招降那些大濠水手很有作用。看到李湖首级悲伤的,必须杀掉;小头目必须杀掉。剩下的就可以分化利用。
吩咐人灭火,清点伤亡,整顿船只,忙活了一夜,大家都很累,可李逵他们却依然满脸兴奋。
晁威和权叔回到木寨,看到了刘五、刘七、李湖的首级,心中激动。自己苦恼两月的麻烦,随着少爷的到来,都一一解决了。
整顿完毕之后,晁冲挑选愿意加入的水手,编制了四队人马。阮小五、阮小七、黄信、晁威,手下各五十人,共计兵力两百人。
缴获五百石的海船六余艘,其余小船无数。海路已经畅通,已经具备远走的条件了。
下一步目标定在哪里?
晁冲将众人聚集,一起商议对策。裴宣与何昌言也一起列席。
从黑山水寨和大濠水寨中搜刮的金银计有五万多两,合十万贯以上,这些钱若是运回梁山,足够山上一年的军饷用度。
还有那两千根长枪,两千柄钢刀,一百套铁甲,若是能运回梁山,必然大幅度提升梁山的军事实力。
问题是,怎么运?从哪里上岸?
阮小五他们对海上不熟,根本提不出好的建议。只有晁威在一番思索之后,提出道:“如今登州必定已经戒严,走私渠道断绝;青州市泊司有官兵驻扎,也难以登陆;说不得,只有北上沧州了!”
晁冲想了想,确实只能如此了。如今虽然看似统一了大黑山岛,但因为大量杀伤官兵,这里已经不能再就久留了,否则一旦登州水师到来,凭自己手下这七拼八凑起来的乌合之众,非得全军覆没、葬身鱼腹不可。
这时,何昌言出列道:“大头领想要北上沧州,这确是一招妙棋。可之后如何?大头领可曾考虑?”
何昌言为官多年,有这样列席的机会,若不趁机展露一下自己的才华,岂非要遭天谴!
在他看来,除了晁冲这个大头领有点本事,深不可测外,其他人都不值一提。落入贼窝,还想洁身自好,书呆子才有这样天真的想法!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就得尽力向上爬,万一将来招安,自己也能洗清自身,谋个好职位。
晁冲看了看何昌言道:“先生有何想法,说出来听听!”
何昌言向晁冲施礼后,言道:“我大宋水师从南至北有五万编制。兵力主要驻扎在沿海重镇,打击海寇,保护商道。水师部署以南方为重点,在山东以北只有两军,分别是登州靖海军一千五百人;沧州镇海军五百编制。所以我才说,大头领向北而去,是个妙招,越向北,海军力量越弱!”
晁冲不解道:“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北方与辽国交界,为何海军力量不增强,反而越发削弱了呢?”
何昌言道:“大宋向来不喜争斗,辽国水师孱弱,几近于无。若是我大宋水师屯重兵于沧州一线,必定让辽国紧张,说不定会加重我大宋每年进贡的岁币,故而大宋越靠近辽国边界,水师实力越小。”
“混账逻辑!”晁冲冷哼道:“朝廷竟然惧怕辽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阮小五、阮小七他们也听的愤愤不平,一国竟然如此懦弱,哪里还有汉人当年的雄风!
何昌言虽然被迫加入贼人队伍,可心中还是一直自认为大宋臣子,听晁冲如此批评朝廷,脸色变了变,急忙岔开话题道:“北方水师力量弱小,倒是给我们提供了方便。若是事情有急,还可遁入辽国海域,大宋水师更是不敢追赶。正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晁冲道:“如此正合我意。”
晁威也道:“沧州水师弱小,那里也有走私小港,我们可以从那里上岸,将货物托柴大官人从陆地运送回梁山!”
晁冲点头道:“倒是可行!”
何昌言又道:“我们此行北上,短则五六日,风若不顺得七八日。若是被登州水师大海船追赶,颇为危险。小人愿献一计,可化解危机!”
晁冲道:“何计?”
何昌言摇头晃脑道:“金蝉脱壳之计!”
晁冲笑道:“说说看!”
何昌言道:“此处不远便是沙门岛,那是流放重刑犯的地方,常年有八百人左右服刑。若是那里被攻破,造成囚犯四散而逃,必然天下震动!登州知府怕得免职;登州水师将军陈新也会受过。为了将功补过,他们至少需要十几日来搜寻逃亡的囚犯,而无法顾及我们!以沙门岛之罪来金蝉脱壳,以岛上囚犯来争取时间。这便是小人的计策!”
晁冲鼓掌笑道:“先生妙计!”
何昌言得了夸奖,心中喜悦,偷偷瞄向一旁黑着脸的裴宣,心中得意。一个六案孔目,如何能与我进士出身的人相比!
接着讨论了一番细节。晁冲做出了相应的安排。命令阮小五、阮小七、黄信、晁威率领两百人,将乘坐的六条大海船补给物资装满,食物、清水带足,金银和军械物资装船。大船后面拽着三十多条小船,明日一早进军沙门岛,释放那里的囚犯。
至于那些受伤的官军和大濠水寨的俘虏,还有两百多人,晁冲决定让他们留在岛上自生自灭。既然不肯加入自己,晁冲也就没有义务照顾他们的死活。
第二天一早,众人登船启程前往沙门岛,六条大船后面拽着一群小船,看上去颇为滑稽。
沙门岛距离黑山水寨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当晁冲他们的船队浩浩荡荡冲过去的时候,沙门岛上急忙敲响了警钟。可惜沙门岛上根本无险可守,一百多牢城营的军士在管营董遇的带领下出来迎战,被晁冲带头冲锋,一击而溃。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沙门岛周围虽然有贼人,可他们从来不敢上岛,造成了沙门岛上众人的封闭,自大,懦弱。那些牢城营的军士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虐待囚犯还行,真要刀刀见血的肉搏,立刻蔫了。
救出那些囚犯之后,管营董遇很快被满腔仇恨的囚犯砍成了肉泥。
许多囚犯请求晁冲将他们收留,因为岛上的官兵虽然死了,可没船出海,一样要困死在这个孤岛上。
晁冲只是从中选择六十人,便带人登上了大船,将三十多条小船留在了岸边,扬帆而去。
那些囚犯见岸边还留着三十条小船,便疯狂争抢起来,为了活命,众人各显神通。
但这些都与晁冲无关了。从岛上选的六十人,其中五十人归裴宣管理,何昌言辅佐。
晁冲将十个会医术的集中起来,归钱乙这个儿科医师管理。钱乙的医术和管理水平不重要,晁冲看重的是他“爱心”这个特性。这才应该是一个医师最重要的东西。
一路向北,晁冲他们的船队果然没有遇到追杀。看来登州知府和水师将军都在忙的不可开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