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冰蟾清亮的鸣声伴着串串铃响由远而近,芸儿手里捏着一截细细的竹枝在后呼喝驱赶,倒真像是放牧一般。
空源见此情景不由得面露微笑,林凤生更是心中大乐,笑道:“芸儿,放冰蟾可好玩么?”
芸儿将冰蟾赶回木桶中,欢喜的道:“挺好玩的呢,就是这小东西太挑食,害得我跟着它们走了好多的路。”
空源道:“冰蟾毕竟不是寻常之物,难饲养些也在情理之中。这便如牡丹一般,虽然雍容华丽、国色天香,但是却不易栽培。”
芸儿道:“嗯,大师这个比喻倒也恰当,这两只小东西用毒砂喷倒了好几只雉鸡和野兔,却不便吃,最后在一个小石洞中找到了几条白花蛇,这才肯吸食它的脑髓。”
林凤生道:“这小东西徒造杀孽,实在是该打之至。不过它们脚上有大师所赠的涅槃铃,也算给那些小生灵超度了。”
芸儿笑道:“那我回去便抽它们一顿鞭子,好叫它们不敢再胡乱杀生。”
林凤生和空源听得也不禁呵呵大笑。三人说笑了一阵,林凤生和空源又研讨起剑法来,芸儿坐在一旁逗弄两只冰蟾。
八十一式拈花剑法堪堪研究到一半,忽听得“师父师父”的喊声一路喊了过来,听声音正是服侍空源的小沙弥。
空源道:“我们过去瞧瞧,他找老衲恐有要事。”
三人沿着小路往回走,不一会儿便与小沙弥相遇,空源道:“静心,你来找师父有什么事么?”
静心道:“师父,大事不好啦,寺里来了很多官兵,说我们窝藏要犯,要抓我们。”这叫静心的小沙弥还只十二三岁,想是刚才被官兵危言恐吓,已急得快要哭出来。
空源伸手摸了摸静心的小头,柔声安慰道:“不要怕,待师父前去与他们分说。”
说罢展开轻功大步而行,林凤生提了宝剑稍微落后一步,芸儿和静心慢慢随后跟来。
空源和林凤生远远便看见寺门口围着一群人,约有百余人人之众,一个个甲胄鲜明,身背弓箭,手执刀枪,果然是大理国的官兵。众僧侣各执齐眉棍结成阵势,守住大门不让官兵进入。双方僵持对峙,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空源缓步步入人群中站定,放眼打量着官兵,众僧侣一起躬身合十口称“方丈”。空源微一点头,朗声道:“诸位军爷光临,老衲有失远迎。不知诸位此来有何贵干?”
人群中站出一个年青军官,哼了一声道:“老和尚,我们听说你们庙里藏有朝廷钦犯,你快叫这些小和尚退下,我们要进去搜查!”
林凤生见这些官兵甚是粗鲁,心中暗暗气愤,心道:“在我大理国连皇室都尊崇佛家,你们竟敢对大德高僧如此无礼,实在是不像话。他日见了皇上,我一定要向他禀明今日之事,治你们个大不敬之罪。”
空源心平气和的道:“佛门圣地怎会窝藏钦犯?敢问是谁人举报?”
那军官道:“是我的部下亲眼所见,你们将钦犯藏入一个洞中。”
空源道:“此人是谁,可否请出来与老衲对质?”
那军官使了个眼色,人堆中一人道:“是我亲眼所见,两名钦犯躲入了你们庙里的梵音洞中。”
林凤生细看此人,顿觉十分眼熟,稍加回忆便想起:“此人是修罗门的弟子,他们定是想借官兵之手搜出宝剑。这些官军不是跟他们有私交就是收受了他们的贿赂。”
复又在众官兵中仔细查看,果然还有三四名乔装打扮的修罗门弟子,当下也不揭穿,想看看他们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空源道:“本寺确实没有收容什么钦犯,出家人不打诳语,诸位还是请回吧。佛门庄重之地,实不宜随意擅闯!”这句话不卑不亢,自有一番威严气势。
那军官登时语塞,知道佛塔寺乃是大理佛门的泰山北斗,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那名修罗门弟子又道:“我们乃是奉命行事,还望大和尚不要让我等为难。你不敢让我们搜查,莫非是做贼心虚么?”
空源强忍怒气道:“若是诸位搜不出钦犯,又当如何?”
那军官道:“搜不出便搜不出,又能如何?那定是钦犯听到风声逃走了。”说罢取出一块黄绢迎风一抖,喝道:“识相的便快快让开,否则封了你们的庙,将你们一个个发配边疆充军!”
几名脾气暴躁的僧侣便要上前厮拼,空源挥袖拦住道:“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全寺上下清清白白、光明正大,也不怕他们诬陷搜查。大家暂且退下,看他们到时有何话说。”
众僧侣横眉怒目的慢慢退开,一人喝道:“鹰爪孙,今日之事我们佛塔寺记下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这人正是空源的大弟子净方,其余寺僧也跟着鼓噪起来。
那军官道:“大胆秃驴!竟敢恐吓朝廷命官,给我仔细的搜!”众官兵哄然叫好,蜂拥向寺门涌去。
林凤生见官军对佛门僧人不敬如斯,再也仍耐不住,鼓动真气朗声道:“且慢!”话音未落,一闪身挡在门口。
他这一声“且慢”用足了内力,当真是振聋发聩不同凡响,众官兵便如遭了个晴天霹雳一般,各自心中惊骇莫名,顿时谁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年青军官鼓起勇气上前道:“阁下是什么人?有什么指教?”他见林凤生先声夺人,内力雄浑,言语间不由得客气了几分。
林凤生淡淡的道:“指教不敢当,但在下又几句话要问将军。”
那军官道:“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林凤生道:“请问将军,你的部下说亲眼见到钦犯躲进梵音洞中,你们却又为何要闯入寺中搜查?”
那军官愕然道:“梵音洞在庙里,我们不进去怎么搜查?”
林凤生微微一笑,转首对作证的修罗门弟子道:“军爷是否真的见过钦犯躲入梵音洞?”
那名弟子道:“不错,我一路跟踪,亲眼见到两名钦犯鬼鬼祟祟的进了庙中,被一个小和尚藏入梵音洞里头。”
林凤生点点头,又道:“敢问军爷这两名钦犯姓甚名谁,犯的是何种罪行?”
那军官道:“这两人一个叫卢布阁,另一个叫阿宗阿良,犯的是欺君犯上、聚众造反的大罪,而且还掳人为质,绑走了皇上的福将。现下朝廷大为震怒,命我等全力缉拿!”
林凤生暗暗好笑,心道:“任你们说的再似模似样,却不知那位被掳走的福将就在此地,即便你们事先串通得再好,在我面前也是处处破绽。”当下面露微笑,在门口来回踱步,不再发问也没有半点让路之意。
那军官道:“阁下问完了没有?我这帮兄弟可没这么好的耐性!”
那名修罗门弟子道:“他定是想拖延时间,好让钦犯趁机逃跑,弟兄们并肩子上啊!”只听乒乒乓乓几声,净方已与那名修罗门弟子动上了手。
众僧站成一排,又将寺门拦住。林凤生脚下如风,唰的抽出宝剑向那名修罗门弟子手中的长剑削去。众人只觉眼前一道寒光划过,那人的长剑登时齐柄而断。那名弟子手中只剩下一截剑柄,满脸骇然,登登登连退了四五步。
林凤生道:“只怕众位找的并非什么朝廷钦犯,而是在下手中这柄宝剑吧!”
此话一出众人耸然动容,几名修罗门弟子又惊又怒,纷纷道:“你胡说些什么东西,我们不知道什么狗屁宝剑!”“你们再三阻挠,是要与朝廷为敌么,若是放走了钦犯,叫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林凤生笑道:“有道是言多必失,我劝几位还是不要信口雌黄了。你们几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官兵,而是川西修罗门的无耻败类!那两个叛贼从来就没有来过鸡足山,你又怎么可能亲眼看见?若是当真亲眼所见,又怎会不知梵音洞在寺外的崖壁上,而不在寺中?”
修罗门的人俱都心头大震,纷纷嚷道:“这小子满口胡言,八成是钦犯的同党,我们将他抓回去领赏!”
空源当中一站,大袖一拂道:“我们佛塔寺一向奉公守法、与世无争,今日之事大有蹊跷,还请诸位原原本本的道来。否则休想离开鸡足山半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