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暂息,风和日丽,又得如此良驹,林凤生烦恼稍抑,这一日又与众女在马厩旁刷洗马匹,笑道:“此马虽然神骏非凡,但尚不知其名,况且此马为贼寇营中所得,即便原先有名也不宜再用。你们说说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众女各自沉思了片刻,段徵羽当先道:“凤生哥哥,你看起名为‘飞羽’如何?形容它如生双翅,行逾飞禽。”说完一双妙目一眨不眨的望着林凤生,目光中既含期盼之意也有得意之色。
林凤生点头赞道:“不错,贴切而不失文雅,当晚此马身负妙大哥、无为子道长与我三人逃出生天,奔行神速而力久不衰,当真如胁下生了翅膀一般。”言下之意甚是认可。
梅若雪不甘示弱道:“这个飞字很合我意,只是这个‘羽’字就取得不怎么高明了。”说着微微摇头,目光在白马身上转来转去。
段徵羽疑惑道:“羽字哪里不好了,跟我的名字一样,我觉得挺好的呀。”
林凤生也笑问道:“如此说来表妹你有更高明的名字赐予白马了?”
梅若雪嘻嘻一笑,道:“高不高明的我不敢说,只是听上去必将威风不少。飞字取得很好,就不用改了,将羽字改成龙字,叫做飞龙。好不好,多威风啊。”
林凤生道:“嗯,果然大气磅礴、威风八面。汉伏波将军马援有云:‘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马在战事中地位举足轻重,而白马如此神骏,足以当得‘飞龙’二字,此名甚好。师姐、师妹,你们有何高见?”
陈凤仪道:“我想不出更好的,不如就叫若雪妹子和公主所取的名字吧。”
郭仙儿则稍微有些异议,说道:“飞龙一名虽然威风,但为免太过霸气了些,只怕有伤其主于你不利。况且只有九五之尊方能驭龙,你的坐骑称为飞龙未免有些大不敬之嫌。”说完瞥了不远处的几名亲军将领一眼。
众人听得不禁暗暗点头,均想亲军愚忠于高志诚,蝇营狗苟,心怀叵测,别要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捕风捉影、搬弄是非才好。纷纷道为免落人把柄,不如将龙字换掉。
林凤生道:“那么师妹你有什么好名字?”
郭仙儿侧首想了一想,笑道:“记得咱们刺杀张结巴那晚,你骑了白马在前面冲杀,我在后面断后,白马奔行甚速,我只看到你的背影,于是就打马追着你的背影走,不如就叫做追影吧。”
梅若雪、段徵羽、芸儿三人听得只觉心中莫名的不自在,均想:“是你追他的背影,又不是白马追,如此说来倒该你改名叫做郭追影,又关白马什么事了。”
陈凤仪了解郭仙儿的脾性,知道她素来喜欢言语暧昧,自与林凤生定下师兄妹名分那一日起,便已然断了非分之想,只剩下满满的仰慕之情,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看着梅、张、段三女掩口窃笑。
林凤生看在眼里似有所悟,道:“既是只字片语难以命名,那么索性就长一些,便叫做‘凤羽雪影’如何?”
梅若雪、陈凤仪、郭仙儿、段徵羽四人听得拍手叫好,芸儿却是心中一阵凄苦,眼泪夺眶而出扭头便走,径直往辕门外跑去。
以“凤羽雪影”四字作为白马之名自是极好,羽、影二字道出了白马奔行之速,如生羽翼,奔行之时只见其影,而羽翼生于飞禽,其中又以传说中的凤凰为贵,加之白马混身雪白,雪字则形象的概括了其毛色。且前三字由梅陈段三人的名字中各取一字所得,第四字则保留了郭仙儿所想之名的后一个字,既生凤羽自然高飞云端,又应了芸儿名字的谐音,可谓面面俱到顾虑周详。
怎奈芸儿不知其详,亦未容林凤生说明来由,一听白马的名字与自己毫不相干,便即大感失落,气苦至极,终于忍不住伤心而走。
林凤生近来为军中大小事务烦心,心情本就不佳,此时只觉芸儿越来越胡搅蛮缠,竟隐隐生出厌烦之感。见她伤心出走,只是感到一阵歉疚,并不上前追赶。
梅若雪和郭仙儿生性豪爽,最不屑于小女儿之态,也道芸儿脾气越来越大了,不能太惯着她,她气消了自己就回来了。一个用铁梳子为白马梳理鬃毛,一个调兑盐水饮马,并不在意。
段徵羽微一顿足道:“你们怎么这样对芸儿姐姐啊,她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只身跑出去遇到坏人可怎么好。”说完快步追了出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陈凤仪也觉得芸儿太过小家子气,心中隐隐不喜,但毕竟是日日相见的姐妹,劝道:“师弟,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是快去瞧瞧吧,好好哄哄她。”
林凤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不去,不能凡事都迁就着她,否则她只有越来越乖张。”皱眉沉吟了片刻道:“若是她日后仍是这般,我便派人将她送回庆甸。倘若你们几个个个都像芸儿一样,岂不是要弄得我焦头烂额、片刻不得安宁。”
话虽这么说,但终究还是有些担心,于是让陈凤仪派了几名素心门弟子前去寻找劝慰。心想这么多人去寻她总不致出什么差错。
当下偕同梅若雪、陈凤仪、郭仙儿三女到城中的骡马市中为白马购置鞍鞯、辔头、脖铃等物。
四人自南门进城,径往城北的骡马市而去。三女在前说说笑笑,莺语欢快,三个绝色美女同行,只引得行人频频侧目。林凤生心想:“白马叫‘凤羽雪影’虽然文雅,但毕竟不大顺口,且太过冗长。他日这些女子中谁嫁自己为妻便以谁的名字为名。”
想到这里望着三女婀娜多姿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微微一荡,只想白马以后会叫雪影呢还是凤影,又或是羽影、云影。只觉一般的好听,实是难以取舍。
想着想着出了神,脚步不停径直走着,胸口忽然撞上了走在前面的陈凤仪。陈凤仪柔声道:“小心点儿。”
林凤生这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脸上发烧。见三女都停步不前,一起踮脚望着前面熙熙攘攘的行人,问道:“怎么不走了,看什么呢?”
郭仙儿道:“前面的街口好像有官差在盘查。”
梅若雪道:“那咱们先过去吧,云麾将军和部下自是不用盘查的,而且谅这些小卒也不敢盘查咱们。”说着得意的格格娇笑。
林凤生听得抬眼一看,见街口果然有数十名官差,看服色正是李宝华属下的府吏。只道他们是在盘查抢劫义军粮饷的嫌犯,见李宝华和属下不忘使命恪尽职守,心下颇为赞赏。
郭仙儿目光盯着街口道:“这些官兵是在收课税么?怎么百姓们将手里的东西都交给了他们,是的,他们不是在盘查。”
林凤生闻言细一打量,果见行人或身负或手携,尽是沉甸甸的麻袋,道路上遗落着不少谷米。心道:“按理说朝廷课税早该收过了,怎的百姓们却携了这许多米粮交与官府。”
此地匪患严重,百姓生活大多凄苦,如今官府仍不减免赋税,无疑是雪上加霜,而一众百姓却并无愁苦之色,似是心甘情愿缴纳,可谓是奇闻了。
心中好奇,向一位老者问道:“请问老伯,官府此时征收的是什么税目?”
老者笑吟吟的道:“公子是外乡人吧,这就难怪了。咱们缴纳钱粮不是给官府的,而是给义军的英雄们打山匪用的。看公子也是个富贵子弟,也捐几两银子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