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寒风卷起地上干燥、松散的积雪,将它们送上天空,又再次归还大地。维达向上哈了一口白气,融化了鼻尖上飘落的几片雪花,
“你以前有去打过猎吗?”
“打猎嘛,每年倒是都有家族定期的狩猎活动,不过只是小孩子的游戏罢了。在自家领地的山林里,放一些圈养的动物,我们拿着弓箭和火枪去抓那些毫无野性的东西。”
勒莫斯说着,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拈弓搭箭的动作,仿佛他的面前就有一只奔跑的驯鹿。
“要是遇到了真的野兽,你这样大的动作幅度,没等你放出箭来,猎物就已经逃跑了。”维达说道
勒莫斯扫兴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我通常是和人打架的。”
维达对他的回答起了兴趣
“哦?那你杀过人吗?”
“当然了,”勒莫斯变得有些兴奋了,“我们家那边不止我们一个家族,还有另一个大家族在和我们抢地盘。我们两家打来打去的,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从小打小闹到摆开阵势,带上军队交战,我也在其中杀了不少敌人了。不过,对付这种怪物还是第一次啊。”
维达微微笑了笑,眼角细微的皱纹也随之上扬。
“北地雪狼还不算是什么怪物,只不过是一只罕见的一级危险种而已。”
“还有比它更厉害的东西吗?”
“当然,”维达说道,“人们按照自己的等级制度也为这些野兽划分了等级。最低级的就是普通的野兽,往上还有三级、二级、一级的危险种,他们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特殊名称,危险等级越高,名字也就越具体。而在这之上,还有特等的危险种,没人知道它们藏在哪里,有多少、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总之,特等危险种的一切都是迷,除了它们的名字……为了方便记忆,人们会为这些最危险的怪物起一个独特的名字。”
“有名字的怪物……”勒莫斯忽然问道,“你听说过一头叫作芬里的狼吗?”
“北地的特级危险种,比我们现在要去抓的猎物还要危险,”维达立刻就能从自己的脑子里翻出对应的资料,“不过北地的人好像是把它当做神来崇拜的。”
“你猎杀过很多那样的特等危险种怪物吗?”
勒莫斯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看着就像是对战斗的渴望。
“杀过很多吧,”维达思索了一下,“每年我所在的佣兵团都会前往帝国各地按照雇主的要求去猎杀指定的怪物。不过那些东西好像杀不死一样,明明每次都干掉了它们,可是第二年我们又会接到一些重复的猎杀命令。而每次前去狩猎地点,也都会遇见那些怪物。就这样一年一年,永无止境地猎杀着……好像我们的猎杀,只是让它们暂时安分一阵子一样,可我们明明已经让他们死透了。”
“会不会有很多只同样的特等危险种呢?”
“这种可能性很小……同一个名字的怪物,我们一次也只会遇到一只,不多也不少,从没见过它们成群地行动。”
“那还真是奇怪。”勒莫斯拈着自己的胡须,思索道,“难道是它们的后代?”
“也许吧……我也一直在寻找这个答案。”
“我们这次狩猎成功的概率大概是多少?”勒莫斯问道。
“我也不知道。”维达说道,“以前我们都是六七个人一起行动的,两个人的狩猎,我也是第一次,何况这次还带着一个‘实习的’。”
“真是个糟糕的回答。”勒莫斯感觉到自己被轻视了,“什么东西不是杀嘛,你一会可别拖我的后腿啊。”
“我也想这么说……那么你为什么来狩猎呢?”
“我也只是一时兴起才冒出来的想法。遇到事情总要来帮个忙的。”勒莫斯豪爽地说道,“虽然这里又破又穷,但多少也算是我们莫格利家领地的一部分,总应该管一管的。”
“你不仅有一个很差劲的脑子,还有一个爱管闲事的糟糕性格。”维达打趣地说道。
凛冽的北风忽然减弱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也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没了踪影。脚下的积雪逐渐变浅,身边的茂密的树木裹着一层厚厚的,凝结成块的白雪他们大概是走到了一片相对高一点的山坡上。
“我们到了。”维达忽然停下了下来。
“这里……”勒莫斯闭上眼睛感受着最后残留的北风。
“风声很复杂……”
“野兽的味道……”
“腐烂的味道……”
“血腥的味道……”
“还有……”
“……”
“杀气!”维达忽然睁大了眼睛,大声说道,“在右边!”
勒莫斯和维达连忙转过身去,分别向后面跳开。
一个巨大的黑影忽然从天而降,扑在两个人刚刚驻足的那片雪地上面,他们两个人要是再晚一秒可能就已经被那东西锋利的前爪刺穿了。
那团黑影落在地上,卷起一阵雪雾。地面上的雪花又飞到了空中,继而缓缓落下。仿佛这里又下起了一场暴雪一样。
从外形上来看,这确实是一匹狼,但是是一匹巨大的狼。它的身体大概有旁边森林里的最高的树木一半高,白色的毛发随风摇动,与天地一色。灯笼一般大小的眼睛冒着凶残而又饥饿的绿光,涎水从它半张半闭的大嘴里不断滴下,顺着下颚的毛发流了下来。那毛发已经被这寒冷的空气冻成了冰块,上面隐约地还能看到其中有几丝殷红的颜色。它的嘴非常大,大到可以将一个人直接生吞下去。
但是它并没有翅膀,所以应该也不会飞。之所以维达没有立刻看到它,想必是因为这野兽是从远处的深林里,一下子跳到这里来的。
“好厉害的身体。”勒莫斯由衷地赞叹道,“正常人估计这辈子也是练不成这样的。”
风轻轻吹动着那头狼黏成一缕一缕的毛发。它半伏在雪地上,嘴里喘着粗气,一团团白烟从它的嘴里飘出,慢慢消散在空中。它虎视眈眈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对它来说,应该只是两份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