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北方,这里虽然不是永冬王国的领土,但这里的冬天也比其他地方漫长得毫无道理。
国界阻隔了对方的权力,却无法挡住寒冷的空气。飞舞的雪花一片一片安静地落在无痕的大地上。
山峦、高峰、湖泊、树木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白的澄澈、轻柔,如同天堂一般宁静。
白茫茫的荒原上有一片小小的村落,灰蒙蒙的炊烟从屋顶的烟囱里徐徐升起,这几丝不和谐的颜色反倒让这片土地多了一点生命的温度。
酒馆里的炉火烧的通红,恪尽职守地驱散着厚厚的泥瓦砖墙外的寒冷。温暖的空气蒸腾着浓烈酒香,空气中弥漫着安宁、祥和的味道。
居住在这个小村庄的人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寒冷和风雪。无论什么样的天气,即便是这样的冬天,他们依旧能活得很快活。
秋收的粮食储存得足够一整个冬天,他们大可以睡到自然醒来,然后在火炉旁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飞舞的白雪,喝着温热的牛奶或自家酿的酒,吃着地窖里贮藏的番薯和刚出炉的面包。中午或者晚上再到小村庄的酒馆里小酌几杯,和早已熟识多年的邻居们谈谈天。
这里远离都城。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更像是一片未经开发蛮荒之地。不在交通要道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物产资源。小村庄里的人们就这样过着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安宁生活。因为没有价值,反而成为了优势。帝国势力范围内任何一个都不屑于控制这里。
安宁、平静就是这里最宝贵的财富。
这家小酒馆的店主是个须发尽白,却依然红光满面、身型健硕的老人家。平日里总是靠在柜台前看着来来往往的酒客们满足的笑脸,和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茂密的花白胡须挡住了他的笑脸,只有那眯缝着的眼睛,很雄浑沙哑的声音告诉每一位客人:欢迎光临。
不过最近他却开心不起来了。这几天酒店的客人越来越少,只有几个耐不住酒瘾的客人还会坚持来到这里。
无论人多人少,既然有客人就要认真招待。老店主这么多年一直秉持着这样的信条。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老店主也干脆坐到了两个脸熟的酒客中间,和他们一起喝酒谈天了。
“这里最近怎么越来越冷清了啊?”一个喝得已经有些微醉的红脸壮汉问道。
“唉……”老掌柜摇了摇头,“听说已经连续有好几个人出事了,大家现在都不敢出来了。”
“你还没听说吗?”另一个长得瘦小机灵的男人提醒那个壮汉,“我家隔壁那个老樵夫,前两天趁着天晴出去打柴。结果啊,出去了就没回来过。天都黑了也没看到他的人影。他家里的人放心不下,就央求着周围我和邻居帮忙一起去找人。”
“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另一个中途加入的男子坐在一旁,淡然地喝着杯中焦糖色的酒,忽然间飘出一句问话。
他穿着暗红色的反绒大衣,用兜帽挡住了自己的脸,衣服是用紫貂皮缝制而成的,边角都是经过手工的缝纫和裁剪,处理得看不出一丝拼合的痕迹。制作的得非常精心,仔细看去也发现不了任何瑕疵。作为原料的几张紫貂皮颜色也出奇的一致。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整张兽皮一样,只是没人能说出来,什么样的动物会同时有这样高大的身材和质感极佳的皮毛。
懂得皮草生意的人,一定能看出来这身衣服的制作精良,不过这座小村庄里,恐怕是没有的。
这个人的周身还散发着寒气,看来是刚走进这里不久。老店主记得他,不久前,这位客人刚刚点过一瓶品质最好的密酒。
进来便是客人,喝酒的就是朋友。这是这个小村庄里不成文的习惯了。这个陌生人的突然出现没有让他们过分在意什么。话题还在继续。
“后来啊,我们顺着那老樵夫平日上山打柴的路上一路寻找。天都快亮了,也没找到他。你猜最后怎么着?”瘦小的男子停了下来,喝了一大口酒,咂了咂嘴,好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样,“一个人在路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雪包,扒开上面的雪……哎呀……太惨了,那老樵夫脸朝地面趴在地上,一半身体露在外面,身下的雪也是一片红的啊。有个胆子大的,把他翻了个个……我的天啊……”
那个瘦子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又看到了他自己描绘的那幕惨剧。
“怎么了啊,”旁边的胖子耐不住好奇心,又拍了拍那个瘦子,“接着说啊。”
“那场景……太惨了……我都不忍心往外说了。”瘦子摇了摇头。
“你这人啊,就爱吊人胃口,”老掌柜无奈地笑着,“接着讲吧,这次的酒钱,算我请的。”
“好、好。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瘦子眼前一亮,连忙应和道。他又把身体向前倾了倾,小声说道,“你们猜怎么着?那可怜的老樵夫啊,根本不是被雪埋了一半,是只剩下一半了,下半身好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掉了一样。剩下那一半从胸口一直到肚子,全都被撕开了,里面啊全被掏光了。哎呀呀……那场面……这老樵夫才是第一个出事的,之后又连续有几个单独外出的人。一个也没回来。再找到的时候,那一个个死得比那老樵夫还惨……”
“是什么东西干的?”胖子不由得摸了摸后颈,瘦子描述的场景把他惊得流出一身冷汗,“又有狼出来了?”
“怎么可能?”老店主说道,“自从听说附近的城市大量收购动物毛皮去做士兵们的护甲之后,咱们这个村子的猎人一下子多了起来,那时候你们还小。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有些年月没在咱们的存在附近见过什么活着的动物了。再说了,多大的狼能一口把人扯下去一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