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这里提起这个名字。”凡瑟迪说道，“我不再是你们的一员了，和你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为什么？”卡塔通博问道，“为了那个奇怪的小姑娘吗？”

“即便希萌的事情没有发生，我迟早也会离开那里，”凡瑟迪的神情变得如雕像一般凝重，“我看到了这个国家的黑暗和可怕，它不再适合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你什么意思？”卡塔通博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非常的激动，凌厉的目光看着凡瑟迪的苍白的脸。

“我已经说明了我的意思，”凡瑟迪面不改色地说，“它不适合存在了，只能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无论是内部的争斗，还是对外的征战，一切都不会成功。”

“可是……它不一定需要彻底毁灭，我们可以改变它，从现有的秩序内部……只要有了真正的统治者，一定可以……”

“让她去统治吗？”

“不，”卡塔通博说道，“会有更合适的人出现……”

“你是在自夸自己所属的家族吗？”

“九五家和他们不一样！”卡塔通博争辩道，“我在那里看到了希望，这也是我、江佐、还有绪内克斯选择他们的原因。”

“但是你们的力量还是最弱的，”凡瑟迪丝毫不留情面直接戳中了卡塔通博的痛处。“离开了守护者，监兵家的大小姐依然是一个怪物一样的存在，执名家也还有最强的魂刃执名。但是九五家呢？你指望着那个已经握不动刀的老头子，还是那个天真到让人担心的小姑娘？或者换一个更直接的说法。如果‘王佐三才’这三个家族彻底撕破脸皮，无论发生了什么，胜利者都会是她一个人。你们阻止不了她，我也阻止不了，苍冥也不行。”

“我……”

“如果你真的想改变这个必然的命运，那我劝你还是放弃扶植九五家这种无知的想法吧，”凡瑟迪的话越来越尖锐，像一把把利剑一样戳刺着卡塔通博内心那块“理想”的盾牌。

“我知道……”卡塔通博终于松了口，“我们的力量还不够，但是有你啊……还有暗刃……我们可以联手的……阿特兰国需要你……”

“你还是不明白吗？”凡瑟迪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了，“从那三个家族终结了最后一场战役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打开了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荒唐的时代。曾经极度的繁荣让阿特兰国的每个家族都实力大增，所有人都想圈地称王。阿特兰国的国王预见了国家分裂的未来，他想要收拢权力，削弱各个家族的实力，避免国家分分崩离析。可是人们却认为这违背了自由的意愿。那些家族的反抗者们自认为推翻国王就可以阻止独裁者的野心，保护曾经的平等和自由的秩序。

但是这种野心并没有消失，反而传染给了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没有了国王，每个家族都开始渴望最高的权力，这片虚假的繁华下面掩盖的是一个彻彻底底、随时可能崩坏的黑暗时代。

当他们开始竞争王位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国家已经开始走向分裂对立了。失去了能够凌驾于所有家族之上，管理他们的王。各个家族之间互相争斗，不肯让步。这样的争斗让人们起了疑心，他们不再团结，反而开始了更可怕的内斗。这个国家随时可能分裂成数十个弱小城邦

为了给那些平民一个‘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国王’的错觉。三大家族假称阿特兰国王统一了国家，成立了现在的帝国。用这样的谎言掩盖内斗的事实。曾经由各个家族参政的王国反倒真的从名义上变成了一个由独裁者统治的帝国。他们还宣布对外开战，转移人们的注意力。那些人，他们曾经害怕和反对的事情，最终居然由他们亲手实现了。这个国家虽然没有一个独裁者，但是却出现了一群暴政者。”

“真正的王会出现的……我们能把这一切扭转回来。”卡塔通博极力想让凡瑟迪相信自己的话，“只要你们和我们联手，阿特兰国，一定会恢复原样的。”

“不，”凡瑟迪严肃地说道，“这个国家需要做的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去寻找一个重新开始的时代。我们也不是什么时代的拯救者。我们只不过是一批曾经效力于这个黑暗时代的负罪者。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地救赎曾经的罪过，保护着那些无辜者去寻找新的光明。我们是旧时代的残党，我们能做的只有护送他们前往新时代，然后和曾经的黑暗一起落入深渊……”

“不！不可能！”卡塔通博忽然声嘶力竭地喊到，“这不该是我们的命运！”

“你还是不肯相信它吗？或者，你还是不敢面对它吗？”凡瑟迪继续说道。

“没有什么既定的命运！”卡塔通博目光坚定地说，“只要我们活着，就可以让它改变。”

“那愿无上的天父保佑你的梦想。”凡瑟迪说道，“那你就去尝试用自己的想法改变世界吧。而我只想做一个守护者真正该做的事守护我的人民。直到他们找到出路。”

“你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一次，我一定会证明你是错的！”卡塔通博语气倔强地说道，“即便没有你，我也会帮助九五家成为真正的王，我会让阿特兰国恢复曾经的样子。”

“那么，祝你成功。”凡瑟迪说道。

卡塔通博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强忍着泛红的眼圈，转过身向远处走去。

“对了，”她忽然停了下来，对凡瑟迪说道，“关于那个半精灵小姑娘的档案已经被我烧掉了。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信不信由你，我管不着。”

“谢谢你。”

“还有，”卡塔通博咬着牙说道，“不要以为除了你，我就找不到其他的帮手。我们走着瞧。”

凡瑟迪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了前面茂盛的丛林里。卡塔通博离开了好久之后，希萌默默地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我是不是拖累了你，”她的语气罕见地带着几丝自责，“你本来应该是最强的守护者之一的……”

“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道路，”凡瑟迪背着双手，默默地说道，“那样的虚名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人……她看起来不太像是坏人……”

“她和我不一样。她一直都不是坏人，也许还能算得上是个好人。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你也不是坏人……”希萌说着，轻轻地攥紧了凡瑟迪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