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一直陪在赛娜的身边。

即便是在生命凋零，身体毁灭之后。她依旧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这个让她至死都放心不下的小妹妹。

赛娜看着闪着银光的冷月，如同看着安娜那颗澄澈无暇的心。

冰冷的泪滴，一点一点地落在刀刃上，又从刀尖滴落。

“安娜……为什么……”

“我想她最后的愿望就是想永远保护你吧。”龙源说道，“你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如果你死了，这把刀，还有你朋友的灵魂，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她拒绝了冥域的召唤与庇护，冥域的大门是不会再向她敞开的了。那样的话，没有了目标的她，最终只能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灰飞烟灭了。”

【灰飞烟灭】……听到了这四个字的赛娜不由得将【冷月】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只要你没有死，你的朋友就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龙源说道，“我好歹也算是一个过来人了。绝对不会错的。”

“谢谢你……”赛娜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抽泣着着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会好好照顾它的，不会再失去她了……那么，作为交换条件，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我能感受到，冥域渗透过来的力量再次变回了原来的稳定状态。看样子，他们已经成功地封印上了那道裂隙。”龙源说道，“苍冥可能已经放弃了那个不属于他的东西了。”

“【噬阴】……”赛娜说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苍冥和他那个混蛋姐姐倒还是不一样。”龙源说道，“那个孩子，单纯得就跟个孩子一样。他的姐姐告诉过他，守护者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个国家。所以只要是能够保护这个国家的事情，他全都做得出来。如果他知道保护着这个世界的方法是把【噬阴】物归原主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因为他当初取下【噬阴】的目的，也只是想要更好地保护这片土地。”

“苍冥他……”赛娜喃喃地说道，“他不像是坏人……”

“他不是坏人，或者从某种角度来说，他那个混蛋姐姐，索尔伊莲娜也不算是坏人。”

“那个女人……”

“她所做的一切，是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她反对一个人成为整个国家的霸主，但是又怕各个家族在没有秩序的争斗下彻底失控。所以，她才希望所有人在一个稳定的秩序下竞争。而那个秩序就是她自己。她不相信有人能让她放心地把对整个国家的监控权利交出去。几乎每一代监兵家族的家主都对这个国家带有这样的不信任。”

“可是这样的话，他们不就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独裁者了吗？”

“这也是他们没有想到，或者不愿意想到的。”龙源说道，“但是他们认为这样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他们只是不舍得放开自己的权力和地位罢了。”赛娜说道，“一切都是为了他们最高地位的说辞。”

“但是没人敢反抗他们。质疑他们的人都被视为了破坏帝国平衡的敌人消灭了。”龙源说道，“这样，这个帝国反倒在恐怖的气氛下维持了一种动乱中的平衡。各个家族之间尔虞我诈，互相伤害，但是谁也不敢越过监兵家族为他们设下的界线，否则就会被他们彻底毁灭。归根结底，他们要按照监兵家族为他们立下的规矩活着。”

“真是可笑……”

“但是毫无疑问……帝国现在还不至于让所有人饿死……只是没有把人当作拥有自由的人吧。”

“这样的话，他们就已经算是坏人了。”

“我想过这些事情，但我也想过我们也不像是好人，”龙源说道，“我们每个人的利益都是建立在损害他人利益的基础上。我们每个人一路战斗过来，双手都是沾满血腥的。对于他们来说，我们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这些……我都有想过，泸也有想过……”赛娜说道，“我也不是好人……所以等到我的报应到来的那天，我也会坦然地接受这一切的。”

“我很早就看透了这些……”龙源说道，“在我和泸把科兹家族灭门之后……或者说是泸和我彻底决裂的那一刻之后……我开始在反思我们的所做所为，究竟算是什么，正义吗？善良吗？为了帝国的稳定吗？可是为什么这种为了维护帝国稳定的正义行为，却带来了这么多的杀戮与不幸。还让我和我最好的兄弟彻底闹翻了……”

“泸……他也很后悔那天做出那样的事情。”

“但是我知道他才是对的。”龙源说道，“无论如何，那样的杀戮都是不应该的。在我走出【源】计划的基地的时候，帝国的人对我说，服从帝国的命令，你将重新拥有自由。我渴望自由，所以我在不断地执行着帝国的命令。帝国没有食言，他们让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继续在外界满足曾经培养出的杀戮欲望。我知道泸也渴望自由，我以为他想要和我一样的东西。于是……那一次我骗了他……”

“他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但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本身并不好。”龙源说道，“泸和大部分走出【源】计划的人都不同。参与过【源】计划的人，都变得麻木而嗜杀，他们的心中只有嗜血的欲望，在没有其他东西。只有泸，他还保持着自己曾经所谓的，在我们眼中甚至有些可笑的【荣耀】。但是毫无疑问，正是那可笑的【荣耀】，让泸得到了救赎，也让他最先从兽性中觉醒了出来。也是他，最终拯救了我……”

“是你救了你自己，也救了泸，”赛娜说道，“如果你的心里真的完全被兽性吞噬，那么无论如何你都做不到那些事情的。是你给了泸自由，是你拯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