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加入他们家族的争斗啊？”泸问道，“你的老师，一定很厌恶这些人吧？”
“为了活着，也是为了老师，”布莱特说道，“新的时代已经开始了，每个都要学会在新的时代里面生存。我的老师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离开帝国争斗的漩涡。在我们长大之后，老师告诉我们，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学会利用周围的力量。【也许这个家族还保留着一丝未来的希望。去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为了能够赚钱帮助老师收养的那些孩子，我们这些人决定去前线参加帝国的战争。在我决定加入九五家族的军队时，我的老师这样告诉过我。【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那么……你来到天罚佣兵团……”
“是的，”布莱特说道，“不只是因为这里能够找到当年的真相，也是因为这笔报酬足够丰厚。”
“但是你要小心，不要随便送了命，”泸说道，“你和我一样，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做。不过你好像比我还要幸运一些，至少还有一些活着的人值得让你挂念。”
“你不是也有那个精灵族的小姑娘吗？”布莱特面无表情，却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
“不要开玩笑，我和她没有关系。”泸说道。
“你无法回避你心中的想法。”布莱特说道。
“什么？”
“没什么，总之……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希望以后有机会还给你。”
“那正好，”泸说道，“有件事我想拜托给你。”
“什么事？”布莱特问道。
……
……
晚上，泸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侍从已经重新将房间打理干净了。
赛娜把苔丝剩下的钱都付给了侍从，当作损坏房间的赔偿和给他的小费。
泸躺在床上，望着映入房间里面，被这重魔法屏障染色的月光。
周围安静极了，安静得让人不安。
泸的心里也明白，他也许即将迎来一场恶战，也许比任何时候都要艰难的战斗。
他看着手腕上那个残留的【赐福】的痕迹，很难想象在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居然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和生死有关的事情。
生与死，这个他曾经极度漠视的话题，自从赛娜出现的那天开始，变得格外扎眼。
泸不会回避，他曾经杀过很多人，在【源】计划的基地里，在暗杀的任务中，在帝国的战场上。
依靠他的力量，杀掉一个人就像碾碎一片枯叶一样容易。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意义，还有它的必要。直到最近这一段日子。忽然之间，每个人的生与死都会引起他的反思。
生和死，在他的眼中不再是一种简单如吃饭睡觉般的事情，而是一件真正意义上引人深思的大事。他杀掉的人……他们必须死吗？他们有没有家人，他们会不会难过，他们也一定在珍视着那仅有一次的生命吧。
泸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他记不得自己杀过了多少人，更不会清楚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
这种奇怪的感觉算是什么……后悔吗？
【砰】、【砰】……
外面传来了一阵用脚踢门的声音。
“来了。”泸招呼道，他跳下床，打开门。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他到现在还没有睡着也是为了等着这个。
赛娜一个箭步溜进了泸的房间里面。
“拜托你不要弄得跟做贼似的好不好？”泸说道。
“那两个家伙好像还没有睡着，”赛娜说道，“我可不想让他们看到。尤其是今天那个矮子还……”
赛娜说道一半停住了。
“话说……你为什么要……算了……”泸不知道怎么问出这个问题才能让赛娜不觉得他是在嫌弃她。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怕黑？”泸说道，“如果是小孩子的话，长到这么大也不会这个样子啊。”
“哎呀，我怎么知道啊，”赛娜抱怨道，“泰瑞莎姐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我每天晚上会来让你占便宜？”
“我？占便宜？”泸指着自己问道。
“对啊。”赛娜说道，“难道你以为我要占你的便宜不成？你有便宜可占吗？”
“你……”
“真是的，”泸靠在床边坐了下来，“每天晚上都要弄得像是……”
“像是什么？”赛娜的鼻尖差一点就要贴到泸的脸上了，“你给我解释清楚，你每天晚上都在想什么？”
“喂，喂，是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泸说道。
“我什么都没想啊。”
“那你问我在想什么，很明显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过是想让我说出来给你个台阶下嘛。”
“你！”赛娜一扭头爬到了床上去，“不许上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拜托，谁愿意和你挤在一起……啊……”
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像流星一样砸向了躺在地上的泸。
……
“赛娜……”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泸试着喊了喊赛娜的名字。
“干什么？”赛娜躺在床上，没好气地说道。
“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什么事？”赛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你还记得银风村吧？”
“记得，怎么了？”
“你以后会回到那里吗？”
“啊？为什么要回到那里？”
“不，也不只是那里了，你以后会回到精灵王国吗？”泸问道，“你看起来好像更喜欢那里的人。”
“我当然不会回去，”赛娜说道，“【暗刃】的任务没有完成，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假如有一天……我们都完成了各自的事情呢？那时候我们该去哪里？”
“我不知道，”赛娜说道，“可能会和维达哥哥在一起吧。也可能……”
后面是什么，赛娜没有说出来。
“我以为你会想和跟你的同族们在一起的。”
“我没有同族的族人，”赛娜说道，“虽然有一半精灵的样貌，但是我的身体里还有另一半不同的血。我不属于任何一边。如果和那些人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也会因为我长得像帝国人的那一部分而被他们排斥的。就像我在帝国的时候一样。我讨厌他们那副自以为血统高贵的臭脸。也不想再看到另一批人也是这个样子。还是让精灵族的人在我心中留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算了。”
“你总要有一个地方去的。”
“我的时间还很长，”赛娜说道，“精灵族人的寿命是正常人类的两倍，虽然我的血统不够纯正，但是这一点遗传的东西我还是可以确定的。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这些事情，我的过去，还有我的将来。”
“对于我们来说，考虑未来还真的是一件又麻烦又可怕的事情。”泸看着屋顶的天花板说道。
“不要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赛娜说道，“我数不清我杀了多少人。虽然我可以确定他们该死。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违背生命存在的杀戮。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迎来自己的审判。然后彻底葬送掉自己的未来。”
“不要说得那么吓人。”
“我就是因为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以才能随口说出来。”赛娜说道，“我们的过去属于黑暗，未来也是一片未知。我们能做的只有活好现在的每一刻，这样在那一天突然降临的时候，也许会少一些遗憾。”
泸的心情更加压抑了……
“你……还是到床上来睡吧……”赛娜忽然说道。
“什么？”
“你……你好嗦，你还想让我怎么做？把你抱上来吗……”
“不……不用了吧……”
“少废话！”
最后的赢家当然是赛娜。每次都是她赢的，后来也是。泸好像就从来没有赢过她。
……
……
多彩的月光下，赛娜的睡颜美丽极了。洁白无瑕的皮肤，微微卷起的睫毛，狭长的眼角，高挺的鼻梁……真的如同神话传说中的精灵一般。她轻柔的鼻息，仿佛在施展着最强大的魔法，可以俘获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心。
得不到的、不敢得到的，害怕失去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
对于战斗的嗅觉，让泸迟迟无法入睡。
忽然屋外又响起了那阵之前听到过的声音。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突然找过来？”
泸小心翼翼地走下床，推开门，回头看来一眼，确定他刚刚没有吵醒赛娜。
“出来吧。”泸小声说道，“我们到外面去谈。”
一片黑影从漆黑的走廊里面走了出来。苔丝褪去了她用来掩饰行踪的魂术，出现在了泸的面前。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泸开门见山地问道。
“勒莫斯哥哥有了新的指示，让我来见你。”苔丝也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直接了当地回答道。
“这里太安静了，我们最好出去聊。”泸说道。
苔丝推开走廊尽头的窗户，从窗洞直接钻了出去，灵巧地爬到了旅馆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