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北境冬天时的地图。”

临别的时候，菲欧娅拿出一卷微微泛黄的羊皮纸，把它递给了泸。

“大概在一百多年前，北境那时候还是一个统一的独立王国。虽然最后王国被南部的帝国击溃了，但是帝国的人也没有办法彻底征服北境。北境的寒冷冻结了这片土地的入侵者，也冻结了这里的一切活力。这一百多年以来，北境的地形和边界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唯独要小心的就是散落在北境各处的独立部落。起初王国灭亡，北境分裂的时候。曾经的势力也不过是分裂成了七个大型的部落。但是所有人都有着重现北境王国的野心，于是不断地争夺、内斗。最后部落分裂得越来越多，越来细碎。他们似乎都已经忘了曾经战斗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的这些人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和欲望而掠夺。至于王国什么的，他们恐怕早就不知道有这东西存在过了。”

泸接过菲欧娅递过来的羊皮纸。将它打开，和自己之前的地图对比了一下。

基本的轮廓都是一样的。只是这张羊皮纸上的地图，要比之前凯恩队长分发给他们的更加细致，精确。每一道山峰，每一处峡谷都有着明确的标记。

“这里就是你们的目的地。”菲欧娅指着地图北面的一片平原说道，“我们部落的盟友们在完成了结盟的事宜之后，就去向那里了。记住噢，泸哥哥，你只是从我这里听到有个叫作【冰原猎场】的地方是个冒险的好去处。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明白。”

看来菲欧娅心里也很清楚，最好还是不要和帝国的势力争斗扯上太多的关系。泸的心里也很清楚。

“对了，泸哥哥。”菲欧娅忽然问道，“那天，在赐福仪式上，你有没有看到我们的太阳之神呢？”

“太阳神？”泸愣了一下，“太阳神我是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不过倒是看到了一个女孩子。”

“哇哦，原来泸哥哥心中的神灵是这个样子的啊。”菲欧娅忽然笑着说道。

“什么？那个女孩子，她是神？”泸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不，”菲欧娅摇了摇头，“神灵可不是人呦。它们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也就根本无法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来定义啊。硬要找一个相似的东西的话，神灵是一种意志，一种思想。”

“意志？”

“没错，”菲欧娅点了点头，确定地说道，“神灵是因为人们的信仰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也就是说，信徒的想法决定神灵的状态。神灵因为周围信徒的认知而存在。简单来说，在你心中它是什么样子，神灵的样子就会变成什么样……”

“居然还可以这个样子吗？和老家主说的魂力的秘密很像啊……”泸心里暗想道。

“等一下，泸哥哥，你刚刚说你看到的是一个女孩子，”菲欧娅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忽然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泸哥哥，那时候该不会是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情吧……虽然神灵是以人的信仰存在的，不过如果亵渎神灵的话，也是会遭报应的哟。”

“我……我没有……”

“泸哥哥你紧张什么嘛……”菲欧娅带着坏笑的脸已经要贴到泸的鼻尖上了，“难道……你真的……嘻嘻嘻……”

泸连忙向后躲去，他斜了一眼，看到了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的赛娜。她好像是在看戏一样站在那边，双手抱在胸前，故意做出一副漠然的样子。

“你倒是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啊？”

泸估计这才是赛娜真正的心声。

“族长，请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特雷泽在身后尽力委婉地劝说道。

“嘻嘻嘻……开个玩笑嘛……”菲欧娅笑嘻嘻地退了回来，“泸哥哥心中想的，一定是个漂亮的女神小姐姐吧。”

“漂亮……”泸瞄了旁边的赛娜一眼，“算是吧……”

“那就这样吧。”特雷泽说道，“话说得越多，就越舍不得分开了。”

泸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到这里吧，泸兄弟。感谢你们对【铸阳部落】的帮助。”特雷泽说道，“【铸阳部落】永远欢迎你们。下次再来到北境，记得来这里看看。再一起去打猎。”

“嗯。”泸笑着答应道。

最终，告别的流程在这种活跃的气氛里结束了。

泸和赛娜在特雷泽和菲欧娅目光的注视下，渐渐远去了。

“泸哥哥，赛娜姐姐……你们一定要平安啊。”菲欧娅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祝愿道。

“族长，”特雷泽在旁边问道，“你是不是告诉了他们……我们部落和那些人之间的事情……”

“只是一点线索，”菲欧娅说道，“微不足道的消息。”

“可是……这样是不是有违当初和他们的承诺呢？”特雷泽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担忧的表情。

“放心，”菲欧娅说道，“【冰原猎场】就在他们前往【嚎风深渊】的必经之路上。即使他们不知道那个地方有他们想要的线索，也会到达那里的。他们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但愿如此吧……”特雷泽看着泸他们在雪地上留下的远去的脚印，轻轻叹了口气，“愿他们平安无事。”

“走吧，特雷泽哥哥，还有很多事情在等我们的。”

“是，族长。”

“不要叫我族长了。”菲欧娅很认真地说道，“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妹妹，我和你都是爸爸的孩子。”

“是，族……菲欧娅妹妹。”

……

……

“泸……”走在路上，赛娜忽然问道，“你觉得，为什么菲欧娅没有彻底解决掉【暗月部落】呢？”

“毕竟菲欧娅还是个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当然下不了这样的狠手。”泸说道。

这个解释未免太肤浅了。一般人说出来赛娜也许就信了，但是如果回答问题的这个人是泸的话，赛娜肯定是不会买账的。

“那你觉得我呢？”赛娜扭过身来挡在泸面前，“我不也是个女孩子吗？你觉得我会对敌人下不去杀手吗？”

“你嘛……”泸说道，“你虽然也是女孩子，不过……”

“你什么意思？”赛娜脸色一变，“你是不是想说【虽然我是女孩子，不过一点都不可爱】？是不是？啊？”

“啊……不、不、不……”泸看到赛娜眼睛里闪着的寒光，连忙把之前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哼！算你识相！”赛娜正回身子，“正经一点，你一定也问过菲欧娅吧。反正这路上也无聊，总该有点话题聊一聊的。”

“因为菲欧娅也需要自己的部落活下去？”

“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样的动物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活下去吗？”泸说道。

赛娜一脸的疑惑，不知道泸想要说什么。

“能够活下去的生物，是绝对不会活在安逸中的。”泸说道，“只有不断地面对着死亡的危险，才能激发出它们生存的意志。”

“生存的意志？”

“就是求生的一直，”泸说道，“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类都是这个样子。如果菲欧娅在那天晚上直接趁势消灭掉【暗月部落】，那么他们就会失去他们生存领地附近唯一的敌人。”

“那样不是挺好的吗？”赛娜说道，“我们不都是想要消灭自己的敌人吗？”

“不论是菲欧娅，还是西娜丝，对于她们和她们的部落来说，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彼此，而是生存。”泸说道，“他们所做的一切，最终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消灭对方，而是想要在这片冰天雪地中生存下去。只有意识到周围仍有敌人存在，他们才会绷紧自己的神经。一旦某一天，一方发现另一边的敌人不见了。即便他们不会刻意变成那个样子，却也会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安逸的日子会消磨掉他们对于危险的敏感，这就像是太长时间不使用自己的身体，身体也会退化一样。没有了敌人之后，他们的求生意志也会退化。这样，即便没有外来的新敌人，他们自己都有可能自动地消失在北境的冰天雪地中。”

赛娜不解地问道，“一定要这样打下去吗？团结起来一起去寻找生存的方法，难道不可以吗？”

“看来罗摩路斯也误会了北境的传统，”泸说道，“他们之间的战斗，不是为了那些让他们活下去的补给，而是不断刺激着自己的精神，让自己在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过程中，体会到活着的感受。”

“可是……他们就这样打来打去，真的好吗？”

泸看着脚下的影子说道：“光与影看似是相对的，实际上，却是相伴相生的。没有光芒，就不会有暗影。没有暗影，光芒也就失去了意义。【暗月部落】与【铸阳部落】这对宿敌直接，想必也是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