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看到,老族长的灵魂在缓缓地从伤口里面流出,一点点注入那个西娜丝所在的深坑中。
“这是……”
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那个深坑里面缓缓升起。
那个月神的化身,居然又一次活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它不再是之前那副虽然冰冷,却依旧算得上是圣洁的模样。它的羽翼再次回复完整,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那六扇光芒耀眼的银色羽翼,而是一对漆黑、扭曲、混乱的黑雾状翅膀。
仅仅是看着那双翼的外形,泸就已经察觉到了那极端的负面情绪绝望、悲痛、哀伤、孤独……
“啊……”泸也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那些情绪似乎与他的记忆产生了共鸣。
【源】计划的血腥训练、格杀令、科兹一家的灭族、还有龙源的死……
“啊……啊……”
“泸,你怎么了……”
“那个家伙……”泸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指着西娜丝张开的黑色羽翼。
“什么?”赛娜顺着泸指的方向看去,定睛凝视着缓缓升空的西娜丝。忽然,一阵绝望地感觉从她心底的最深处被勾出。
“呃……这是什么……”
赛娜看到,周围的黑暗中仿佛寄生着扭曲的怪物,它们对外探出了无数的指爪,想要将她拖入其中。
“泸,赛娜……”菲欧娅见他们两个莫名地倒下了,焦急地大喊道,“你们没事吧?”
泸和赛娜虚弱地跪在地上,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制住了一样。
菲欧娅将双臂轻轻抱在胸前。
“无上的圣光……请聆听我的祈祷……降下您的力量……”
一片柔和的光从她的背后散出,刺破了黑暗,温和地洒在了泸和赛娜的身上。菲欧娅看到,他们两个人身上都被一层黑雾包裹着,在那片圣光中显得格外明显。在圣光的照耀下,那片黑雾就像晨雾遇到初阳一般,被缓缓地蒸融了。
另一边,回到空中的月神化身,再次发出一声扭曲的尖啸。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雾环绕而下,缠绕在周围的士兵身上。
刹那间,【暗月部落】的士兵们眼中也涌出了那种黑雾。他们像是被逼上了绝路的野狼一样,发出野兽般撕心裂肺的哀嚎,发了疯似的冲向了【铸阳部落】的士兵们……
“你们……”罗德放下了他的父亲,缓缓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泸他们四个人,“你们……毁了一切!所有的一切!西娜丝、父亲……你们这些外来者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多管闲事!现在你们很满意了吗?都给我去死吧!我发誓!你们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随着罗德的怒吼声,西娜丝身后的双翼中涌出了数道黑色的闪电。一齐向那圣光的来源菲欧娅劈去。
菲欧娅正闭着双眼,为赛娜和泸进行祷告,根本没有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菲欧娅!小心!”
特雷泽立刻挡在了菲欧娅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挡下了那道降下的黑色闪电。
菲欧娅听到了特雷泽的警告声,连忙睁开了双眼,而特雷泽却早已倒在了地上。
“特雷泽哥哥!”菲欧娅尖叫着,连忙蹲下身来扶起了他。
“抱歉……族长……恐怕以后……”
“不、不会的!你振作一点。我不能没有你!族人们也不能没有你!你听我的话啊!千万不要死啊!”
“族长……部落的未来是你的……这些年来……都是为你保管的……你才是……”
“不,你才是族长、你明明比我更强大……我不配成为族长……”
“你还不明白吗?”特雷泽仿佛是在用最后的力气对她大声说道,“只有你拥有那份力量,只有你才能接过族长的位置!”
“可是……我一个人……没有了你和父亲,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究竟还想依赖着外人到什么时候!是我、还是父亲……”一口鲜血从特雷泽的嘴边流出,特雷泽渐渐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你永远意识不到自己有多好……那种依赖……你已经忘记了自己……”
“特雷泽!不要!”
“死了一个吗?”罗德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剑走了过来,“这是他活该。你们每个人,就算是死上千百万次,也偿还不了今天的罪过!现在,轮到你了!你们这些【铸阳部落】的混蛋!”
菲欧娅猛地抬起头来,带着泪痕的双眼,愤怒地瞪着罗德。
忽然,一道强烈的圣光从她的心口散出,将她包在其中。
“菲欧娅!”恢复了意识的泸看到了这一幕。
“我明白了……父亲……特雷泽哥哥……”
圣光之中传来了一个忧伤而又轻柔的声音。
“一直以来,我所做的一切不是谦让,而是在逃避……”
“我不肯承认自己的软弱,不肯承认我只是想躲在你们的身后……”
“现在,我明白了……”
“我是【铸阳部落】的族长。未来的路,我必须一个人走下去。哪怕一路鲜血淋漓。”
“圣光啊……请响应我的呼唤……赐予我力量……”
忽然,漆黑的夜空中降下了一束耀眼的明光,照耀在了菲欧娅的圣光之上。
温暖、安详、柔和、威严……
【呼】……
六面和之前月神化身对应的金色羽翼在菲欧娅的身后缓缓张开,带着天使般的光芒。
“菲欧娅,她……”
泸看到,菲欧娅的全身被强大的不明魂力包裹着,却迟迟找不出这魂力的来源。
难道……真的是神……
“多年前,你们这个疯狂的仪式就已经给无数的人带来了灾难。”菲欧娅的声音空灵而又澄澈。“现在,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再给其他人带来灾难!”
“强者就应该统治整个世界!”罗德对着她大吼道,“你这样卑贱而又懦弱的人,是永远看不到我们【暗月部落】的意志与决心的。你们只会依靠着外来者的力量,做着帝国的走狗,窝在角落里对着一点残羹冷炙说,【这是宝贵的和平】!你们这种软弱的部落,就应该像狗一样,被强者踩在脚下!这个世界属于强者、这个世界就属于我们!”
又有十几道黑色的闪电在罗德的怒火中劈向菲欧娅那边。
西娜丝的攻击变得愈发有针对性,仿佛菲欧娅身上的圣光是为她标好的标记一样。
菲欧娅额头轻垂,呢喃着一道悦耳的咒语。
忽然,一道金色的屏障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一丛黑色的闪电在触碰到那屏障的一瞬间,忽然向水凝结成冰一样化为了实体,紧接着碎成了黑色的粉末,消散在了空中。
“圣光,请恩泽你的信徒……”
那道光柱屏障在菲欧娅的祈祷声中化成了一片金色的雨雾,缓缓地飘落在了那些陷入苦战的【铸阳部落】士兵身上。士兵们在圣光的照耀下,身上的伤痕迅速愈合了起来,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也再次恢复如初,接近透支的体力再度回满。
人群中传来了一片振奋的呐喊声,所有士兵再一次握紧了自己的武器,开始对那些被黑雾控制的【暗月部落】士兵展开凶猛的反击。
“为了圣光!”
“为了【铸阳部落】!”
“为了菲欧娅族长!”
士兵们的嗓子都快喊哑了,重新振奋起来的士气如同烈焰一般,直冲天际。
双方交战的局势再度发生了变化。
“这……怎么可能……”罗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上的月神!请帮帮我们,消灭这些异教徒!”罗德跪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妹妹乞求道。
“到头来,你还在单方面地寄希望于你的神灵吗?”菲欧娅的声音从空中飘来,“神因为信徒最虔诚的信仰而具有力量。而你们却只希望借助神的力量实现自己的目的,却早已忘记这份力量的真正来源。”
“神的力量,是人们心中存在的信仰的力量。没有信仰,只有目的。你们的神因为你们虚伪的信仰而变得虚弱不堪。这才是你们的神灵走向末路的真正原因!”
“不可能!”罗德大吼道,“月神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你们所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父亲、母亲、妹妹,他们为了让这一点力量降世就已经付出了全部!你们休想战胜它,你们休息赢过伟大的月神!”
“你还不明白吗?那根本不是什么月神。”菲欧娅的声音依旧空灵无暇,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教诲与启迪,却也充满了斥责,“神令因为信徒的信仰而存在,它们的力量源自信徒的虔诚。是人们在用自己的力量供养神灵,让它们指引自己前进,在这其间寻找自己的道路和启迪。而你们所期望的月神赐予的力量,不过是你们对盲目追求力量的解释说辞。你们的信仰从最开始就是扭曲的,所以才会接连的失败,才会出现那样的怪物,你们所信奉的是你们无法控制,也不该现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