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知道晋国与秦国现在是干柴烈火,只要摩擦就会生起熊熊烈火,戎狄很不走运,成了晋、秦两国发泄怒气的沙包,让这两个大国胖揍了一顿。
齐桓公看出秦国的战争潜力,于是准备了外交使团出使秦国,由管夷吾挂帅出发,可是恰好管夷吾生病卧床不起,齐桓公只好让隰朋去秦国,可是隰朋身子骨最近也虚弱,恐怕去往秦国后会影响外交,最后齐桓公只好自己亲自挂帅出使秦国。
秦穆公得知齐桓公亲自来,下令自齐桓公入秦境的那一刻开始就夹道欢迎,以最崇高的敬意欢迎齐桓公。
礼尚往来,齐桓公带来了一百车的黄金,五百石粮食,还有布匹等。礼品真是丰厚。
秦穆公受宠若惊,毕竟齐国在东方,而秦国在西方,要想引起齐国的注意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同齐国结盟或者成为妯姻之国。二是挑战齐国的霸权主动跟齐国作对。
很显然,既然能做朋友为何就要做敌人呢?尤其是多了这么一个强大的朋友。
齐桓公的想法与秦穆公差不多,他想拉拢秦国对付晋国,形成东西夹击的态势,如此一来晋国将永无出头之日。而晋国要想破局就必须挑战他们两个国家,而秦国肯定是晋国首要的目标,而且秦国要想东出也必须打败晋国,这样又可以同时削弱秦、晋两国的国力。
秦穆公设宴款待了齐桓公,宴会上齐桓公将自己的一半想法告知了秦穆公,希望能与齐桓公结盟共同压制晋国。
然而秦穆公的态度却让齐桓公失望了,因为秦穆公根本没有想过要压制晋国的意思,原因居然是为了所谓的亲情与义气?这让齐桓公对秦穆公的看法大跌眼镜。
但是齐桓公作为一个战略目光远大的国君,做事都会留一手,他临走时给秦穆公留下一枝“橄榄枝”也就是所谓的政治许诺,即无论秦国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秦穆公一开口,齐国就有求必应,这可以说是个诱惑更是一个恩情。
秦穆公不想得到齐桓公的恩情准备婉言谢绝,可是齐桓公却微然一笑,“你迟早会用到的。”
这个机会终于还是来了,晋国从晋惠公即位之后居然接连禾麦不熟,到了第五年还大荒了。
晋国仓廪为之一空,百姓都苦不堪言。粮食是稳定民心政局的关键,
晋惠公作为国君不得不说他已经开始轻车熟路了,一方面将从周边国家紧急购买粮食,为了防止周边国家坐地起价,晋国一半的粮食都是从齐国购买,如此一来其他国家的粮价只能比齐国的低,不可比齐国的高。
另外一方面,就是不要脸和自己是邻国也是姻亲国的秦国求助。
可是当日秦穆公帮助自己登基,自己不但食言自肥,没有给秦穆公河西之地,还把亲近秦穆公的大臣都杀了。
这时候发生灾荒了,去求秦穆公,确实是很不要脸。
芮看出来晋惠公的为难之处,又开始劝解晋惠公道,“主公不必觉得有愧于秦国,我们也没说不给秦国河西五城,只不过是说缓期啊。请主公向秦国请求援助,如果秦国拒绝了我们,那就是秦国先辜负了我们,就灾如救火,我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不怕筹不到粮。”
晋惠公觉得芮说的话让自己心里忽然平静了很多,终于可以理直气壮了。
晋惠公派大夫庆郑拿着宝玉到秦国去告急,请求援助。
秦穆公一见庆郑还以为晋国是来还河西之城,可是庆郑却是来借粮食的,这让秦穆公哭笑不得,这天下怎么还能有如此无耻之徒呢?
秦穆公觉得自己一阵恍惚,晋惠公理直气壮的求救,难道秦国真欠了他晋国什么吗?
蹇叔和百里奚都建议秦穆公还是帮助晋国。
虽然晋惠公非常无耻,说话不算数,但是哪个国家都会遇到灾荒的。帮助邻国这是好事,不管他人如何自己做好自己就行,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外交风格,宁叫天下人负我,休叫我负天下人,这是秦国一贯秉持的外交战略。
公孙枝也认为这事可以做,“如果我们秦国帮助晋国,之后晋国就算亏欠我们,那就是他们不对。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到时候老百姓知道他们的君主是无耻之徒,也不会一心帮助他们的主公而会偏向我们。这事儿还必须去做。”
从晋国逃来的大夫丕豹却不乐意了,晋惠公杀了丕豹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丕豹说,“这晋国天灾,正好我们攻打他们,晋国唾手可得,机会难得啊!”
繇余立即说道,“仁者不乘危邀利,智者不侥幸成功。这件事情还是请主公帮助晋国。”
繇余从理论上提出了支撑,秦穆公感叹道,“辜负我的是晋惠公,可不是晋国的老百姓。我怎么忍心因为晋惠公得罪我就迁怒于晋国百姓呢?”
“这难道就是大仁大义乎?”丕豹喃喃自语道。
秦穆公命令,运粟万斛于渭水,直达河、汾、雍、绛之间,船只竭力运粮,这被称之为“泛舟之役”,救济晋国。晋国百姓没有不为此感动的。
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救援,粮食是一个国家的血脉,这次秦国可是将国库三年的存粮全部拿去救济晋国了,就如同秦国抽干了自己全身的血液去救济晋国,这晋惠公如果还不感恩戴德,就太说不过去了。
晋惠公忘恩负义,秦穆公以德报怨。
而且秦穆公之所以能够下决心帮助晋国,没有任何阴谋论在里面,而是真的出自一个君王对待自己的子民的那种怜悯之心,真的是发自真心的。不是为了讨好晋惠公,也不是为了捞取政治资本,是为了晋国的百姓。或许这就是为何秦国最终统一天下的原因之一吧!
心怀天下,仁者之为,心念百姓,倾尽全力。
秦穆公不念旧恶,发动“泛舟之役”运粟万斛救济晋国百姓,这的确是人道主义和胸怀的最好表现。虽然不图回报,但是毕竟也是善事一桩,救活的晋国百姓不可计数。
晋惠公视察灾区,见自己的百姓们连连称赞秦穆公的大仁大义,让晋惠公很是恼火,他将百姓们召集起来,公开宣传是自己亲自前往秦国求援的,他的意思是,你们能活下来全靠的是我,不是他秦穆公。
原本秦穆公以为晋惠公能够感恩戴德,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年秦国发生了很严重的灾荒,晋国反而获得了丰收。
秦穆公感慨的对蹇叔和百里奚说道,“寡人这时候才知道二位爱卿所言不虚。果然这丰年和荒年是轮流交替的,我们丰收的时候的确应该帮助别人,这样自己遇到灾荒才会有人愿意帮助我们啊!如果去年我们拒绝了晋国的求援,那现在恐怕也没办法向晋国求援了。”丕豹却说:“可是您帮助的是晋惠公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所以您再想求援,可未必了。”秦穆公这一番感慨并没有让所有的秦国大臣认同,冷至为就立刻表示反对,“晋惠公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根本没有信用,就算是我们秦国向他求援,那肯定也不会帮助我们的。”丕豹与冷至为说的话秦穆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谁都知道丕豹和晋惠公有杀父之仇,仇人说的话多是出于仇恨,哪能当真呢!至于冷至为完全就是被丕豹带节奏了,他又没去过晋国,见过晋惠公何以下此言论。
秦穆公于是派冷至为使者,也拿着宝玉,前往晋国求援。
轮到秦国求助了,晋惠公居然还准备将河西之粟发给秦国救急,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啊!可是这时候芮说话了,芮问道,“主公给了河西之粟,什么时候给地呢?”晋惠公愣了一会,“寡人就是给粟米,没说给地啊!”芮问道,“那您为什么要给粟米呢?”晋惠公说,“这不是为了报答秦穆公救助我们晋国的“泛舟之役”吗?”芮说道,“您当年被秦穆公扶立的恩德更大啊,现在您是报小德,放弃了大恩啊!”晋惠公还想着要报答秦国的恩德,可是用芮的眼光来看,既然已经白眼狼了,那就彻底白眼下去吧!什么大恩、小恩一概不报!庆郑实在看不下去了,毕竟是自己前往秦国求助的,这晋惠公如此无礼无知无德,他也很纳闷他是怎么当上国君的。庆郑说道,“臣上次前往秦国求助,秦穆公一诺千金。如果这次人家有事我们不帮助,秦国肯定会埋怨我们的。”吕怡甥大大咧咧的说道,“秦国给我们晋国粟米,根本不是为了帮助我们晋国。秦国根本就是为了要我们晋国的土地!主公如果给秦国粟米,不给土地,秦国会埋怨我们,如果都不给那也会埋怨我们,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干脆不给了!”庆郑怒道,“别人有了灾难反而幸灾乐祸,这就是不仁;别人帮助我们我们反而要背弃他,这就是不义。不仁不义,用什么来让百姓信服?”韩简也说道,“庆郑这话说的对啊!假如去年秦国不帮助我们,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呢?”虢射为了让晋惠公不出粮食,他直接玄而又玄的说:“去年我们晋国灾难,这是上天将晋国送给秦国,可是秦国没有珍惜这个机会,眼下秦国发生灾难了,我们晋国就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不如就此约会梁伯,一起讨伐秦国,事成之后平分秦国土地,不是更好吗?晋惠公被虢射说的心动了。晋惠公一看,秦穆公派冷至为去向晋国求援,晋惠公连见都没见冷至为一面,直接让人在朝堂之上扔给他一块蒸饼,说这是晋国的救援粮食,可别说晋国没出力气帮你们秦国。
晋惠公当然不好意思见秦国使者冷至为,他随便让一寺人说,“我们晋国这可是连年灾荒啊!这几年都过的不容易,今年收成稍微好一点,但是我们也刚刚能够自保。”冷至一听怒上心头,直接在朝堂上怒斥道:“如此无礼无信无义之国,怎能立足于世间,晋国向我们秦国借粮的的时候,我们秦君说过什么了吗?”冷至厉声说道,“寡君念在和贵国有婚姻之好,邻国之谊,不求土地,热心帮助,坚持说邻国应该在有难的时候互相帮助。寡君也是这样做的,可是他的好心现在没有得到回报,外臣是没办法回国复命的。”
这时寺人说道:“既然没办法回国,大人就不必回国了,来人啊!将冷至为大人请出去,好生伺候着。”
晋惠公直接扣押了秦国的特使,这完全就不把晋国放在眼睛,不过晋国大夫庆郑为了缓和关系,直接去大牢里把特使给放了。
冷至为回到秦国,将晋惠公的态度详细汇报秦穆公。
秦穆公大怒,“晋惠公啊,晋惠公,你还真不是个东西!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秦穆公说道,“好!好!好!你不是要和梁国联合讨伐我们吗,我就先破了梁国,在破你们晋国!”
百里奚认为当前应该先稳定粮食,现在国内粮价飞涨,百姓们都快易子而食了。
可是粮食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它需要生长,可是秦国百姓们等不及了,如果正常生长的话,秦国下半年的人口将会直接减半,估计都是相互吃没了。
这时秦穆公想到了齐桓公,直到这一刻他才佩服齐桓公的料事如神,于是他亲自修书封给齐桓公,请求齐国搭救。
齐桓公等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齐国财大气粗,齐国的存粮足够齐国人不生产五年也吃不完。而且齐国要是找别的国家借粮,如果不给,齐国就直接生抢了,而且齐国总是能够以最低的价格买入粮食,这就是霸主的特权。
齐桓公接到齐国求援信后,二话没说,大笔一挥开仓放粮,这里的开仓放粮并不是单纯的从齐国的国库里拿出粮食,而是让秦国相近相领的国家以白菜价,可以说是不要钱的价格给秦国送粮食,而且秦国还分文不出,因为这些粮食的钱全部都是齐国付钱的。
从此刻开始秦穆公成了齐桓公的小迷弟,他觉得齐桓公成为霸主真是当之无愧,如果当初直接同齐国结盟,秦国也不用如此受制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