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纳国际电影节,创立于1946年,是当今全球范围内最具影响力、最顶尖的国际电影节之一。与柏林国际电影节、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并称为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
而与柏林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相比,戛纳电影节的商业化是分外严重的,不同于另外两者对于艺术电影的坚持,在商业化上浅尝辄止;戛纳电影节对电影节商业化要更彻底一些,以至于好端端的一个法兰西滨海小镇,自千禧年后,变成了各国女星争奇斗艳、撕逼走红地毯的名利场。
或者说戛纳电影节在资本的侵袭下,很难保存其对电影的初心,虽说每年都有着炫目的荷里活明星来戛纳参加电影节,但实际上这些人也只是借着戛纳电影节来卖片的,所以戛纳电影节的开幕式通常星光熠熠,而闭幕式则星光凋零,正是因为那些荷里活大明星只会参加个开幕式,完成自己电影的宣传任务,便直接离开。
而一些蹭红毯的,人家也是完成自己身上那些品牌代言商的任务而展露自己的风采的。
当然,也正因为戛纳电影节的对商业化电影的逐渐妥协,才使得它在柏林、威尼斯两个电影节逐年落寞的时候,依旧在国际上有着响亮的名头。
......
五月,林成勋等《寄生虫》剧组一行人来到这个法兰西滨海小镇,风从还上来,带着些黏糊糊的潮湿腥咸味道,戛纳的雨季并没有带给林成勋浪漫的感受,反而让他分外讨厌。
林成勋到了戛纳后,自行前往了私人预订的一处酒店,与会场和交易市场的距离适中,出行较为方便;至于奉俊昊一行人,则是去了海边那一圈韩国馆,与洪尚秀的《之后》剧组抱团。
“饿醒了,还是睡不着?”
韩孝周将丝质睡衣简单的裹在身上,露出胸膛上大片大片的白,她望着斜靠在玻璃窗的林成勋,关心的问道。
“睡不着,也饿了。”
林成勋苦恼的揉了揉眉心,他对戛纳的雨季是打心底的厌恶,饮食也不大习惯,此刻也唯有身前散发着特殊香味的泡面能给带来些许舒适感。
“这面包圈还不错,你要试试吗?”
林成勋摇头拒绝了,嘴里本就干巴巴的,再啃面包圈,那不得要了他的命,再者因为要倒时差,胃口本来就不好,他对面包圈这种东西也就敬谢不敏了。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烦躁的样子。”
韩孝周身子贴了过来,她身子极瘦,走进大平台内显得那么渺小,但屋顶的光晕照射下,她竟然发现自己渺小的身影再这光影下,与林成勋的身影竟是如此契合。
自己怎么可能不烦躁!
林成勋没有回答,只是揭开了泡面的封纸,捞起一大筷子泡面塞进嘴里,顿时,辛辣和滚烫刺痛感,使得他那份麻木轻了些许。
今年的戛纳电影节总共收到1930部电影报名参赛,50部电影入围竞赛单元,其中19部影片角逐主竞赛单元最佳影片金棕榈奖;其中光是半岛本国参与金棕桐大奖的就有三部,分别是林成勋的《寄生虫》;洪尚秀的《之后》;以及被网飞公司投资,奉俊昊执导的《玉子》。
其中奉俊昊的这部《玉子》可以略过不谈,因为这部电影虽说是奉俊昊自己执导,但由于是美资投资,剧组执行的是制片人中心制,所以奉俊昊本人仅参与了拍摄工作,后续后期、剪辑完全插不得手,他在剧中的话语权并不高,这也就导致了奉俊昊和《玉子》剧组的闹翻,后来更是全身心加入到了《寄生虫》剧组中。
至于洪尚秀的《之后》,林成勋没有去了解,但有一个问题是确认的,那就是当《寄生虫》与《之后》选票进入到碰撞时,朴赞郁那一票肯定是会投给《之后》的,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谭波了《寄生虫》的票数,即便《寄生虫》在半岛内部的呼声很高。
一想到这里,林成勋便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黑黢黢的窗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窗台上下来,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眼睛凝视着窗外的黑暗,久久不语。
时间又过去了好久,夜色彻底昏暗下来,韩孝周才放弃了去研究窗外哪一个黑暗中的景色这般吸引林成勋,她从窗台走下,解开身上披着的睡衣,身子在灯光下白的刺眼,她在屋内晃了一阵,最后赤条条的缩紧被窝里,忽然问道:“我们明天的计划是什么?”
“你明天去韩国馆那边,奉俊昊老师会配合你给公司拉一拉关系网的。”
“那你呢?”
韩孝周比较奇怪为什么林成勋一到戛纳,就摆出一副生人不近的模样,仿佛他即将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生怕会殃及了自己似的。
“看电影,此次戛纳国际电影的参展电影。”
“哪一部?”
“《自由广场》、《每分钟120击》,还有《小城二月》。”
“《小城二月》?主竞赛单元里并没有这个名字啊!”韩孝周诧异道。
“短片单元的。”
林成勋揉揉太阳穴说道,《自由广场》和《每分钟120击》这两部电影,可以说是争夺金棕桐最热门的两部电影,奉俊昊通过朴赞郁得知了一些消息,那就是此次戛纳电影节的主席佩德罗阿莫多瓦格外喜欢法兰西电影《每分钟120》;但索伦蒂诺和威尔史密斯两人却分外青睐《自由广场》,现在九位评审虽然还没开始正式投票,但每一位评委的各自爱好,却或多或少有所体现。
而据奉俊昊所说,朴赞郁这段时间每天早上都先到工作中心签到,然后开碰头会,随后或是看参展电影,或是参加活动,亦或是出席各个记者会,晚上还有数不清的晚宴和研讨会,再难有机会从他那获取什么内部消息。
林成勋现在唯一可以得知的消息便是《寄生虫》的放映次数特别多,几乎是主竞赛单元的九位评审交流一次,便重放一次,这很容易就可以推断出对于《寄生虫》这部电影,凭什么的意见格外不同意,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重放。
所以,林成勋不能坐以待毙,此次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九个评审中,若说哪一个与二十部参赛电影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的话,那只能是金锁。
中国内地此次送审的片子只有一部,那就是邱阳的《小城二月》,还是短片单元的。
......
第二天,林成勋和韩孝周简单的吃过早饭后便各自忙碌,韩孝周会先去韩国馆与奉俊昊等人会和,随后直接去《寄生虫》的展厅;至于林成勋,他则是直接赶到卢米埃尔电影宫的一个小厅,这里今天要放映一部观影作品《小城二月》。
这属于专门的观摩影厅,非常小,只有几十个座位,林成勋到的时候,人到的不少了,他没去凑热闹,而是在最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着众人散散乱乱的将座位坐满,观摩影厅的灯光暗下,影片开始了。
《小城二月》这部短片讲得是一对父母在派出所报警,向民警描述女儿失踪的场景。后来,由于父亲已经对女儿多次出走感到疲惫,母亲便独自继续外出寻找,她先是来到女儿班主任的宿舍请求老师去派出所协助调查,却被粗暴拒绝。随后又到女儿经常光顾的馄饨店碰运气,这时,一群人路过,称在河里发现一具儿童尸体,母亲担心是自己的女儿,急忙前去查看,影片到此戛然而止。
影片里小城的烟火气透出很强的疏离感,即使是那么熟悉那么日常的馄饨凉皮摊。邻居家亮起红色灯光,有人探出头,是小城啊。母亲穿过全黑隧道,没有表情特写,只听得到她紧张急促的呼吸声,警车声,和远处迎接年的烟花爆裂。
所有温情的象征,如夫妻,新年,邻里,师生,方言,小吃摊,都仿佛在这座小城里被击垮,即便依然保留着一层空壳。
林成勋是头一次以纯粹评价的角度去看一部短片,气氛很压抑,但他却非常喜欢母亲去学校找老师那段镜头和语言表达,很厉害的一段内容,是全片中唯一一处不那么书生意气的段落。
不久后,短篇结束,林成勋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邱阳这个人,有所了解后,不禁失笑,他想了想,点开新浪微博,准备就《小城二月》发表一份评论。
忽的,他侧面站起一个人,一不小心撞到了他胳膊上,手机丢出去老远。
“不好意思。”此时很快就道了歉,随即弯腰捡起了林成勋的手机,但手机上那一幅漫画草稿却是让他动作顿了顿。
这是一幅非常简单的素描,兔子、老鹰以及美式钢盔的棒子。
“嘿,有意思!”
“有个什么意思啊,你赶紧把手机还给这个棒子,我们赶紧走,等会儿晚了就走不了了。”旁边的友人催促道。
“不急,我和这个tmd棒子聊一聊。”
“嘶!”林成勋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啊,他转过头来,见着这人,楞了一下后,道:“要不,姜文导演给我解释解释,什么tmd叫tmd棒子?”
“嘿!哥们儿,感情你听得懂中国话啊,对不住了!”姜文豪爽一笑,他忽的凑近道:“不过兄弟你这幅画儿,有点意思啊。”
“怎么,你被爽到了?”
姜文顿时被逗乐了,这届戛纳电影节其实和他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今天来这个小厅观看《小城二月》,也不过是一个朋友让他来这里见个人,谈个事。
“敢问贵姓?”
“免贵姓林,林成勋。”
姜文听着这个名字,楞了一下,随后还是在友人的耳语中,了解了林成勋的事情,别的都好说,他就是对一点有些好奇。
“兄弟,既然有缘,不妨聊聊你当初是怎么把自己大好的局面弄得鸡飞蛋打的?”
林成勋咧嘴一笑,,“也没什么好聊的,就是我想站着,还把钱给挣了,但是他们不同意,叫我要么跪下当狗,要么滚蛋走人,我这个人就是追求一点体面而已。”
“嘶,仔细说说?”姜文来了兴致,眼前这个tmd棒子,不是一般的棒子啊,看来自己碰上头了。
林成勋在心里琢磨了一阵,开口道:“鹅城最大的问题,在于黄四郎。
黄四郎当初也是一路披荆斩棘走过来的,人家也是鹅城元勋,富可敌国,现在还把持着国家命脉;而鹅城百姓本就爱富人,离不开他也是正常。所以哪怕他百般压榨,瞅见一个行业赚钱,便眼红一个,便要伸手,你也没有办法。
鹅城的土地、房产、商业、能源、通讯、传媒、港口,都在以黄四郎为首十大乡绅手上,普通人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用的都是黄老爷家的,黄老爷想涨价就涨价,想故意囤积就囤积,想套现离场就套现离场,和麻匪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表面上风度翩翩罢了。
但这些,鹅城百姓看不见啊!”
“所以,你是想当张麻子?”姜文的友人道。
姜文却摇摇头,“不,他是想当黄四郎!”
而林成勋却轻笑一声,“不,我现在就想当一俗气的马邦德,带着老婆孩子和银子安心的过日子。”
“不,你不想!”姜文一对眼珠子里泛着诡异的光芒,“你哪怕自己兄弟顶上了黄四郎女婿的位置,你也当不成全身而退的马邦德。”
“此话怎讲?”
“鹅城,少了谁都不能少了张麻子,所以,你得当张麻子!”
“我这么重要?”
“有你,对我们很重要!”姜文拍拍林成勋的肩膀,丢下这么一句话后,顺手将林成勋的手机丢到了自己口袋里,潇洒而去。
林成勋则坐在座位上看着姜文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最后才从口袋里拿出了另外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国际电话后,放在耳边,“喂,东西送出去了。”
手机那头的金辉城沉默片刻,只道:“辛苦你了。”
“辛苦是不辛苦,我只是怕,怕我最多只是个送命的炮灰小六子,当不成这个张麻子。”
“怕也没有用,我们就是靠那边吃饭的。”金辉城或许是觉得自己这句话太悲观,又改了个口吻道:“你放心,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哪怕这次当不了张麻子,过两年两国关系转暖,你也能当上黄四郎。”
“希望吧。”
(前面两章的内容,可能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