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峥打了个响指：“答对了。不过由于这十九家企业各种生产的产品并不相同，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垄断市场价格之类的把柄，你也不能简单的将他们定义为垄断。”

陈峥的神色貌似轻松，但是冯悦宁却从其中听出了几许嘲讽的意味。

“至于一兰被收购，其实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简单。life看上了一兰关于无血清细胞培养基的关键技术，于是top-4倒打一耙，告诉联合会青大一兰涉嫌不正当竞争，你们不许再购买一兰的产品，否则将提高联合会所有成员采购原料的价格。”

“由于联合会每年采购的培养基，只占top-4销售额的一个零头；但top-4的产品，却占据了他们生产原料的95%以上。所以，这是一个近乎无解的威胁，国内这十九家企业，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进行反击。所以，他们以牺牲一兰为代价，无条件的妥协了。”

“故事的结局就是，青大一兰一夜之间失去了大量的客户。而产品滞销的后果就是资金链断裂，这个时候，他们的技术也挽回不了这令人唏嘘的命运了。企业很快就陷入了危机，这场收购也就没有任何意外可言了。”

冯悦宁沉默了。

这个故事也许并没有洛克菲勒收购卡内基那么震撼，但是却更加的触动了她。

“其实，我现在要面对的情况，与一兰并没有什么不同。”陈峥眼神灼灼的看着冯悦宁：“不过，我面对的对手不是top-4，而是生物医药联合会。”

主菜终于上了桌，但是侍者却惊讶的发现，刚才端上来的前菜，此刻还好好地摆在桌子上，谁有没有动过。

“这次参与竞标的几家企业，除了长征制药之外，基本都是联合会的成员。本来b型疫苗这块蛋糕，他们基本是势在必得的。”

陈峥略带自得的指了指自己：“但是，搅局者突然登场了。”

“我将b型疫苗的生产成本压缩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所以，可预见的情况是，国家为了应对疫情，下批次b型疫苗的采购量很可能或超过原计划的10倍以上。而觊觎这块蛋糕的联合会却没有办法将成压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块蛋糕而无从下手。如果你是他们，你会怎么选择？”

冯悦宁咬了咬下唇：“收购你的公司？或者想办法迫使你和他们合作，把技术弄过来？”

“强行收购我的公司恐怕是不行了。”陈峥笑着说道：“你也说过，虽然改革开放了，但我们毕竟还是一个红色国家，很多事情，不能按照资本主义的游戏规则来运转。而且，我身上的光环现在也不少，任何人想要动我的东西，都先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那个分量。”

“但是，现在疫情爆发了。他们可以选择的手段就太多了。”陈峥的笑容敛去了。

“他们只需要举着‘防疫工作’的大旗，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批驳我，那么，逼迫我将技术交出去几乎是一件毫无成本压力的事情。虽然在政策和法律的保护下，这样做并不一定有效，但是只要给我扣上一顶‘发国难财’帽子，对于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来说，也是一件十分有益的事情。”

“把我搞臭之后，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就会十分的简单粗暴。”

陈峥用叉子一把抄起了前菜碟中的西蓝花，然后十分粗鲁的一口吞了进去。

“他们只需要告诉top-4或是其他的渠道商，对我进行单方面提价、甚至禁售就可以了。一边是占据95%的市场的联合会，一边是也许还不到1%的我。这样的选择，那群老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犹豫。而我呢，不但会失去稳定的原料供给，还会再背上一口发国难财的黑锅。”

“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只能被迫选择和他们合作。而我又没有足够的产能供应细胞，所以最可能的结果，就是联合会以一个十分低廉的价格，将我的技术‘买走’。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只要再稍稍的加一把劲，想要兼并我的公司，也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了。”

将有点凉香煎鹅肝切了一块儿，用叉子挑了起来。陈峥轻轻的晃动着叉子，用略带调笑的口吻说道：“而我个人的结局，到也惨不到哪里去，无非就是回学校做我的清闲学者罢了。”

冯悦宁嘴角撇了撇，嗤笑了一声：“那倒也不错，至少不会再惹这么多麻烦了。”

陈峥一窒，险些将叉子上的鹅肝甩了出去。

“所以，你搞这些动作，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切发生咯？”冯悦宁的眉毛扬了扬，有些好奇的问道。

陈峥摊了摊手：“不然呢？”

冯悦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陈峥：“好吧，故事不错。现在，我们聊聊我表姐的事情吧？”

……

晚餐的后半段，没有了沉重的气氛，倒也算的上是轻松加愉快的。

陈峥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冯悦宁表姐的简历，仔细翻看一番后，却也是暗自咋舌。

如果简历注水不算太严重的话，那么冯悦宁的这位“表姐”，倒也真是个狠角色。

这份简历可谓“含金量”十足，简单翻看了一下她参与的商业行动以及部分商业谈判的摘要，这个女人绝对配的上杀伐果断四个字。若不是简历的中有一张十分漂亮的半身像，这位“表姐”在陈峥脑海中的形象，恐怕就要向某位“董小姐”靠拢了。

给自己的企业配备一位女强人ceo？这画面到是挺带感的啊。

“简历到是挺漂亮，不过还是得聊聊才行。”陈峥笑着将简历收进了手提包中：“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都在京城，你这位表姐要是有空的话，可以约个时间出来聊一聊。”

当侍者将最后的甜点端上桌时，今天的晚餐，也算是进入了尾声。

冯悦宁点了点头：“好，我回去问问她的意思，如果他对你没什么意见的话，我让她直接联系你。”

一顿并不怎么丰盛，但却丝毫不显便宜的晚餐结束了。

陈峥很有绅士风度的将因为喝了点酒无法开车的冯悦宁送了回去。

虽然早就料到这位女军官的背景不太一般，但陈峥是真没想到她的家，居然住在卫戍军区附近的一号大院中。这里住着的，基本都是军方的高级领导吧？

冯悦宁下车之后，陈峥终于感觉轻松了一些，他拍了拍老魏的肩膀，笑着说道：“一会儿路过那边夜市的时候停一下，我去买点夜宵。”

哎，没吃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