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简明很激动。

虽然在学术方面，他远不不及身边那两位院士学识渊博，甚至比起站在幕布之前的那位年轻人，都显得不值一提。但他毕竟是从生物制药的技术员起步，一步一步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用一句略微不太好听的话来评价的话，他就是那种最典型的“技术型官僚”。

所以，既有着丰富的专业知识，对时政又有足够的前瞻性的华简明，在听完陈峥的报告之后，彻底坐不住了。

眼下的形势已经可以用“岌岌可危”来形容。

一旦疫情在内陆爆发，直接受到威胁的人口，可能会高大数以十万、百万计！

那么，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然只打算采购区区六千支疫苗呢？

因为没有钱。

按照项目组最早做出的那份预算表，仅仅6000支疫苗的成本，就已经高达四个亿。而防疫过程中需要花钱的地方，远不止采购疫苗这么简单。人员、设备的调度，感染区的清理，隔离人员的饮食与医疗费用，疫区高危工作者的补贴……

光是算一算，就会让华简明头疼一宿。

而现在呢？

如果按照陈峥提出的方案，每支疫苗的成本很有可能降到3000元以下。那么原本用来采购6000支疫苗的钱，现在足足能够采购12万支！

这是什么概念？

这就意味着，每一个处于疫区的解放军战士，或者医务工作者，甚至于护工和志愿者，都能够得到有效的免疫保护！而这些人能够在安全的环境下进行工作，而免于收到病毒感染的话，那么扑灭整个疫情，就会变成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而控制住疫情所用的时间越短，其他方面需要消耗的费用就将更少，又能拿出更多的预算来做其他的工作。

所以，华简明又如何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激动之情呢？

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是一项没有经过任何科学验证的技术。虽然陈峥在实验室中进行了一些基础的实验，但是这并不能够证明这项技术已经可以正常的用于疫苗生产。所以他无法这么草率的将长征制药确定为首批次疫苗的供应商。

看着会场中仍然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华简明在心中已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陈峥说他们已经将原代细胞送到了长征制药，那么不如就干脆去一趟冀北，看看验证试验的结果再说？

……

开标日期被推迟了。

这是让参与项目投标的几家企业都没想到的事情。

更让他们有些担忧的是，主持整个招标会议的几名领导，竟然一起消失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是，对于此刻喜形于色的坐在陈峥车里的王勇老书记来说，显然没有比这更加惬意的事情了。

黑色的viano打着双闪，跟在一辆同样开着双闪的丰田考斯特后面，在警车的开道下，一路向西呼啸着开向了冀北的怀安。

“还是陈总您有本事啊。昨天我在会上看着华部长那要吃人的眼神，当时就觉得完蛋了，连回来之后退休回家种地的打算都做好了。结果您一出马，这事儿还真就成了！”王勇眉飞色舞的吹捧着陈峥，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这副形象，实在是有些谄媚。

陈峥无奈的笑了笑：“您也别激动。评委会只是决定先去看看验证实验的情况，还没决定到底是否采用咱们的方案呢。”

王勇却是一脸的轻松：“不激动不激动，反正我对陈总您有信心！”

笑着摇了摇头，陈峥算是对这位王大爷彻底服气了。

两百多公里的车程，

整个车队只用了不到两个半小时便抵达了目的地。进入了县城之后，车队反而低调了不少。在警车的带领下，安静的绕过了县城，沿着省道一路开进了长征制药的厂区，稳稳停在了生物制剂车间的大门前。

明显兴奋未消的王勇书记一马当先跳下了车，和早已得到通知的其他企业高层，一同将考斯特内的领导们迎了下来。

不过，安排的那些欢迎仪式，显然是白白浪费了。

华简明下车之后，只是简单的与企业的职工代表握了握手，便拒绝了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程序。反而一脸焦急的看向了陈峥。陈峥当然明白这位高官的意思，笑着走向了站在队列最尾端的李欢等人。

“华部长，这是我们盘古的技术副总裁李欢博士，这次企业实地验证试验，便是由他负责的。”陈峥笑着为双方介绍了一番。

也许是经过这两个月的历练，再加上金钱与地位带来的底气，此时的李欢老哥倒也没有了刚出校园时的那种怯懦，即便是面对这种级别的领导，也依然能够保持这几分从容：“那么各位领导，请大家在这里一下防尘服，随后我将为大家介绍一下目前验证试验的进展情况。”

一行人换上了化纤面料的无菌防尘服，跟随着李欢，穿过车间缓冲门，来到了位于一楼角落的小试试验区。

“大家看到的这四台100升溶剂的代谢流发酵罐中所培养的，正是我们这次项目所要使用的新型工程细胞。细胞目前已经进入了指数生长期，预计到今天晚上10点左右，细胞浓度将达到预期水平，我们也将同时开展病毒rna链侵染作业。”

“不出意外地话，明天上午，我们就可以着手提取第一组实验用疫苗样本了。”李欢笑着解释道。

华简明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最快明天早晨就可以知道结果吗？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他之前还在担心，如此兴师动众的跑了过来，要是还需要几天甚至十几天才能看到结果，那就有点尴尬了。

而现在看来，只要明天实验结果能够令人安心的话，那么明天他们就可以赶回燕京，直接宣布长征和盘古生科的联合方案获选。这样既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也不会给那些背景深厚的大企业留下什么不好的口实，省却了很多麻烦。

至于陈峥和那个王勇会不会在试验中动手脚？

华简明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白痴问题。

开玩笑，自己可是带了整整一车的生物学家和制药工程专家过来，要是这样都还能人蒙骗了过去，那自己这批人，也就没什么必要再回京城了。

果然，华简明还没开口吩咐，瞿院士便主动站了出来：

“晚餐的话我先就不去了，我要留下来和他们一起看看这种细胞的分裂模式，你们不用管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