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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
城东无名山里,超哥艰难地爬入一个山洞,对陪同而来的干警说道,“就是那里!”
“好,我们挖!”
两位干警奋战了3分钟,很快就把高洋埋下的、用塑料带紧紧包裹的38万现金给发掘出来。他们清点了一下,数量丝毫不少,除现金之外,还有一份给小雪的信。
几个警察粗粗扫了一眼后,把信件交给超哥:“这东西和案子关系不大,可以给你,你转达韩雪吧,她现在情绪也很不稳定,希望看完这封信能让她平静下来……唉,也不知道这高洋怎么想的,本来不跑,愿意把事情摊开来讲就是个经济纠纷案子,现在不但变成诈骗,还卷款逃跑,罪上加罪,真不知道他堂堂沪江大学毕业、地区高考状元的高材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法盲真是可怕!”
这当然是经济纠纷。
牛总的高利贷借了还不上,是借贷纠纷;
李恒代客理财账户操作虽然违规,但双方你情我愿的,顶多是利益分配不均,就算是亏到头,只要不挪用,大不了承担赔钱的责任。
这和违规操作自营盘还不是一回事。
责任肯定有,但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180多万啊。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想跑,是跑不出去的。”干警叮嘱超哥,“如果他电话给你,你千千万万和他讲政策,让他来投案,等把赃款一退,性质就没这么严重了,可不要一错再错啊,这一跑,他老婆,额……不对,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他前妻的儿子跟着将来受影响,真是造孽啊……”
超哥点头,心情低落到谷底。
总以为这兄弟是聪明人,可现在看来,聪明人办傻事杀伤力更大啊当年就不该收他挪用的钱,唉……我那时候脑子也有病!
干警的想法不错,问题是高洋没打电话给自己啊。
他会不会打电话给小雪呢?
由此看来,还有30万真在他身上区区30万,就算跑出去又顶什么用呢?
下午时分,依依把超哥拿到的信交给韩雪,难过地告诉她:“小雪,不要怪我们狠心,这钱……唉。”
病床上的小雪看完高洋写就的,承认自己利令智昏、亏损累累、挪用跑路,让她好好过日子的这封信,泪如雨下:“孩子都没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要那38万,我要他给我滚回来!跪在地上,给孩子道歉!”
依依也满脸黯然。
不过有件事比较明确了:当时案情研究时就有小雪不在场的旁证,现在高洋又在信中明确承认是自己利用了小雪不在场的空子而挪用了李恒账户的钱,那针对小雪的监控和其他措施就可以暂时解除了。
连干警都同情这可怜的姑娘。
但光同情也没用,路是自己走的,高洋选了歧路,小雪难道就没有一丁半点的责任么?
相比心情沉重的超哥等人,常、乔二人心情就放松许多,常天浩抓紧时间通知了小琴,并让老周送她去看守所探望这突如其来的关押,估计他父亲也要不知所措了。
他们两人就在滨东随意晃了一圈,吃过晚饭常天浩又把乔冰倩送回美院。
后者倒想让常天浩留下来多呆一晚上,但他显然有事要忙,又跟着司机,有些话就说不出口,只道:“你估计还是第一次来美院,我带你在校园逛一圈吧……”
“好。”
分别时分,乔冰倩依依不舍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忙完回钱塘我们再聚一次?”
“月底棋牌项目上线,我可能要下个月5-6号才能回来,回来就给你电话。”
“顺带把你那q版西游的创意书给我看,我很感兴趣,说不定还能画几个。”
“好啊,你手艺不错的。”常天浩笑了,“好好研究,到时聘你当通天科技驻中国美院办事处主任。”
“有好处没?没工资我可不白干活。”
“当然有,你开个价,我一定竭力满足。”
“真的?我开什么价都能满足?”
“当然!只要我能办到。”
“我想……我想……”她本来想说能不能拥抱我一下,话到嘴边忍不住又矜持起来,没敢吭声,只道,“算了,下次想好再说……先欠着。”
“好好想啊,别浪费,然后容我慢慢兑现。”
乔冰倩一边走,一边在那猛想:我若是要想个时间长的、永远陪伴、真情告白的那种该怎么开口呢?
哎呀,羞死人啦!
面对沈飞那木头可以大胆主动,面对常天浩这样的反而难以启齿。
不对……
她忽然想到了程雨诗,今天不经意间提到了对方,结果常天浩的表现很奇怪:既不是若无其事、也不是躲躲闪闪,而是一脸黯然神伤这家伙一定有事瞒着我。
“你拿我当朋友么?”
常天浩点点头。
“那,你和雨诗之间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么?我感觉你情绪有点不太对……”
“冰倩……”常天浩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不要隐瞒,告诉我啊……”
“你……”他无奈了。
期期艾艾了三分钟,终于言简意赅地将情况将了一通。
乔冰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你好像有点迷茫……不过我没这么局限,学术是事业,公司、项目就不是事业了么?单纯为赚钱当然是可悲的,那是个机器,可如果能实现理想,顺带赚钱,那就最好不过啦。
比如我们画画,一心一意想着画完能赚多少钱,那一定没有风骨和品味;可如果为了所谓的风骨和品味而忽视商业化,那也是自欺欺人……总不能叫我饿死吧?”
“没事,卖不出去我包买了,他们太没眼光,我有!”
“那万一我嫁不出去,你是不是包收?”
“不会真有这么多人没眼光吧?”常天浩忽然心虚起来了。
“有没有眼光不要你管,我就说万一没人要,你包收不?”
“我……”
“说嘛。”
“行行行,包收,包收。”人家女孩子都问得这么直接了,还不敢应承下来?死就死吧……
“好啦,我知道啦,我会努力的,不会把滞销的都砸你手里。”得到回答后,乔冰倩满意了,和他挥手告别,“路上当心!”
回去路上,常天浩陷入了沉思,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
老周觉得奇怪,事情不是办妥了么?明后天等检察院流程走完不就可以走人了么?
为什么常天浩这么不高兴?
难道是因为花钱凶?
也不对啊……一共才15万,听常总口气,就算50万都花完也在所不惜的。
车子奔驰在大道上,望着夜色,常天浩忍不住长吁短叹,乔冰倩刚才的问题,又问到了他的心坎上。
“常总有心事?”
“是啊,我终究免不了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老周愣了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常天浩也不解释:今天去见楼副书记疏通关系,虽然有乔冰倩带队,但他心里其实堵得慌,不是因为钱,而是这种事本身就和他以前理念不契合,但在当下确实避无可避他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正义,他要的是速战速决解决问题。
而且为把事情办得冠冕堂皇,他还要伪装一番,用最平静和自然的态度掩饰自己的态度,虽然可解释为了下一步动作需要提前布线,但还是感觉堵得慌。
更糟糕的是今天整体观感:乔冰倩出面一下子就办完的事,小琴折腾了一个半月也力有不逮,更说明了权力与资本的不对等,他手头拥有的资本已超过 99.9%的人,但实际具备的权力却少的可怜。
他能明白自己的问题:作为个人不到一年从500元发展到6000万确实惊人,可惜只是金融资产,没什么威慑力,如果他是当地重大企业老总,一年有6000万利润这级别都够得上上市企业了,还会是这样么?
可见金融资本和实业资本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钱不是太多,而是远远不够,想要达成目标、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还远远不够。
程雨诗对他的灵魂拷问这两天一直在盘旋:本来觉得都6000万了,别说1999年的6000多万,就是20年后的6000多万,也是了不起成就。如果是重生前的常夫子,肯定屁颠屁颠搞学术去了,6000 多万还不够花么?
但现在他忽然想明白了:在权力这条路上,他估计追逐不了,只能追求资本的力量。
我必须变得更强、更有力,这样才能让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维护自己的底线,保护自己的利益与情感。
而这样做,有些东西就必然变成代价。
本有些模糊的发展路线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投资造就资本;
互联网获得影响力;
高新科技真正为国为民做些什么。
这样的升级路线才是井然而有序的,他原本不太看得上实业,现在看来实业也不能完全偏废,如果大家都玩空手道,民族脊梁谁来支撑呢?
“我只能在这条路上继续下去,这比单纯追求学术更重要,至少现在比追求学术更重要。”
“不知我是狂是愚,唯知一路向前奔驰……”他默念了两句,然后昏昏沉沉睡去,这两天来来回回反复赶路盘旋,他真累坏了。
在睡梦中,他仿佛见到了程雨诗,轻声道:“程程,你会看到,我没有骗你,我真在为改造社会、造福人类而努力……所有这些你将来都会看见,你应该能见证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