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帐上方，一名须发略显灰白的蛮族老者跨坐在鹰雕宝座上，脚下铺着虎皮毛毯，两旁各有模样俏丽的蛮族少女屏着呼吸伏在地上。

托拜厄柳氏飞鹰部落一代具有雄才伟略的大酋。

此时，右侧一名身着虎皮满面红光的蛮人怒气未消，说道：“必须重新恢复对奴隶的控制，这些卑贱的奴隶本就是战场上的俘虏，他们杀了我们多少勇士，本就该死！而且这些奴隶身为异族，如果不严密控制，迟早会引发大规模的叛乱和逃亡！（蛮语）”

“奥斯顿说得对，自从不再对新俘获的奴隶下蛊毒，这三个月来，我部已经有一百多名奴隶逃亡了，而且还杀了我十几名勇士！蛮语”另一名蛮人说道。

“那是你应该得到的惩罚奥诺德，我问你，为什么你部会有那么多奴隶逃亡，你敢不敢对大酋说清楚，你都让那些奴隶干了些什么？！（蛮语）”左侧一名魁梧勇士猛地站起来，鼓着腮帮子，怒气冲冲地质问，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人额前竟有一个三角形烙印，不同的是，这三角形烙印被一个环形烙印围绕着。

“就算你现在是我部的将军，也不过是奴隶出身而已，怎敢在我飞鹰部落牙帐内大呼小叫！哼（蛮语）”右侧一名满面红光的蛮人冷哼一声，不屑地瞥了一眼那人。

“哼你是说我这个印记吗？（蛮语）”那魁梧勇士指着自己额上的烙印，忽然一把撤掉了身上的兽皮衣物，露出的伤痕累累的健壮身躯，怒道：“你看看我身上哪一道伤疤不是为柳氏飞鹰部落征战而来的？你们看看，我体内的毒”那人大步走到中间，仿佛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扫过众人，只见其全身上下的经络血管竟然都染上了紫黑色，那人悲愤地说道：“我体内的毒性用不了几年就会爆发，一个要死的人，还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吗？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用蛊毒控制战俘和其他部落，柳氏飞鹰部落早晚必将灭亡！（蛮语）”

闻言，那人顿时没了方才的神气，缩回座位上不敢再言语。是的，大祭司额上也有那样的标记。

鹰雕宝座上，托拜厄放下手中油光发亮的羊腿，瞥了一眼那带着奴隶标记的魁梧勇士。

那魁梧勇士猛然回过神来，慌忙放下手中的大刀，跪拜在地，说道：“请大酋息怒，属下一时激愤，请大酋饶命！（蛮语）”

托拜厄一手撑在膝盖上，抹着嘴边的油渍，似笑非笑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勇士，说道：“夏佐，你是我们柳氏飞鹰部落最勇猛的战士，没有血性怎么能行？起来吧！（蛮语）”

“多谢大酋饶命！”夏佐这才敢站起身来，收起大刀。

此时，夏佐身旁一名将领开口说道：“虽然叛逃了几个奴隶，和我们新俘获的奴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最近一个多月，我部新俘获的奴隶比以往三个月俘获的还要多，遭遇的抵抗也远远没有以前那么凶猛！（蛮语）”

这时，坐在左侧首位上一名须发斑白却仍旧威武雄壮的将领开口说道：“大酋的计策当然是成功的，自从大酋下令取消用蛊毒控制奴隶，短短两三个月，已经有十几个小部落归附我们了，而且我们毫发未损，这在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蛮语）”

“是啊！以前那些小部落之所以拼命抵抗我们，就是惧怕蛊毒！现在我们放出消息不再用蛊毒，不单是那些小部落来归附我们，就连卡塞尔部落的那些畜生，也不像以前那样拼死反抗了，我们的损失也小了很多。（蛮语）”

此时，托拜厄望了望右侧首位上一名三十岁上下的蛮族青年，说道：“诺亚，你怎么看？（蛮语）”

诺亚握着手中锋利的小刀，切下一块鹿肉在嘴里嚼着，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我们现在突然又恢复蛊毒控制之法，周边的那些小部落就再也不会相信我们了，反而会倒向卡塞尔部落那头，对我们就更加不利了只不过跑了几个奴隶而已，我觉得倒并不是坏事，他们跑回去以后，反而会把我们取消蛊毒控制之法的消息带给他们的部落，以后我们遇到的抵抗就会更小了。（蛮语）”

“嗯，不错，不错！（蛮语）”

“对！诺亚说得对！（蛮语）”

左侧的蛮族将领纷纷点头称是，右侧除了几名顽固守旧者之外，也暗暗点头，一名老者沉吟片刻，神情肃然地说道：“大酋，最近两年我们扩张得太快了，奴隶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三万，比我们本部落的人还要多，如果放弃用蛊毒，如何控制数量庞大的奴隶？（蛮语）”

“对！这些奴隶如果不牢牢地控制起来，早晚会出事的！（蛮语）”

“是啊，这么多奴隶，突然放弃蛊毒，就等于松开了手中的缰绳，一旦这些奴隶奔跑起来，恐怕会伤到主子（蛮语）”

这次又轮到守旧派吵吵嚷嚷起来。

托拜厄看了一眼众人，说道：“你们怎么看？（蛮语）”

众人面露难色，不敢再言语。

“诺亚，你说说看吧！（蛮语）”托拜厄说道。

诺亚说道：“仅仅在十几年前，我们柳氏飞鹰部落还只有很少的奴隶，可是现在，在伟大的托拜厄大酋领导下，我们柳氏飞鹰部落有三万奴隶可供驱使，给我们修筑城池，耕种土地，甚至还有众多像夏佐将军这样的勇士为我们攻伐敌对部落。如果没有众多的人口，我们现在能坐在这气势恢宏的牙帐里吗？”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诺亚接着说道：“可是这些奴隶被我们种下了蛊毒，再过十几年，我们的奴隶会一批接着一批的大量死亡，到时候谁来为我们修筑城池，谁来为我们耕种土地？更严重的是，十几年后，我们恐怕会有十万甚至更多的奴隶，大量奴隶死亡必然会在奴隶之中引起恐慌，到那时如何控制？”诺亚笑了笑，接着说道：“当然，如果我们现在不再收纳战俘奴隶，把战俘都杀死，隐蔽地将奴隶一批一批地处死，就不会再有这个问题了。（蛮语）”

这怎么可能呢？柳氏飞鹰部落的高层掌权者沉吟不语。

托拜厄望着下面一筹莫展的众人，不由得冷笑一声。

“是啊！越来越多的奴隶就像越积越深的水，虽然我们能暂时控制，一旦水到达缺口，必将是一场灾难！”年长的将领说道。

“其实也简单，如果没有奴隶不就好了吗？”诺亚笑道。

高层贵族们没有言语，他们敌视奴隶、提防奴隶，但他们更离不开奴隶带来的巨大财富。

诺亚接着说道：“大酋不是在很早以前就立下规矩，凡是战功达到一定数量的奴隶，都可以凭战功免去奴隶的身份获得自由吗？当然，像夏佐这样能够杀敌五十的勇士实在不多，如果改变一下规矩，把杀敌五十改成二十甚至十人，应该有不少奴隶都有这个本事。我们这三万奴隶中只要有一万人能够杀敌十人，那就是十万颗敌人的头颅，卡塞尔部落的头颅可不够砍的。（蛮语）”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情绪瞬间被诺亚煽动起来。

诺亚说道：“要想让奴隶死心塌地为我们服务，就应该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会把他们杀掉，也不会随便伤害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可以在柳氏飞鹰部落活下去。我看到我们有人砍掉奴隶的手脚，甚至随意杀死奴隶。这样不好，会激起奴隶的反抗。（蛮语）”

托拜厄摩挲着手中的青铜酒盏，良久，说道：“传令下去，不得随意杀伤奴隶，违者杖二十，罚铁二十斤。不得随意杀伤俘虏，违者杖二十，罚铁二十斤。这两条命令要让每一个奴隶都知道！诺亚，你接着说。（蛮语）”

“是，大酋！我们不能让大量的奴隶突然投入到战争中，数量太多的话，会失去控制！我们可以先挑选那些已经在柳氏飞鹰部落待过几年的奴隶，比如各位头领手下的奴隶，等他们立过战功后，召集所有奴隶，在所有奴隶的面前，让他们恢复自由，赏赐给他们食物、土地和女人。（蛮语）”

托拜厄思量片刻，说道：“好！此计可行！（蛮语）”

各位高层贵族低声议论着，纷纷点头。

诺亚接着说道：“我们这三万名奴隶当中，有一大半在开垦荒地或者耕种，必须要妥善安置。依我看，从现在起凡是为我们耕作三年的奴隶，三年后可以恢复他们的自由，让他们继续为我们耕种，收获的谷物可以分一些给他们，让他们安家繁衍，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取之不尽的人口可以驱使。（蛮语）”

托拜厄眯着眼睛细细思量着。

诺亚又说道：“那些刚归附我们的小部族，我们需要派人去安抚，免得他们摇摆不定，另外还需尽早令他们迁徙到四方城附近，赏赐给他们一些土地，让他们在四方城附近安家，变成我们的屏障。卡塞尔部落是我们的死敌，还有一些有几千人的部落在我们和卡塞尔部落之间犹豫不决，大酋应该及早行动，诱使他们来归附，我们可以邀请他们派出使者到四方城来，让他们看看，我们有多么强大，我们的土地里可以生长出多少谷物。（蛮语）”

“各位想象一下，数以百计的部落拱卫在我们柳氏飞鹰部落周围，各部的首领向我们伟大的托拜厄大酋跪拜，四方城外到处都是我们肥沃的农田，吃不完的谷物，一支数万勇士的强大军队。（蛮语）”

众人不由得沉浸在被诺亚勾起的幻想中，一个个眼睛里放着光，激动不已。

此时，左侧一名蛮族将领说道：“大酋，谷物虽然可以养活更多人，但是总是吃这些泥土里长出来的东西，我们柳氏飞鹰部落的勇士会被拖垮的，蛮族的勇士从来都是用野兽的血和肉浇筑而成的。（蛮语）”

“是啊，我部的战斗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蛮语）”

“鲁道夫，你还敢在这里叫嚷，部落的猎物哪次不是让你们先挑选，轮到我们都是些残渣碎肉（蛮语）”

“哼，吃肉的是我们，第一个去拼命的不还是我们吗？你手下那些软骨头拉到卡塞尔部落面前去试试，你敢吗？（蛮语）”

“还有你们，你们这些老东西，缩在四方城里白吃白喝，整天指手画脚，每次的猎物都被你们分去了一大半，我们在前面拼命，你们在后面享乐，还有那些狗屁修炼者，把老子惹急了，都给他们抓到战场上去拼命（蛮语）”

“你你放肆！你（够了）”

“够了！”托拜厄厉喝一声，牙帐内顿时安静下来，伏在旁边的蛮族少女微微颤抖着，托拜厄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说道：“宗家大部落今年索要的供奉比去年多了三成，不种植谷物，你们吃什么？！啊？！（蛮语）”

托拜厄所说的宗家大部落，是飞鹰部落的大宗，是真正的飞鹰部落，柳氏飞鹰部落只不过是飞鹰部落的五支中的一支而已，而且是最弱的那一支。

“什么？又多三成？无耻！（蛮语）”

“宗家大部落欺人太甚，一次又一次的增加供奉，再增加三成的话，就是六年前的两倍了，大酋，我们不能就这么任他们宰割！（蛮语）”

“对！不给，一粒米都不给了！让他们派兵来攻伐我们吧，我们的实力已经不是从前那么弱小了，应该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蛮语）”

“我们柳氏飞鹰部落原本和他们就没有太多的关系，我们应该脱离他们！（蛮语）”

“都给我住口！”托拜厄猛地站起身来大喝一声，怒道：“不知天高地厚，谁再敢对宗家出言不逊，立刻斩了，把头颅送去大部落！（蛮语）”

牙帐内鸦雀无声。

《武圣经九洲志东胜洲志大明王朝略》曰：圣元前1565年，即大明王朝鸿建二十三年，七月，辅国将军慕容辉与镇国将军慕容难会师于游龙谷，分三十六路，追剿蛮族三十六部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