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紧绷着,昆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身后的那道黑影将自己完全吞没。难道就这样被杀死?卑贱的奴隶竟敢闯进巫医房,这是无法改变的死罪!
“呼”地一下,昆仑猛地转过身来,手中依旧紧紧地抓着那只温热的木球。看到眼前的人,昆仑整个人都僵了,睁大了眼睛:那人的衣衫并不能算干净,但至少是完整的,披散着的头发并没有挡住额头那人额头上的一道标记深深地印在昆仑眼中那是一个清晰的三角形标记。
奴隶?他是奴隶?震惊中的昆仑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身形削瘦的中年男人,他没有深眼窝,没有高鼻梁,没有卷发他不是蛮人,他是汉人?!这里距离大明王朝八千里,怎么会有汉人?!自从来到这里,他再也没有见过汉人了;他的穿着和干净的脸足以证明他不是奴隶,但额头上那个奴隶烙印却是清清楚楚的。
然而,那名汉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昆仑,望了望那尊被打开的药鼎,那人稍稍有些讶异,见昆仑紧张得无法动弹,那人忽而笑着说道:“继续,别管我,我不会妨碍你的!(蛮语)”
他说的是蛮语!非常流畅的蛮语,地地道道的蛮语!他究竟是什么人?!
说罢,那人径自绕开昆仑来到右侧的药柜,不慌不忙地打开一个药匣看了看,又一一搜寻其他药匣,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紧张,似乎他一点都不担心即将赶来的守卫。
昆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有目光追寻着那人的背影逃跑?昆仑相信自己绝对逃不过这个神秘人的手心。
“嗯?”那人似乎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不由得转过身来望了一眼昆仑,说道:“继续啊,我不会妨碍你的,你就只要这个东西吗?(蛮语)”那人又看了看昆仑手中的木球,忽而又说道:“那里还有,自己打开看看吧!你自己随意拿吧!(蛮语)”说着,那人指了指昆仑身前不远处的一块青石板。
昆仑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几块拼在一起的青石板确实有缝隙。昆仑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那人,终于缓缓地走上前去,掀开青石板,下面果然存放着三只透明的水晶盒都是魔兽精血?!
昆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抬头望了望那位仍旧在药柜前翻找药草的神秘人,一把抓起三只水晶盒塞进怀中。昆仑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着,以前六次施展血丹术,从没有使用魔兽精血,更不会有独角兽的血,而这一次绝对会成功的。昆仑此时只想离开这里,逃回万窟山。
那一位仍旧在药柜前不疾不徐地翻找着,他拿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四种药材而已。
突然,外面一阵呼喊声传来,急促的脚步紧随其后,昆仑浑身紧绷望着那一位,他一定听到了大队守卫冲进院落的声音,但他却装作没有听见怎么办?昆仑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然而浑身的血液早已躁动不安,他绝不会束手就擒,为了姐姐不被活活饿死,他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畜生,好大的胆子!(蛮语)”粗粝的声音大骂着,一队部落战士喘着粗气冲进屋中,身上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染红。
“呼”明晃晃的大刀劈向昆仑的脑袋。
昆仑脚下一错,刀锋斩落几根头发在眼前飘落,几乎是闪电之间,昆仑一掌劈在那名部落战士的手腕上,战士吃痛不过松开了手中的大刀,昆仑一把将大刀握在手中,脚下一点抽身飞退,来到那一位身旁,既然大家都有奴隶标记,想来总是亲切一些。
六名部落战士早已冲上前来,六把明晃晃的大刀齐刷刷地砍向两名奴隶突然,那一位猛然一转身,手掌一震,一道劲气震荡开来,距离最近的昆仑首当其冲,“嗤”脚掌贴着地面向后飞退,“砰”地一声撞在了药柜上。
六名部落战士早已被掀翻在地,惊恐地望着转过身来的那一位!
“大祭司!(蛮语)”战士头领惊恐而又敬畏地望着那人。
大祭司?他就是柳氏飞鹰部落的大祭司?昆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此前不久他曾在杀虎口见过柳氏飞鹰部落的左祭司,难道这位就是大祭司?大祭司竟然不是蛮族人?大祭司竟然允许一个奴隶在巫医房偷东西,而且是珍贵的魔兽精血,甚至帮助奴隶偷东西?!昆仑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那位大祭司将手中的药草塞进怀中,语气平淡地说道:“外面是谁在偷袭?!(蛮语)”
“禀报大祭司,是卡塞尔部落!(蛮语)”战士头领跪在地上回答,没有人敢抬头直视这位大祭司。
“嗯,知道了!去谷口加强防御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蛮语)”大祭司似乎有些兴致缺缺,身为部落的大祭司,竟然对自己的部落遭到偷袭有这样的反应!
“是!(蛮语)”头领带着部落战士缓缓退出屋外,至始至终再不敢抬头再看一眼。
望着部落战士退去,大祭司转过身来兴致极高地打量着昆仑,忽而笑道:“你叫什么名字?(蛮语)”
“昆仑!(蛮语)”脏乱的头发下,昆仑望着眼前的大祭司。似乎,这位大祭司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反而兴趣颇浓。
“还要拿什么吗?(蛮语)”大祭司笑着问。
昆仑摇了摇头,试探着向门口挪动了一步。
“要走了?呵呵走吧,小心被抓住!(蛮语)”大祭司竟然提醒一个犯下死罪的奴隶别被抓住。
再次望了一眼大祭司额头上的那个奴隶烙印,昆仑猛然蹿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冰冷幽暗的山洞里,刀锋刻在坚硬的石壁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第九十六道刻痕就在刚才,第九十六只野兽的鲜血被放进了血池。
放下手中的断刀,昆仑走到血池前盘坐下来,满满的一池冰凉兽血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昆仑深深吸了一口,精神为之一震这是修炼焚血大法的结果,每一个修炼焚血大法的人都渴望杀戮、渴望鲜血!
几乎无法平抑心中的紧张和激动,第七次施展焚血大法,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将是最后一次,焚血大法的反噬让昆仑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做第八次的尝试了。
这次一定能够成功,一只独角圣兽、四只魔兽,再也没有更强大的血了!昆仑回头望了望囚牢中的姐姐,他多想去和姐姐说说话,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姐姐此时正蜷缩在角落熟睡在这里照顾了姐姐十天,姐姐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很多,偶尔能够认得自己。
昆仑闭上了眼睛,长长地突出一口浊气,回忆着此前六次的失败经验;老黑趴在囚牢旁,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主人。
两个时辰,冷静了两个时辰,昆仑终于睁开了眼睛,将摆放在身前的四只水晶盒一一打开,殷红的魔兽精血倾倒在血池中,昆仑撕下挂在身上的碎布,走进了血池。
浓郁的血腥味率先将昆仑淹没,昆仑缓缓盘坐下去,直到鲜血淹没头顶:
“气冲关元,上行四满,鸠尾不止,紫宫不乱,天突偶阙分行灵虚”
渐渐地,冰冷的血池上,一缕缕殷红的血气蒸腾而起;
渐渐地,缭绕着浓郁血气的血池中,血液缓缓翻腾,一个个血泡破裂,又重新酝酿;
渐渐地,满满一池的兽血开始一寸一寸地蒸发;
渐渐地,昆仑地脑袋浮现出来,在血浆的覆盖下无法分清五官,一丝丝难以察觉的鲜红血气侵入昆仑体内;随着血浆的剧烈翻腾,浓郁的血气充斥了整座山洞,更多的血气将昆仑掩埋。
鲜红的世界里,浓郁的血气在昆仑身体周围萦绕,若即若离;血线不知不觉中已经降至胸膛以下,血浆不停地从血人身上滴落,忽然,昆仑接连变换几道奇异手印,两只血手猛地一震,“呼”缭绕在身体周围的浓郁血气缓缓旋转,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无数血气盘旋着。
浓郁的血气始终盘旋在昆仑周围,逐渐凝成一层层凝实的血盾将昆仑包裹在中央,血浆覆盖着的皮肤下,一条条血管缓缓蠕动着,仿佛无数虫子在血肉中爬行,一缕缕血气前赴后继地钻进血肉之中,昆仑那削瘦的身体竟然缓缓变得饱满起来。
不不是饱满,而是膨胀!干瘪的身体愈见膨胀,一股股鲜血顺着眼角、耳朵、鼻孔、嘴巴流淌下来,“噗-”一条胀鼓鼓的血管突然爆裂开来,血池中的昆仑剧烈颤抖着,“噗-噗-噗-”一条条细小的血管接连爆裂:突然,四道血气从血盾上飘飞而出,胡乱冲撞着,另一道更为浓郁的血气随之而起,隐约之中仿佛凝聚成一匹独角兽的形状,独角兽猛然扑向那四道血气,血气瞬间溃散。
纵使昆仑饮血十数年,但他如何能够承受四只魔兽的精血,更何况其中还有一只二阶魔兽,魔兽精血中无疑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但同样包含着能够取人性命的狂暴之力。所有的猎人都知道,野兽的血肉虽然美味,但大量食用却是致命的,更何况是魔兽的精血,那可是一只魔兽一生的精华所在,仅仅一滴魔兽精血便会让最强壮的猎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还是在大量药草的帮助下。
忽然,凝实的血盾急剧膨胀,因为那股无形之力已经无法控制如此庞大的能量,一旦血盾溃散,功亏一篑!
“呀啊!”昆仑大喝一声,膨胀中的血气骤然一顿,“嗖”地一下闪电般缩进昆仑体内。
“呃”血人猛地睁开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透着浓浓的血光,缓缓地,血人的身体膨胀着,继续膨胀着,仿佛一头鲜血巨兽一般,血浆淅淅沥沥地滴落。
“啊”血兽疯狂地咆哮一声,砂锅一般的拳头猛地轰在血池中,“砰”鲜血四处飞溅,山洞微微颤抖了一下,“砰”又一拳轰在血池石壁上,鲜红的碎石迸飞开来,一道道裂纹瞬间蔓延在一丈外,“砰-砰-砰-”发狂的血兽一拳一拳砸落,山洞不住地颤抖着,血池早已变成废墟。
“汪-汪-汪-”老黑早早地钻进囚牢,浑身毛发倒竖起来,冲着血池中的血兽疯狂吠叫着,它熟悉主人的气息,那不是主人。老黑死死地守护在女囚身前,女囚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地望着那只恐怖的恶魔。
突然,血兽猛地一转身,老黑的吠叫引起了它的注意,一个个血脚印接连向囚牢靠近,血兽来到囚牢前,两只沾满鲜血的手掌各自握住一根铁柱,“吱-吱-”铁柱瞬间折弯。
“汪-汪!”老黑疯狂地吼叫着,亮出了锋利的犬齿。
突然,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囚身躯猛地僵住,顿时有数道紫色流光逸出体外,女囚身前的空气猛地震荡一下,一道淡紫色光柱爆射而出。
囚牢外的血兽瞬间被那道淡紫色光柱击飞,“砰”地一声,血兽撞在石壁上,“噗”一股股鲜血不住地从血兽口中涌出,血兽渐渐昏死过去。
囚牢角落里的女囚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软倒下去。
《武圣经文典诗经颂天作》曰: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孙保之。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飨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