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缺钱不给印书，这种话说出去总是感觉有些不太理直气壮。在那些不太纯良的商人看来，书，确实不能免费印刷，可是理由却还需要找一个好听的。

所谓既要当女表子，又要立牌坊，说的就是这些人的普遍心态。

尚海愿意出钱印书，掌柜的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只是……

刚刚和戚祚国两兄弟说完不是钱的事儿，结果尚海一说愿意出钱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女表子固然当得，可是贞洁牌坊也不能扔啊，所以印刷作坊的掌柜才表示一个月后会有时间，希望尚海他们能够等等。

一个月就一个月，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差这么几天。一心想要将父亲书稿刊印出来的戚氏哥俩儿大喜过望，频频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戚氏兄弟对于这里面的弯弯绕不太明白，来自后世常年同那些商人打交道的尚海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伎俩。

同样都是花钱印书，这里却需要等上一个月的时间，尚海表示自己没有那份儿美国时间用来等待。一个月？鬼知道一个月后事情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淡淡瞥了印刷作坊的掌柜一眼，尚海冲戚氏兄弟笑道：“既然这里抽不出时间，我们不如去别家看看。戚大帅的书稿珍贵，哪怕能够提前一天刊印出来，也是好的。”

尚海作为一个外人都这么说，戚氏兄弟不好反对。一行人抱着书稿，准备换一家印刷作坊。

眼见买卖被尚海搅合黄了，印刷作坊的掌柜心里格外不痛快。戚氏兄弟作为书稿的正主都没说什么，你一个愿意出钱的冤大头哪来那么多的事儿。

在内心深处，掌柜的已经将尚海同傻子划上了等号。旁人都不愿意干的事情你去干，不是傻子是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说出来的话就不由带上了几分的尖酸和刻薄。

“呦！我们这个印刷作坊可是福州城里的老字号，多少达官贵人印书选的都是我们这儿。如今最火的《射雕英雄传》，整个福州我们家也是独一份，旁人可没有这份儿实力。

戚大帅的心血当然要选最好的，想要在这方面省钱可不成。

说是出钱资助戚公子印书，却不选我们家……啧啧，旁的印刷作坊会比我们家的效果好？雕刻师傅的手艺可是不说谎的。

说是资助戚公子刊印书稿，却连一个月的时间都等不了，怕不是只会说大话兜里却没有钱吧？如今这个世道，做什么事情都要当心一些，别是遇到骗子被人骗了去！”

正准备走出作坊的尚海听到这样的话，扭身看了掌柜一眼，问道：“很多达官贵人都买你这里刊印的射雕？”

“那是自然！”掌柜腆着胸脯满脸的傲气，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就好！”尚海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段猛。

“猛子，去把他们刊印出来的射雕都烧了吧！旁的书我做不了主，烧上几本射雕，想来还是没问题的。”

段猛早就看印刷作坊的掌柜不顺眼，听到尚海的话，笑着答应一声。将厚厚的一摞《射雕英雄传》抱到怀里，转身扔到门外，然后抽出火折子凑了过去，准备点火。

掌柜的早就懵住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烧书，你码的，这还有王法吗？

一边指挥伙计去抢书，一边捶胸顿足地破口大骂。

几个伙计哪里会是段猛的对手，还没凑到段猛近前，就纷纷摔了一地。

眼见段猛真的将书籍点燃，掌柜气得咯喽一声，好悬没昏过去。

这批书都是福州城中的各级官员订的，眼看就要到交货的日期，没想到出现这样的变故。钱财方面还是小事，若是不能如期交书，引起了众多官员的不满，那才是要命的大事。

颤抖地伸出手指点指着尚海：“小子，你摊上事儿了，你摊上大事儿了！”

尚海理都没理印刷作坊的掌柜，背着双手在门口看热闹。

戚氏兄弟抱着怀中的书稿有些战战兢兢，暗自埋怨尚海莽撞。那么多的官员在这家印刷作坊印书，可想而知是有一定的背景。

现在尚海因为言语不合就将这么多书烧了，若是官府出面，罚钱那还只是小事，好一好就要摊上官司。

戚氏兄弟正焦急的时候，一名文士突然走了过来。见作坊门口着起大火正在烧书，不由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儿？这是闹得哪一出？”

作坊的掌柜见到来人，宛如打了鸡血般神情变得亢奋，又宛如受到欺负的孩童见到父母，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文士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汪大人，您可要给小人做主啊！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这许多的蛮夷，一言不合就将作坊里的书烧了一个干净。

可怜这些书都是衙门里的各位老爷要的，交书的日子眼看就近了，却出现这样的事情，小人这下子是没有活路了！”

掌柜的哭诉得涕泪横流，当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不住地议论纷纷，不过同情的人少，倒是幸灾乐祸的人比较多。尖酸刻薄，并不仅仅是针对尚海，平时掌柜的话语就很不中听。

因为有点背景，又是主要给衙门里的官员印书，掌柜的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言语中得罪人的事情平时没少干。如今他倒霉了，一些平时受气的人恨不能放上两挂鞭炮喊喊好。

文士听到掌柜的哭诉，满脸怒容地看向尚海，就当所有人暗道不好，为尚海捏了一把汗的时候。

却见文士突然扭头骂道：“该！烧得好！早就听说你平时尖酸刻薄，一心钻进钱眼里，虽然印的是圣贤书，却是名副其实的斯文败类。

见你平时恭谨，不想与你这样的小人计较，没想到如今变本加厉，愈发的无法无天。作坊你先不用干了，闭门思过，好好整顿一个月，看看今后该怎么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