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宿命已上弦,开弓再无回头箭。
张三手上不停,“唰唰”又连射两只,分往中军帐附近的两个帐篷。
外面很快乱了,抓刺客之声不绝于耳,巡逻士兵惶惶小跑,帐里军卒急急外冲。
张三一掀帐帘,也跟着冲了出去,嘴上还喊着“抓刺客!”
张三出手抓刺客,那肯定是抓不着的,但他根本志不在此,旨在把水搅混,这一片小营帐比较密集,趁人不注意又丢下两把火种。
结果射箭刺客行踪未现,放火贼人又露峥嵘,原本就乱的场面更加攘攘。
附近各个军帐的人都出来了,张三做贼的眼睛,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到了西南角两百步外的一人不寻常,绕着圈往前冲了百步左右,躲在一角打量。
只见其人仙风道骨,身披道袍,附近几圈军卒奔跑环绕,但这人岿然不动,眯着双眼四处查看。
不用想,这人九成九就是对方国师邹普胜,国师旁边还有一个大汉和一个儒生打扮的人分立左右,大汉身材魁梧,胳膊瘦长,儒生腰悬长刀,并未出鞘,看起来也十分自负,此二人多半就是许江楼说的“铁臂猿”金祖林和“雁翎刀”展梦白。
张三思忖间,就见邹普胜身子微微一动,一个葫芦模样的东西从其袍后露出一角。
还真有这个东西!张三心头一跳,深吸一口气,略做斟酌之后,一拍脑壳,震出武道天宫中的一只小豪猪,小豪猪落地还不够狸猫大小,纷乱的环境中,出手比张三自己机会大。
“去把那老道后面拴的葫芦偷来!”
张三一声令下,小猪得令而去,它也继承了主人的衣钵,似乎天生就有贼性,晃了两晃就不见了,连张三那没看清走的是哪条道。
没抓到刺客,军卒吵嚷声渐渐止歇,开始有秩序的搜寻,张三也无暇顾及常英和李沅芷在哪了,就看着邹普胜。
“得手了!”张三看见邹普胜身后衣袍一鼓,心头一喜。
他看见了,邹普胜也感觉到了,就听邹普胜喊了一声“孽畜!”一掌凌空向身后拍去,小豪猪叼着葫芦一跃而起,国师的这一掌拍了个空,地下烟尘四起。
张三看得心头一凛,这邹普胜居然是内家高手,自己要近身偷,简直是老虎头上拔毛。
小豪猪躲了邹普胜一掌,却是躲不过金祖林和展梦白二人,刚蹿到第二蹿,被二人双双击中。
小豪猪到死不忘任务,临被灭之前把嘴巴用力一甩,葫芦就向张三躲着的这个角落飞来。
葫芦带着众人的视线,藏是藏不住了,张三把风一运,一脚踏出,抓了葫芦便跑。
刺客现了形,军卒们可下找到了目标,疯了一般向张三杀来。
后面的张三根本不看,就是一路往北,军卒们追不上他,金祖林和展梦白也追不上他,只是前方不断有人截着,身后的军卒喊出来了前面的千军万马。
张三是见人就躲,逢枪便绕,奈何大营中军帐密布,本就不得直行,绕得几绕,后面的金祖林和展梦白就追了上来。
“啪!”张三奔跑中感觉身子猝然一震,随后听到了击打声,知道是后心中掌,登时心头一堵,一口鲜血狂喷,同时后背一凉,身不由己的就飞了出去。
翻滚的过程中张三看清了追击他的两人,要感谢金祖林这一掌,因为后背一凉是展梦白劈下来的雁翎刀,把那铠甲斜肩带背的劈碎了。
这两招紧挨着,要是金祖林不先来这一掌,估计张三现在就是一分为二了。
生死关头不能怂,张三忍着胸口剧痛翻了起来,“啪啪啪!”对着身后连甩了几只袖箭,也不看打中与否,继续急奔。
好在腿上力道还在,卸下了铠甲之后身体又轻便了几分,这些日子一直苦练的金鸡独立发挥了效用,张三觉得腿上力道十分绵长,而且冲进也足,现在的速度绝对比参加朝拜会预选赛时强。
总共两三里的路程,张三很快就看见了前方官道,上了官道,那就是谁也不好使了,正心头鼓劲的时候,“嗖嗖嗖嗖...”
一连中了七下,张三后背肌肉收紧,眼前一黑,心道“完了!”
中箭了,之前乱营中敌方不便射箭,上了官道自己是跑的痛快了,但是人家箭也射得开了。
就这么要死了么?张三感觉到身子重了,就要趴在地上。
“不能就这么死,太丢人了,东西没偷到,被人乱箭射死了,丢师傅师兄的脸!”
张三凭空生了一股狠劲,猛的一咬舌尖,舌头差点咬掉了,但是也恢复了神智,腿上没中箭,老子就能跑。
“这都没射死?”身后的展梦白望着张三风一般的背影目瞪口呆。
“嗯,跑了,这小子有点狠劲,不知何人门下,不过中了我一掌,还这么跑,活的希望也不大了。”金祖林说道。
“你俩说啥呢,还不追,追到李大猷大营也得把东西拿回来。”
国师邹普胜愤怒的从两人身旁飘过,去追张三的背影,一看国师如此看重,本已放弃的两人又打起精神继续追。
朱从之、李大猷,无尘道人,还有众多人都连夜在营前等候,大半夜过去了,诸人还议论纷纷,分析着各种情况,尤其是朱从简,一句吉利话不说,让无尘老道都有些许不悦,毕竟他两个兄弟也跟着呢。
吴春华是先回来的,侥幸没被捉住,不过也有些不好意思,差点连累人集体暴露。
众人都是担心又期盼,别人还不动声色,但许江楼已经溢于言表。
“回来了!”无尘道人内功深厚,眼光远,第一个看见的。
一听这话,大家的心都提起来了,接着就见一个偏瘦的人影在朗朗明月下向这个方向急奔。
“是张三。”朱从之十分激动。
“血!”许江楼一声惊叫,众人这才看到那人脸上胸前似乎全是血,跑得又飞一般快,月色下十分渗人。
没等到近前,还有三十步左右时,就见那人一个前扑摔了下来,此处是下坡,加上那人急速奔跑的冲劲,人形梭子一般直滑到众人面前。
大家此时看得真切,就是张三,已经血透重衫,混合着刚掀起的灰尘,后背一片血泥,凄惨无比,上面插的七支雕翎羽箭在月色下明晃晃,触目惊心。
张三无力抬头,只把手上葫芦往上一递,“幸不辱命。”
朱从之身子一蹲,没接葫芦,颤抖着叫了一声“贤弟!”两行泪先下来了。
许江楼把头一转,不敢看张三,两个肩膀不住抽动,显见已是泣不成声。
虽是见惯了生死搏杀,但是此情此景,在场之人,尽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