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挥汗如雨。
岳望舒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篮球,热得不行,把位置让给别人,自己回寝室冲凉。
开锁,推门进屋,冷不防见到靠窗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吓得一哆嗦,钥匙掉在地上。
闹贼了!这是岳望舒的第一反应。
闹鬼了!这是岳望舒的第二反应。
本应该空无一人的419寝室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裸露着上本身,静静地跟站在门口的自己对视!
女孩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模样,穿着牛仔长裤,小腿笔直修长,脚上穿着白色高帮帆布鞋。她的头发长及披肩,刘海倒梳上去跟顶心的头发挽在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秀气的眉毛。
她侧歪在椅子上,右手扶着电脑桌的边沿,左手抓着一团衣服遮掩上半身,眉头紧皱,嘴唇紧抿,看过来的眼神闪烁着要不要行动的犹豫。
岳望舒弯腰从地上捡起钥匙:“你是谁啊?怎么进到我们寝室里来的?”
“我叫萧玢,天龙八部里萧峰的萧,玉字旁加个分的那个玢。”女孩的声音干净清脆,又透露着一股临危不乱的气质,“我受伤了,看到你们阳台上养着朱果树,就进来取些叶子疗伤。”
朱果树?岳望舒纳闷,我们家有这种东西吗?貌似只在小说里看到过……他的目光落在阳台上大青花瓷盆里的小树,不敢置信:“你说的朱果树不会就是它吧?小说里写的那种仙果?”
这株小树是他大一那年来报到的时候,路过学校旁边的花鸟市场捡的。它的叶子很特别,分成五瓣,像婴儿的小手一样蜷缩着。岳望舒以为是花就捡回来了,弄个花盆栽在里面,他奶奶喜欢饲弄花草,如果它将来开出与众不同又好看的花,就把它给奶奶带回去。
最初这树只有铅笔大,后来越长越高,换了四次盆,现在这个青花瓷的有半米多高。它每年都有结果,红彤彤的果实有李子那么大,吃起来像水蜜桃,里面却又像山竹一样分瓣,味道极甜极香,果子成熟的那几天,连走廊上都浮动着沁人心脾的果香,吃在嘴里那味道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一种未知的水果,大家都没见过,更没吃过,在书上和网上也查不到,有农学院的教授分析,像是柿子跟桃类的杂交品种,但一个是柿科一个是蔷薇科根本无法杂交到一起,老教授曾折了枝条拿回去研究,但不管怎么精心都养不活。
最初没人敢吃它的果子,有一天寝室里的吃货老幺实在忍不住那一闻就流口水的香气,抱着叫救护车的决心偷偷吃了一个,然后又吃一个,紧跟着再吃一个……第一年只结了五个果子,全被他吃完,然后上床躺着,等看有什么不良反应。
然而直到第二天中午也没出现预想中的眩晕呕吐拉肚子等症状,反而活蹦乱跳,精神百倍。
据他自己说,连困扰他一个多月的痔疮和前列腺炎都被治好了。
于是第二年再结果的时候,大家就抢着吃。
难道传说中神仙吃的朱果真实存在,还恰巧好运地被自己捡回来养在寝室里?对于这个猜想,岳望舒自己都觉得好笑,世界上哪有神仙呢?要是真有神仙,当年中国能让rb人欺负蹂躏了十四年?难不成玉皇大帝干不过天照大神?
“你这个是朱果跟野桃杂交的后代。”萧玢解释说,“真正的朱果三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六十年才能成熟一茬呢,叶子和枝条也有很大不同。我被软红沙打伤,用朱果捣浆来止痛祛毒最好,但我们昆仑派没有朱果,我正要去跟峨嵋派的朋友讨要一些,路过这里正好看到这株。你这个虽然经过杂交,但也还有些灵气,叶子勉强能用。”
六十年成熟一茬?被软红沙打伤?昆仑派?峨嵋派?说的跟真的一样!岳望舒从柜里子拿出一件自己的运动服扔过去:“你还是先说说,你是怎么进到这个房间里来的吧。”
萧玢接住衣服,从前面把手臂伸进袖口里反穿:“就算我现在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所以你也不必问,待会我走的时候你自然能够见到。”
你不露一手我怎么知道你是女飞贼还是女神仙?岳望舒查看室内的陈设,并没有被翻乱的痕迹,萧玢面前的桌子上放着老幺吃饺子时用来蘸醋的碟子,里面盛有被捣烂的树叶,而自己青花瓷盆里的小树,果然少了许多叶子。
岳望舒拉过老大的椅子上跟萧玢面对面坐下:“你刚才说你是昆仑派的?你是神仙吗?神仙不是都会炼丹吗,你为啥不吃自己练的仙丹呢?或者上医院也好啊,神仙不会没有钱吧?”
萧玢深吸了口气,一副强忍剧痛的神情:“我是地仙,不是神仙。我中的是魔教的五毒追魂红云砂,不止有剧毒,还有阴煞戾气附着,侵蚀骨肉,伤人魂魄,凡间的医药治不好我。”她说到这里闭上眼睛,面色惨白,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这不像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很疼,岳望舒赶紧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萧玢没有立即回话,缓了一会,吐出一口浊气:“我被毒砂打在背上,你如果愿意的话,请帮我把这些捣烂的树叶涂在伤口上。”说着微微转身,把脊背给岳望舒看。
萧玢的肤色很白,又很细嫩,目测质地真的跟牛奶一样。在如此白嫩无暇的肌肤上面,有一大块的伤痕,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生生烫出来的,从右肩膀开始蔓延过整块肩胛,细碎的伤痕连缀到后腰,中心地方焦黑得像炭,边缘处凸起密密麻麻裹着红色脓血的水泡,让人触目惊心。
看着这样可怕的伤口,岳望舒到了一口凉气,就凭碟子里的这些捣烂的树叶真的能治疗如此严重的烫伤吗?这简直比过去农村涂抹大酱治疗烫伤更不靠谱!
“你能不能快一点?”萧玢闭着眼睛轻声催促,鼻尖上沁满汗水。
“你烫伤得很严重,要不我打120吧?”
“你到底愿不愿意帮忙?”萧玢被剧痛折磨,每过一秒钟都是煎熬,她满脸汗水瞪着岳望舒,“你要是再磨蹭就把药放下然后给我滚出去!”
这是我的寝室好不好!岳望舒有心反驳,但看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妹子疼成这样,就什么怨气都发作不起来了。他一咬牙,去老幺柜子里找出药箱,翻出医用棉签,回来蘸上捣烂的树叶,他又看了一眼萧玢,萧玢看过来的目光里满是催促和鄙视。
这个简直不能忍!既然你自己非要用这土法子治伤,哥就成全你!
他把棉签涂上伤口,绿色的汁水进入黑如焦炭的肉上,像是河水流进久旱龟裂的土地,又像是硫酸在灼烧皮肉,“嘶嘶”声中,蒸腾起一股带着恶臭的黑烟。
萧玢不再看他,紧闭双眼,微微转头,带着颤音咬牙说:“你还磨蹭什么?痛快点!”
“哦哦。”岳望舒答应着,他上初中的时候,曾经让同学用烟头在胳膊上烫了三个烟花,当时也是夏天,每次出汗伤口就像被小刀一下一下快速地割着,又不能抓不能揉,只能咬着牙硬挺,那种痛苦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如今萧玢伤得比他那时候更严重千百倍,痛苦可想而知,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他把碟子倾斜过来,用棉签把里面的叶糊糊拨到伤口上,再将它们均匀地摊开。
等把伤痕的每一处都涂上叶糊,两人都出了满身透汗。
“你怎么样?”岳望舒从老大抽屉里翻出一条新的竹绿色毛巾递过去,萧玢浑身都被汗水湿透,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滴淌,这妹子真的很坚强,在刚才的上药过程中竟然一声不吭。
萧玢没有接,坐在那里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岳望舒有心亲手替她擦汗,抓着毛巾的手探近萧玢水洗一样的脸前又止住。
这样的妹子让人心疼,也让人敬重,岳望舒犹豫了下,还是缩回手,把毛巾放倒桌上,起身把电扇挪进阳台,让它对着外面吹。房间里已经被皮肉烧焦的臭气淹没了,刚才全部精神都放在涂药上面,现在一放松就觉得胃里不断抽搐,阵阵作呕,得尽快把臭气排光,不然就要被熏死了!
回过身时萧玢已经睁眼了,正在用一条蓝色毛巾擦拭汗水。
“你还好吧?”岳望舒看见电脑桌边沿出有一个新鲜出炉的指痕,暗自咋舌,这妹子的手劲实在太大了!老大的这张桌子可是他自己单独买回来的水曲柳实木桌,竟然被那样几根纤细瘦弱的手指硬生生捏出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
“好多了,谢谢你。”萧玢擦干汗水,面上泛起些许病态的潮红,她收起毛巾,仰起头问,“你愿意做我们昆仑派的灵药客卿吗?”
“灵药客卿是什么?”现在可以确认,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子决不是普通人,但她在桌沿上捏出指痕更像是武侠小说里描写的武功而不是仙术,不过不管是武功还是仙术都有够梦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