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菲无言以对。

“当我的生命值降低到0后，会产生一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死亡很痛苦，像是瞬间把血肉和骨骼从肉体中强制剥离，仅留下皮囊。我不知道现实中的死亡是怎样的，在纳维亚大陆，作为npc、虚拟存在的我们，死亡的感觉正是如此。”

欧若拉抱住身体，死亡对她来讲太熟悉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感觉她一辈子也忘不了：“我讨厌死亡，绝不会有人喜欢死亡的痛苦。玩家们和我们的死亡感觉是一样的，我想，他们一定也是厌恶着的吧？”

齐格菲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欧若拉会被二十多级的玩家击败。

欧若拉没认真战斗，或者说她一开始就放弃了胜利的念头。欧若拉的理解是正确的，不论是玩家还是npc，对死亡抱有的都是抵触，npc的死亡不可逆转，玩家虽然能够复活，却需要承受高昂的死亡代价。

“什么啊……你在同情他们？同情杀了你的玩家？”

在欧若拉眼中，能够无限复活的玩家们和她有异曲同工之处，每一次死亡都需要承担死亡的痛苦。欧若拉不希望任何人陷入无限死亡的轮回，因此放弃抗争。有玩家闯入副本，欧若拉不会将玩家杀死，原本身为神灵种的欧若拉，是有实力战胜那支二十多级的玩家队伍的。

被玩家视作数据的npc，反而在为玩家着想、同情玩家？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欧若拉……玩家的痛苦只有1%，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我知道，可是他们死亡过后，为了变强而付出的努力将化为泡影。我死亡不会掉落等级，副本里仓库可以无限生产装备，虽然品种有所局限，却是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

齐格菲不客气地打断了欧若拉：“所以呢？同情玩家，不想让他们承受死亡，你自己就要反过来承担这一切？被杀死无数次，纵然肉体能够再生，你的心已经疲惫不堪了吧？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和你都是系统boss，我们被赋予的任务便是与玩家敌对，你放了玩家一马，不会有玩家感激你，他们会放声大笑，说‘这个boss真傻’，然后发到论坛上，让更多的玩家来杀你。”

“我知道……可是，抗争又有什么用呢？”

齐格菲察觉到了，作为系统制造的npc的悲哀之处，npc会把玩家们当做对等的生命看待，给予玩家帮助，而玩家们永远都会认为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展露贪婪的獠牙，从npc手中索取一切他们需要的东西。感恩？哪个玩家会有这种心理？同情就更不可能存在了。

npc想和玩家同处一片蓝天之下，玩家们只想成为蓝天下的王者。

齐格菲说的一切欧若拉都明白，她不适合做boss，欧若拉没有杀戮之心，平和地度过每一天是她唯一的愿望。击退玩家又能怎样？玩家们就不会来了吗？不管怎么做，欧若拉都逃脱不了副本boss的命运。

副本会产生结界，副本内boss无法从结界里离开，哪怕用传送卷轴都不行。名为“暗淡之光”的副本是无形的命运枷锁，囚禁住了欧若拉的天空。

齐格菲不再尝试说服欧若拉，他决定要以自己的方式将欧若拉救赎出来。既然欧若拉不愿意杀死玩家，那么在玩家们到达极光宫殿之前，事先把玩家解决掉就好了。

理论上来讲，副本都要打一些小怪，才能遇见副本boss。极光宫殿外有一条道路，是到达极光宫殿的必经之路，在道路上埋伏着的话，齐格菲能在欧若拉不知情的状况下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想要对欧若拉不利的玩家杀掉。

“咕——”

腹部传来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齐格菲的思考，欧若拉疑惑地问道：“桌子上不是有三明治吗？”

齐格菲一提起这个就来气：“还说！三明治里全是芥末，是人吃的吗！另外，厨房到底在哪儿啊！？”

……

法夫纳见识到了中级烹饪术和高级烹饪术的差距。

烹饪术的作用是制造出食品，食品具有恢复生命值和法力值的功能，并能为npc充饥，一般来讲npc多少都会学习一点烹饪术的。人类种当中，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很常见，因此不少男性人类仅掌握初级的烹饪术，

烹饪术最重要的，是“美味程度”，美味程度可以自由地改造食品的口味，现实世界做饭需要放盐、醋、味精等等，虚拟世界一概不要，凭借美味程度能吃到任何想要口味。

比如说一大块鸡肉，给两人分食，其中一人想吃辣的，另一人想吃清淡的。若是有“美味程度”的辅助效果，只需要把鸡肉放到两人面前即可，想吃辣的人夹起鸡肉放在口中，会自动变成辣味，想吃清淡的人夹起鸡肉放在口中，会自动变成清淡的味道。总之，美味程度会根据食用者的意愿，调节食材的口味。但是食材的类型是不会变动的，美味程度再高，鸡肉也不可能吃出鱼肉味。

法夫纳的中级烹饪术，美味程度是50%，吃法夫纳做的菜，有50%几率吃到想吃的味道，剩下的50%要看人品了。诗嘉古尔的专精烹饪术，美味程度是100%，想吃什么味就是什么味。

跟过来一起学习的弗洛丝希德的烹饪术等级最低，是初级阶段，平均做三道菜就有一次烧糊，浪费了诗嘉古尔不少食材。诗嘉古尔可能是欺负弗洛丝希德上瘾了，以不能浪费食物为由，强迫弗洛丝希德把她烧糊的菜全灌了下去。

“呜……好难吃……”

“嘛，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你不解决谁替你解决？法夫纳，你老爸有没有说过浪费可耻？”

“家父确实有言……”

诗嘉古尔拍了拍弗洛丝希德的后背，弗洛丝希德艰难地咽下一口黑暗料理，然后拿起装满水的水杯一饮而尽。在弗洛丝希德接连失败的工夫，法夫纳已经完成了七道菜了。

烹饪术有成功率的影响，但法夫纳有诗嘉古尔的辅助，成功率显著上升了不少，至少一次都没失败过。

“七道菜够了吧？午饭的话有点奢侈了，先说好，浪费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我想给大哥道歉，看着食材足够，就多做了一点……”

诗嘉古尔撇了撇嘴：“极光宫殿的食材有数量，我不会外出采购，都是自己种植的。”

法夫纳有些惊讶：“种植术？”

“对啊，我的种植术和烹饪术都是专精级别。我是欧若拉大人唯一的侍女，没点最基本的后勤本领怎么行？”诗嘉古尔微微扬起头，又想起欧若拉副本boss的命运，表情转而黯淡下来。

到头来我也只有这点本事，根本守护不了欧若拉大人……

一道黑影突然从厨房外闪进来，扑到法夫纳做好的热气腾腾的七道菜上，开始狼吞虎咽。待到厨房内的三人回过神来，已经空了两个盘子。

“大、大哥？”

法夫纳仔细一看，那个风卷残云的大胃王，正是齐格菲。齐格菲远远在厨房外就闻到了香味，食欲激发，齐格菲立即冲进厨房，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见食物就往嘴里塞。

诗嘉古尔鄙视道：“饿死鬼，几天没吃饭啊？饿成这样。”

跟着齐格菲从外面赶来的欧若拉恰好听见诗嘉古尔的话，瞪了诗嘉古尔一眼：“谁叫你拿芥末面包给人家吃？”

诗嘉古尔干笑两声，借口打扫卫生，灰溜溜地跑出厨房。

欧若拉生怕齐格菲噎住，说道：“我去拿点水。”随后和诗嘉古尔一起离开了。

凭借法夫纳道歉用的菜肴，齐格菲状态栏一闪一闪的饥饿状态完全消失，法夫纳油然而生欣喜的感情，似乎是因齐格菲能吃下他制作的食物而感到开心。

齐格菲擦了擦嘴，现在欧若拉和诗嘉古尔不在，正好向法夫纳和弗洛丝希德说明他的打算。

“法夫纳，弗洛丝希德，你们有没有发现，极光宫殿和一般的地理有点不一样。”

弗洛丝希德说道：“有点，极光宫殿外似乎有一层结界，将津利山遮盖住了。”

齐格菲点了点头：“极光宫殿是副本，那道结界是限制欧若拉的行动的。”

“副本？”

法夫纳和弗洛丝希德愕然，随机传送卷轴竟然把他们带到了副本里，但是副本的结界只能限制副本内的npc，若是有外界的npc闯入副本内，是可以通过结界离开副本的。

“我有一点事需要在副本里完成，要在极光宫殿逗留一段时间。”

法夫纳问道：“大哥，是要利用那个隐藏任务的发布权吗？”

法夫纳不说齐格菲都快忘了，如果这个副本里的怪物有一百个，正好能伪装成发布任务的功能npc，待在副本的传送点击杀玩家。

欧若拉，以善的方式对待玩家是行不通的，虚拟世界的生命很廉价，他们从不会珍惜。

齐格菲知道他肯定杀不完所有的玩家，但至少要让“暗淡之光”副本，成为地狱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