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兵卒吴真站在金陵大营中央望塔上叉开双腿,举起双手抻着懒腰吐出一口气浊气。
马上就要天亮,太亮之后他就要换岗下去休息,吃过早饭就能睡个好觉。
这时一缕红光映入眼帘,他睁大眼睛看向远方,只见北方十几里外的一座山顶上升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滚滚浓烟冲上天空的场景。
吴真脸色一变,他立即跑到小钟旁边抓起绳索敲响了警钟。
“当、当、当”急促的警钟声响彻了整个个金陵大营。
所有正在熟睡中的兵卒们都被吵醒了,不管是有战斗力的兵卒,还是厨子、马夫、车夫,没有一个不从营帐跑出来的,很多人都还衣衫不整。
这么急促的钟声,肯定是发生了大事,赵俊生翻身而起大叫:“郭毅,郭毅!”
随从郭毅跑进来:“都统?”
“快给我披甲!”赵俊生大叫。
郭毅立即以最快的速度给赵俊生把甲胄劈披在身上,系上绳索,戴上头盔,挂上腰刀,扛着长枪跟着赵俊生跑出了牙帐。
赵俊生跑到望塔下大喊:“我乃都统赵俊生,哨兵为何敲钟,发生了何事?”
哨兵吴真对下面大喊:“都统,保林烽燧点燃了烽火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什么?”赵俊生脸色大变,当即扭头大喝:“郭毅,吹号角!”
“是,都统!”
郭毅答应一声,当即从腰间取下号角吹起来,“呜呜呜”
兵卒们在几分钟之后在校场集结完毕,赵俊生握着刀柄站在点兵台上,对薛安都、高修、高旭等人吩咐:“本都统去见大帅,所有人全副武装原地待命!命令伙夫们立即生火造饭,以最快的速度把饭食做熟了让将士们进食!”
“遵命!”高修等人抱拳答应。
赵俊生跑下点兵台,跨上战马向营外飞奔而去,营门守卫见状立即打开营门,李宝等人骑着马跟在他身后跑出了营地。
很快来到元帅行辕营地,正有安原的亲兵正打算出营去找赵俊生询问情况,看见他来了,立即说道:“赵都统,大帅正要问你发生了何事!”
“带我去见大帅!”
来到帅帐,安原已经披甲带剑在帅帐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周围还有元帅幕僚:治中从事、监军侍御史、主薄等人。
赵俊生跳下马上前抱拳道:“卑职拜见大帅!”
安原立即问道:“赵都统,发生了何事?”
赵俊生沉声道:“启禀大帅,保林烽燧的烽火台被点燃了,哨兵才敲警钟的,这说明有柔然大军越过了前方防线,不管他们是攻破了关隘堡垒,还是在山上开辟了小路翻山越岭而来,我们最多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做准备!”
所有人的心中寒意大盛,如今金陵大营守备空虚,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只有赵俊生的辎重三个营,但这些人是步兵,若柔然骑兵数量不多,倒是可以一战,可若是柔然骑兵数量庞大,赵俊生的三千辎重兵也起不到作用。
安原稳定心神沉声问:“准备什么?如何准备?”
“或撤退,或据营寨而守,再派出快马向朝廷请求援兵,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监军侍御史古弼大喝:“混账,金陵就在身后,我等若撤走,如何面对历代先皇的在天之灵?无论如何不能撤走,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再说了,就算我等撤走了,难道就能活?陛下和朝廷诸公能饶过我等?”
赵俊生心说,你们是北魏的忠臣,老子可不是,历代先皇关我屁事?
其他武将和官员却没有古弼这么硬气,有人大声道:“古弼,我看你他娘的是想立功想疯了,想向皇帝表忠心也用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这金陵大营就几根木料做寨墙,岂能挡得住柔然铁骑?只怕用不了一天就会被攻破,到时候咱们全都得死!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现在逞能有何用,到时候还不是尸体一具?就算皇帝追封你再高的官职和再多的财富,你也享受不到啊!”
又有人说:“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帅,我等先撤到金陵山上守住关键山道,再派人去搬救兵,柔然人就暂时拿我们没办法,上次咱们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好啊,原来上一次柔然人打进来,你们还撤到了金陵山上,此事朝廷竟然不知,原来是你等隐瞒了消息!”古弼愤怒的指着在场的将军官员大声指责。
安原心中一沉,此事如果被捅到朝廷去,只怕他会吃不了兜着走,这可是欺君之罪!为今之计,只能死守金陵大营,再派人搬救兵来。
安原看向赵俊生,问道:“赵都统,你的三千人马可能挡住来犯之敌?”
赵俊生抱拳回答:“大帅,卑职的三千人只是辎重兵,替金陵大营负责警戒和巡逻守卫任务已经很勉强了,若是让将士们跟柔然拼命,只怕他们不会愿意,卑职不敢保证死守金陵大营的命令一旦传达下去,兵卒们会不会很快就跑个精光!”
安原的一颗心再次往下沉下去,他从未感觉如此无助,一个主帅竟然落到无兵可用的地步,如今金陵大营唯一的武备力量就只剩下赵俊生的三千辎重兵,可他却只能下令让他们押运辎重、负责警戒,没有权利让他们参加战斗,他可以以武力逼迫赵俊生接受命令,可一旦赵俊生脱离他的控制,那三千辎重兵会不会倒戈相向?让辎重兵参战,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监军侍御史古弼急得跺脚大叫:“赵都统,柔然人的刀都要驾到脖子上了,你还在推诿,你以为你的辎重营不参战,柔然就会放过你们吗?想必你也是读过书的,难道不知道唇亡齿寒、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吗?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啊!”
赵俊生不为所动,“难道诸位以为卑职是贪生怕死?又或者想要坐地起价、保存实力?谁都知道辎重营不负责战事,就算卑职下令让他们与柔然人交战,他们也不一定会听,拿着低廉的薪俸、吃着最差的食物,吃不饱、穿不暖,他们肯为了这些而去跟柔然人拼命吗?换做是你们,你们干不干?一旦卑职的命令受到质疑,到时候还有谁还能指挥得动他们?到时候这些人倒戈相向,不用柔然人来攻打,我等就会被他们剁成肉泥!”
所有人都被赵俊生这番话说得浑身发冷。
安原这时大喝:“来人,把本帅帐中所有财物都抬出来!”
一些亲兵走进帅帐,很快把一箱箱金银珠宝抬出来摆在赵俊生面前。
“赵都统,辎重营的确没有为朝廷打仗的义务,但本帅用重赏让辎重营出兵,这下你总有了出兵的名义吧?”
赵俊生这下真是奇货可居,金陵大营除了他的三千辎重兵,再没有其他的军事力量,剩下两千伤兵根本就起不到作用,他这下成了香饽饽。
赵俊生也知道,他不可能拒绝出兵,古弼说得没错,唇亡齿寒啊,若让柔然人攻破了金陵大营,他和他的三千辎重营也跑不了,人家都是骑兵,他这些步兵怎么跑得过骑兵?很快就会被追杀剿灭干净。
赵俊生深吸一口气,对安原抱拳道:“好,大帅既然舍得财货重赏将士们,卑职就尽全力说服将士们死守金陵大营!劳烦大帅派人把这些财货送去辎重营营地,只有让将士们看见财货,卑职才有把握!”
安原点点头,对亲兵们挥了挥手,亲兵们当即把财货抬上一辆辆马车运往辎重营。
赵俊生对安原等人抱了抱拳,当即转身上马,打马向外面飞奔而去。
赵俊生带着李宝等人赶回营地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三千人马还在校场上待命。
“都统!”高修等人对已经跳下马正走上点兵台的赵俊生抱拳见礼。
赵俊生点点头,对众人说:“已经决定了,必须要死守金陵大营,就算我们不守,以我们两条腿肯定跑不过柔然骑兵的四条腿,不用一个时辰就会被追上。所以,这一仗咱们不得不打!”
高修等人齐声抱拳:“我等唯都统号令是从!”
赵俊生面向台下三千人马高声说道:“弟兄们,柔然人杀来了,距离我们只有不到十里,现在金陵大营只有我们辎重营还有战力,我们若不跟柔然人战斗,金陵大营就完了。我们可以跑,但我们只有两条腿,柔然铁骑很快就会追上来绞杀我们,所以我们不得不跟柔然人打!不打,必死无疑,打,还有一线生机!元帅行辕已经发下了重赏,杀一个柔然兵赏一千钱,杀一个柔然小帅赏一金,杀一个大将赏百金!战后不论生死,只要有战功者,所有赏钱一钱不少的发下去,就算人死了,本都统也会安排人给你们的家眷送回去!”
这时安原派来的人已经把财货运了过来,一箱箱金银财宝被搬下来放在校场边上,校场所有辎重兵将士们没有人怀疑赵俊生不会履行承诺。
“早饭做好了没有?”赵俊生问裴进。
裴进拱手回答:“还需要一刻钟!”
“不等了!现在我命令:高修、高旭、薛安都各自带队出营在大营北方两里外的宽阔地带布下八门金锁阵!裴进,待饭食做好,让伙夫们立即用马车运过去让弟兄们吃饱后跟柔然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