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退后······”一个幢将在城下挥舞着手臂大吼着,命令自己手下兵士迅速退后脱离燃烧的井栏、轮式伸缩式攻城梯。
一些正踏着攻城梯想冲上城墙的协从军兵士被大火吞没,所有井栏也燃烧起来,井栏上的兵士们惊恐的大叫着,有些人在大火还未蔓延到顶端时跳了下去,非死即残,有些不敢跳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把自己吞噬。
为了让火势燃烧得更快更大,陈宪下令手下兵将们投掷了第二波火油罐,原本守军使用的火油并不容易燃烧,但它附着在木制的攻城梯和井栏上就很容易燃烧,烧着的攻城梯和井栏在增加了火油之后燃烧更旺,火势更大。
城墙下到处都是被烧都惨叫、在地上打滚的火人,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人听了感觉如同到了地狱一般。
“放箭——”陈宪冷着脸下达了攻击命令。
城墙上守军弓箭手拉弓向城下的协从军放箭,箭雨一波波射下去,来不及脱离弓箭射程范围的协从军兵将们死伤惨重,许多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竟然自行崩溃撤退。
乾军军阵中,副将对苏戟说:“将军,攻城器械已经烧了,此时还是把人撤回来吧,将士们呆在城下遭受弓箭打击,白白受到损失,还伤了士气,现在还只是少数人转身逃跑,若是大规模溃逃后撤,对军纪的影响会很大!”
苏戟回过神来,他脸色有些灰败,无力了抬抬手:“传令鸣金收兵吧!”
“诺!”
“当当当······”一阵清脆的铜锣声响过,城下的协从军兵士们如蒙大赦,纷纷掉头就跑。
战死将士们的尸体已经没有人再去管了,着了火的攻城器械还在城墙边上烧着,大火中烧着不少尸体,发出难闻的臭味。
“大胜!”城墙上突然有人举着兵器大吼一声,似乎要发泄这么多日子以来的被动挨打的郁闷和怒气。
其他守军兵将也纷纷举起兵器大吼:“大胜、大胜、大胜······”
城外乾军军阵前,半个时辰之后,副将情绪低沉的走过来向苏戟禀报:“将军,损失了八百余人,都是被烧死的!”
苏戟瞪大眼睛,神情痛苦的大吼:“怎么会这么多?”
“将军,一共五十架井栏、五十架攻城梯,每一架井栏上多则十五人,少则八人,所有的井栏都被烧毁了,至少极少数人冒着摔死的风险及时跳下来,但大多摔伤了腿脚,其他人都没能及时逃生,全部葬身火海,另外还有一部分兵士是在攻城梯上烧死的”。
苏戟突然张嘴吐出一口献血,身体向后倒去。
这个突然发生的情况让副将和周围的兵将们大惊失色,立即扶住他急切的大叫:“将军、将军······”
副将和兵士们七手八脚的把苏戟扶着躺下,迅速叫来军医进行抢救。
这一场攻城战是苏戟计划了很长时间,做了很多准备,几乎把七成以上的重型攻城器械都搬过来了,没想到刚刚开打,整个计划就被守军扼杀在摇篮里了,用于近距离攻城和投送兵力的井栏和轮式伸缩攻城梯被守军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再加上苏戟听到伤亡了七八百人,这让他急火攻心,当场血涌头顶昏死过去。
经过军医一番抢救,苏戟终于被救醒了,他挣扎着站起来很是灰心丧气的下令:“传令收兵回营!”
副将一看,这才开始攻城不到一个时辰呢,现在就攻城?如何向皇帝交代?他见苏戟像是丧失了斗志,连忙道:“将军不必气馁,伸缩轮式攻城梯和井栏被烧掉了又如何?我军还有攻城云梯,还有大量投石机,末将这就重整攻势亲自带兵攻城!”
苏戟摇头叹道:“如今我军士气全无而守军士气高涨,就算你把城墙全部砸塌了,我军将士也无力进攻了,先下令收兵回营吧,来日再做计较!”
副将见劝不住苏戟,犹豫了一下问道:“可······将军如何向陛下交代?”
“犯了错自然要付出代价,此战失礼是我一人之过,与尔等无关,本将会向陛下请罪,承担全部罪责!”
副将摇头道:“将军说这话就太见外了,这个攻城计划是将军与末将等人一起商议出来的,如今攻城计划失败,不能让将军一人承担责任,我等共同承担要比将军一人承担好得多!”
此时东城墙这边的佯攻打得是如火如荼,尽管进攻的协从军在整体形势方面还是处于劣势,但他们已经在城墙上与守军厮杀了很多。
为了守住城墙,守将叶同章不得不每隔半个小时左右就增加兵力上城墙参与战斗,城墙争夺战一直打了一个时辰才算把协从军的攻势压下来,还留在城墙上战斗的协从军数量急剧减少。
有些是被挤下城墙的,有些被杀死了,随和守军不断投入兵力,城墙上的协从军越来越少。
而在此时,北城墙方向的天空升起了滚滚浓烟,大量的惨叫声隐隐传过来。
“陛下,您看北城墙那边!”大将李宝指着西北方向大叫。
赵俊生已经看见了,他眉头一皱,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喊道:“李宝,速速派人去查看一番到底发生了何事!”
“诺!”
一匹快马飞奔向北城墙之外的乾军军阵。
赵俊生再看看对面东城墙上的协从军似乎快要坚持不住,紧靠攻城云梯的投送兵力的能力太差,若不是采用步投协同战术先期就投送了一部分兵力上去占据了一些城墙地段,协从军不可能在城墙上坚持到现在,甚至连攻上城墙都困难,往往是上去一个死一个。
赵俊生考虑了一下,下令道:“传令让攻城营出动井栏!”
李宝道:“陛下,这里只有十几具井栏,数量是不是太少了一些?”
“无妨,咱们不能看着城墙上的将士们都被敌军杀死,出动井栏吧!”
“诺!”
命令下达后,留在这里的十几具井栏被兵士们推着向城墙方向前进,行进到一半的距离,被派去打探消失的骑士回来了。
“报——”
“报——”
骑士在御辇侧前方勒马停下,禀报道:“启禀陛下,苏将军的井栏和轮式伸缩攻城梯全部守军焚毁,一具不剩,据说攻城的将士们伤亡惨重!”
赵俊生听完脸色一变,他扭头看向正前方还在前进的十几具井栏,立即下令:“传令收兵!”
“当当当······”一阵铜锣声响过,协从军如潮水般的退走,就连城墙上的协从军也纷纷撤退,守军却是没有追杀,担心逼得狗急跳墙,任由他们离去。
不久,苏戟带着几个人骑马来到御辇前,他下马跪倒:“陛下,臣指挥失利,被守军烧了所有近战攻城器械,才不到一个时辰就损失了七百余人,此前所指定的攻城方略被守军完全克制,这都是因为臣无能,臣愿自裁以偿罪责!”
说罢,苏戟拔刀欲自刎。
赵俊生眼疾手快,一甩手,几根针射在了苏戟的手腕上,苏戟疼得大叫一声,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受伤的手颤抖不止。
赵俊生冷着脸大怒道:“来人,叫御医来给他治伤,伤势处理好了再过来见朕!传令,收兵回营!”
御者立即驱使马匹掉头拉着御辇向营地方向而去,各军将校也纷纷跑到自己队伍面前下令兵士们转向回营休整。
本来打算都好好的,今天将士们士气正旺盛,精神和体力都恢复到巅峰状态,没想到攻城战才刚刚开打,攻城模式被守军完全克制,攻城计划只能被迫中止,这次的攻城战也以惨淡收场,这对乾军上下的士气打击非常之大,等将士们全部撤回营地,一个个都如同霜打的茄子。
帅帐内。
赵俊生趁着脸坐在主位上,腰背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在大臣公卿和武将们的脸上扫来扫去。
公卿大臣和武将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谁都知道这个时候赵俊生心里窝着火,仗打败了也就罢了,负责指挥战斗的主将竟然想要自裁谢罪,这让赵俊生如何受得了?死就能解决问题吗?如果大臣们武将们人人都像苏戟这样一死了之,他这皇帝还怎么当?还怎么统御群臣?
帐外当值的小校走了进来,帐内的气氛让他心中狂跳,他小心走到中间禀报:“陛下,苏将军在帐外等候陛下召见!”
赵俊生冷声道:“宣这个混账进来!”
苏戟捂着已经包扎了纱布的手腕低着头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罪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喝问:“苏戟,还想死吗?”
“陛下,臣有罪!”
赵俊生指着苏戟就是一通臭骂:“依朕看你就是一个蠢材、懦夫!出了事就想逃避责任,别人是想着法的逃避,你倒好,直接要以死逃避责任,你以为你很勇敢,你这是懦弱!你若是有血性、有种的话,你就给朕把这城攻破了、俘虏城内所有人!人家司马懿遇到诸葛亮是屡败屡战,最后还是把诸葛亮给耗死了,你一次失败就想死,朕看你以前是过得太顺了,你既然想死,你就去死好了······”
苏戟被赵俊生骂得狗血淋头,也把他给骂醒了,他想想自己这十几年的确过得太顺了,没有经历过失败,这一次失败就受不了,还真是不爷们。
“陛下,臣、臣知错了,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臣若不把这城攻破决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