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的风很暖,吹动袖角,冰冷犹如尖刀般的声音传入耳际,令君涯双眼轻轻眯了眯。
“这是我朋友的马车。”
君涯长袖轻摆,袂袂的白衣在腰间拂过长剑的剑柄,双眼轻轻阖起,又漫不经心的睁开,松开紧握的拳头淡笑道:“我站在这里,你便过不去……所以,我劝阁下还是莫要多惹事端,阁下以为呢?”
车辇上的轻纱帐被风轻轻卷动,隐隐约约露出一个懒散的身影,歪歪斜斜的坐在车辇上,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嗤笑了一声:“那你的意思,是在叫我绕路而行了?”
“是。”
君涯微微一笑,抬起长袖指了指一旁宽敞的长街:“那里还很宽敞,足够让阁下的车辇通过。”
“哈……”
车辇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侍从亦是随之开口大笑,看向眼前的君涯便如同在看着一个哗众取宠的傻子,他们的笑声嘈杂的连成一片,听起来分外刺耳。
而随着那车辇里的笑声缓缓消失,这些侍从也慢慢收敛起笑容,漠然的看着眼前这个白衣傻子。
车辇里的人收敛起笑声,声音骤然从那种懒散的感觉顿时变得冰冷肃然了起来,寒声道:“在桑山城,还从未有人敢这么与本侯说话!本侯就是招摇过市,就是徒惹事端,你又待如何?嗯?!”
君涯微眯的双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袂动的白衣被暖风掠动,腰间的剑鞘亦是随之轻轻动了动。
“你可知,身在何处?”
“你又知,本侯是谁?”
那声音微寒,连问了两个问题,便遂然变作了慵懒而又阴柔的声线,嗤之以鼻的淡笑道:“于这桑山城中,本侯便是说一不二的主人,尔等尽皆走狗……”
“而走狗,是不该命令主人如何的。”
随着轻轻地叩敲声自车辇中传来,周围的侍卫纷纷拔出长刀,清亮如錾的声音仿佛令这闷热的夏季都冰冷了几度,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
“好大的口气!”
随着清朗的声音在酒楼内响起,玄黑色的衣角踏过阴影,迈入温暖的阳光中,映亮了嬴镛那张清雅俊秀的面庞,斜飞如鬓的双眉轻轻上挑,摇着折扇抬眸看向那车辇。
紧随其后的赫然是一名长发草草系在脑后,却仍旧显得逸美非凡的少女,如画的面容挂着淡淡的笑容。
“大胆!”
侍从脸上横肉狞起,手中的长刀甩起清亮如泓的刀光,狠狠地劈向嬴镛!
嬴镛却如视同无物一般,摇着折扇,凝起双眸看向那辆贵气十足的车辇。任凭刀光劈斩下掠起的狂风掀动两鬓的长发,仍旧面不改色的看着眼前的车辇。
“铛!”
侍从如同见鬼了一般,手中握着残缺不全的刀柄踉跄的向后退去,眉毛几乎无意识的颤动着,表情惊恐莫名。
嬴镛表情淡然,轻轻瞥了一眼面前抬起的白袖,宽大的袖筒滑落,露出一只细腻修长的手掌。就如大多数姑娘一般,皓白如月,凝霜欺雪。
只是那姑娘的手却死死的捏住一片刀刃,碎裂的断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令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叮……叮啷……”
碎裂的刀刃被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玩刀?”燕寻眯了眯狭长的双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揉了揉手腕道:“很危险的。”
长街肃然一静,只剩下远处市集的吵闹声远远传来。
“我当是谁……呵……”车辇中传来了那懒散的声音,极为轻挑的笑了笑,语气轻慢的道:“原来是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傻子,还有一个不男不女的……”
“喂。”
燕寻再次出言打断车辇中的那个声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冷笑道:“我能理解你不敢承认我长得比你好看,但那种没有教养的话就不要说了,像条狗一般乱吠,没有任何意义。”
“你是在……”车辇中的那人停顿了片刻,语气骤然变得寒冷无比:“教本侯如何做么?”
侍从们纷纷屏息,知晓这是小温侯动了怒。
“吾乃大秦三殿下,秦镛!”这时候便轮到秦镛开口了,径直越过燕寻,站到马车前冷冷的瞥了一眼面前的车辇,伸手扯下腰间的金牌轻轻抬起,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辉:“王之子教训诸侯之子,有何问题么?”
长街肃然凝滞,便是那群凶神恶煞的侍从亦是表情微妙古怪了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暖风吹动纱帐,霍然那车辇中发出了慵懒的轻咦声,随着一阵轻轻摇晃,一只白瓷般的修长手掌轻轻穿过帘幔,拨开了如纱般的暖帐。
脚步轻轻的踏在车辇的车板上,随着幔帐被撩开,露出了一张带着七分邪气三分乖戾的俊秀面庞,如同狐狸一般细长的双眼露出丝丝寒冷的笑意:“原来是三皇子殿下,来这桑山城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在下好做东设宴,热情款待一番三皇子殿下您啊?”
见到那小温侯踏出车辇,一旁的侍从急忙跑出来跪伏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把头埋低。
而那面容邪气凛然的小温侯却是习以为常一般,提起袍角从容的踏在那侍卫的背脊上,那那侍卫的身躯则稳如磐石,承托着那小温侯慢慢走下车辇。
长靴踏过那侍卫的后背,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热情款待?”
嬴镛挑了挑眼角,淡淡的冷笑了一声:“不敢,我只是经过桑山城而已,不会多做停留。只是在临行前,似乎无端多了一些事情,有人要踏碎我的马车……”
“哦?”
小温侯淡淡的笑着,伸手从那跪在地上的侍卫腰间轻轻抽出寒光凛冽的长刀,低着眼眸,在面前轻轻地转动了几下,被倒映的光芒照亮了面庞。
看了两遍,缓缓抬起头看向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侍从,手中真气吞吐,长刀霍然如同闪电般的出手,在空中划破呼啸的风声穿过那侍从的胸膛!
“砰!”
随着一声闷响,那侍从应声坠马倒地,顿时引得马儿一阵长嘶,不安的踏着马蹄。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李三生,当今温侯李慕白正是家父。”小温侯邪邪的勾了勾嘴角,眼神微眯起冷淡的笑意,看向嬴镛:“这般无理之人,就应该碎尸万段,如今被从天而降的长刀穿个通透,也算得上是便宜他了。”
“殿下,您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