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痛苦挣扎

看到这张意料之中的卡片，滕云强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止不住地全身哆嗦起来。他拿着卡片，细细端详了许久许久，才开口，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易秋水说道：“这张卡片，我当年发出去的时候，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存在里面的灵晶，居然会有这么多！”

易秋水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他淡淡开口道：“这张卡片，是我偶然间得来的，素闻滕老板的多宝阁，只做生意，不问是非。既然如此，不管这卡片有何来历，现在在我手里，滕老板能否按照约定，如数支付？”

滕云强将卡片翻来覆去地把玩，忽然压低了声音，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我这样说话，可安全？”

易秋水慢慢点头：“但说无妨，就是分神修士，也不能听到只言片语。”

滕云强放下心来，神态松弛了，脸上却显出了苦笑：“我滕云强之所以有今天，就是凭的信誉二字，当年我既然与你约定，多宝阁的利润一人一半，这些灵晶就是你的，你爱用多少用多少，何须我来支付？”

易秋水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些变化，滕云强能够感受到他流露出的一丝欣慰。他忽然说了一句：“我是易秋水，可不是当初与你约定的那个人。”

滕云强却颓然说道：“易秋水，忆秋水，秋水横波，难道你思忆的，不是她么？”

这句话明显地令易秋水的身躯抖动了一下，痛苦不可遏制地传到了滕云强的神识感应里，他急忙掩饰道：“我不是有意要戳你的痛处，只是随口一提，你不要介意啊。”

滕云强是真的后悔了，他忽然想到，若是易秋水因此暴怒，那…？片刻间他全身都是冷汗，不敢再往下想了，看着易秋水的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惊恐。

易秋水慢慢又恢复了平静，点头说道：“无妨，我不会介意。但你不想知道，我要这些灵晶有何用处？”

滕云强说道：“有何用处？当然不是给你自己用，而且，除了那一个地方，还有别的地方急需这么多灵晶么？”

易秋水说道：“既然你知道，那你可想好了，这些灵晶，仍旧可以支付给我？”

滕云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记得我当年，曾经向你夸口，说我滕云强这一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善于知人。我既然认准了你，就绝不会回头，不论你做什么，都会站到你一边。更何况，比起慕容秋白来，你的信誉太好了，我可不放心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连自己的爱侣都能下得了手的凶残之徒。”

易秋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又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妨再劳烦你一回，将这些灵晶，送到玄武城。这件事情你做起来，应该比我方便些，我正好去办一些自己的事情。”

滕云强的脸上，立刻就像是吃了苦瓜一样难看：“我去送？那你还不如让我去送死呢！我又有什么办法，将这些灵晶送入玄武城？”

易秋水说道：“滕老板生意遍布天下，渠道四通八达，做这件事情还不是小菜一碟。你要抓紧时间进行，我先走了。还有，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我曾经来过，我根本就未曾在这里出现过，连你的夫人都不要告诉她只言片语。这样一来，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牵连到你们二人，你尽管放心。”

滕云强的心里生出了一股热潮，他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暗自沉思：“果然还是你靠得住啊！”

易秋水想了一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晶板，说道：“这里面我事先刻画了一些影像，你先将之大批印制，三个月后，再将这些影像在一些大城市播放，效果越轰动越好。中州府和玄天城这样的地方，就不用放了，反正事情一闹大，承天门自然就会知道。”

滕云强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你要我做的，好像都是一些掉脑袋的事情，究竟是何居心呀？”

易秋水笑了起来：“这么点事情就能让滕老板掉脑袋，那我真不知道你的多宝阁究竟是如何开起来的。闲话少说，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等到了那一天来临，你我再把酒言欢。告辞了。”

说完，易秋水转身推门而去，滕云强一个人坐了半天，才喃喃说道：“真的会有这么一天么？也许是真的，在这承天大陆，应该没有什么事，是这个人做不到了的吧？”

易秋水离开了中州府，独自一人走在前往承天州东北方向的大路上。他的思绪，不可遏制地流回到了两年前，离开玄天山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趁着劫雷降临，承天门修士纷纷退避的空当，苏傲天强忍心碎，离开了玄天山。

他的心里一片茫然，即便是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一颗心已经坚忍不拔至无法想象的程度了，也承受不起这样痛苦残忍的打击，立下的志向、苦苦磨砺的道心，都呈现出了崩溃的迹象。浑浑噩噩中，他也不知道去向了何方，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当他出现在一片小树林前方时，忽然发现，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略一定神他马上就想起来了，这里是他刚来到承天大陆不久，被人追杀下偶然得到的一个机缘，九邪琴魔的埋骨之所！

当初他来到这片小树林时，还只是个修为低下的结丹修士，见识也十分有限，对许多事情都无法分辨。现在的他当然与那时候不可同日而语，略一审视，就察觉到九邪琴魔禁制里透露出的气息，是分神修士才能拥有的。

这个地方在他的神识里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在早期被迫合魂，发挥出超卓战力对敌以致神智迷失后，都会不自觉地被牵引到这个地方来，这一次懵懵懂懂之下，虽然神智清醒，但满心的伤痛实在难以排遣，比起神智迷失也强不到哪里去，在本能的指引下，竟然又来到了这里。

眼下正好没有地方可去，而且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排遣发泄一下，苏傲天就破开禁制，来到了九邪琴魔的安息之地。这禁制当年他破解时尚需花费一番功夫，而现在只是一念之间，苏傲天就进入了石屋。

九邪琴魔的骸骨仍旧盘坐在榻上，岁月的流逝似乎不能在它上面留下一丝痕迹，与苏傲天离去之时没有任何不同。这时候再来感受骸骨上逼人的气息，当然有截然不同的感悟，苏傲天可以确定，这具骸骨才是石室里最珍贵的宝物，比之天魔琴还要珍贵。毕竟宝物是可以炼制的，而分神大能，这几十万年了，才于近期陨落了一两个，他们的骸骨，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但别说苏傲天如今心碎欲死，没有心情考虑这些事情，就算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苏傲天也绝不会产生动这具骸骨的念头。进入石室后，他都没有心思对九邪琴魔的骸骨表示一下敬意，就瘫坐在了地上，心里面空荡荡的，似乎是想了很多事情，也似乎是什么都没想。

苑横波含笑带泪的脸庞自然而然地就浮现在眼前，清晰得就像是她本人就站在面前，静静地看着自己一样，挥之不去。最令苏傲天肝肠寸断的，就是在临去之时，她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痛苦就像是一把锥子，在心里不停地扎，但即便是一颗心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也非但丝毫缓解不了，反而愈加深刻。痛苦到极致的时候，带给人的只有无尽的绝望，坚韧如苏傲天，都感觉到如果死了，那这种绝望的痛苦，应该就会消散了吧？

然而，苑横波临去之时，念念不忘，殷殷叮嘱的，还是“好好活着，盈袖还在等你！”盈袖还在苍梧深渊里，怎么能够放弃！

不管有没有苑横波的牺牲，为了盈袖我都必须坚持下去，只不过，苑横波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巨大得无法承受。无论如何我都要咬紧牙关活下去，既是为了盈袖，也是为了苑横波。她牺牲了自己，绝不是要我自愿放弃生命，我不能让她的付出，变得毫无意义。

在痛苦得行将崩溃之时，苏傲天只能拼命告诫自己，不能放弃，不能放弃，你不能对不起苑横波，对不起盈袖，不能当一个懦夫，只会选择逃避。不论发生了什么，伤害有多深重，都必须勇敢面对，勇敢承担，不仅是为了自己，还要为了那些爱你之人，你爱之人，一起活下去。

在不眠不休的日子里，苏傲天挣扎着将破碎的心重新收拢，再次拼成一整块。但是内心深处的一个窟窿，却再也无法填满，这个位置，将永远被一个美丽的身影占据。横波姐姐，从今往后，你就活在我的心里，我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让我们一起顽强地活下去，再苦再痛也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