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鼠人，在很早已经就已经掌握了取火的办法，也一直食用制熟的食物。午餐，虽然很简单，但是，能看出来，灰鬼已经倾尽了所有。

燕赵四个人围着一个简易的石桌，盘腿儿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四道菜，地鼠人做菜没有食用油，还好，有盐可食。

四道菜，有两道是用洞底的植物熬的汤，一道是腌制的动物肉，又咸又硬，吃不出什么滋味儿来，还有一道，是石烤地谷豆，比花生大一点，口感比花生还要好，又香又脆，更重要的，灰鬼家里，居然珍藏着一石罐子自家酿的谷酒。

平时，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喝，为了接待好神使，恭恭敬敬的端了上来。

燕赵看见酒，顿时忘掉了所有！他喜得心花怒放，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抢过一只石碗，先满满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美美的咂了一口。

酒的度数不高，入口清洌醇香，美中不足，有点涩。燕赵很能将就，就着地谷豆，和悲歌、绿豆，三兄弟喝得兴高采烈，旁若无人。

灰鬼和他的家人们，一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端茶递水，小心的伺候着，燕赵喝得高兴，他们的脸上，充满了自豪和喜悦。

“神使”能来普通的七奴家中吃饭，传出去，那得多大的荣耀啊！要知道，就连五奴绿楚，他们家里也没招待过神使啊！

几个小地鼠人，身材和两岁的小孩子差不多，已经会满地乱跑，他们很不安生，远远的绕着桌子爬来爬去，迫于父母的压力，他们不敢再往前凑，小眼睛眼巴巴的望着桌子上的食物，馋涎欲滴。

舞倾城没有喝酒，走过去抱起来一个貌似是最小的地鼠人，这是一个小女孩儿，长得十分瘦弱，也十分乖巧，小手指头塞在嘴里，不住的吮吸着，感觉很饿。

舞倾城重新坐回桌边，用石勺盛了点菜汤，一点一点，慢慢喂进小地鼠人的嘴里。

“不可！”“不可！”

灰鬼灰头兄弟，吓得双手乱摆，身为凡人，哪有资格让神使的随从喂吃的。而且，女神女干净得一尘不染，小地鼠人造得埋了埋汰，把神女弄脏了怎么得了！

舞倾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灰鬼不敢拗了舞倾城的意，只管拿眼睛恶狠狠的剜着那几个成年女地鼠人，恨她们没看好小地鼠人。

女地鼠人的地位，在族中更低，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开口......

小地鼠人乍着小手，坐在舞倾城怀中，狼吞虎咽的向下咽着菜汤，十分的开心。

灰鬼几次试图抱回自己的孩子，不让她影响“神女”就餐，都被舞倾城一一挡了回去。

她自己身上带着一个小的背包，里面装着照相机和一些日常用品，看到地鼠小女孩儿光着下身，十分不雅，从包里翻出一件白色的t恤，轻手轻脚的给她套在身上。

t恤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小地鼠人闻在鼻子里，兴奋得手脚乱蹬，然后，又挣扎着从舞倾城身上爬了下来，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跑，掩饰不住的高兴。

舞倾城一米六十七公分的身高，比成年地鼠人也高上将近四十厘米，她的t恤衫，即便是成年地鼠人穿在身上，也能当裙子用，对小地鼠人来讲，更是又长又大，她不时被t恤衫绊倒，发出一阵阵的娇笑。

灰鬼和其它地鼠人对望了几眼，神色数变，目光中充满震惊和不敢置信。

其它的小地鼠人又嫉妒又羡慕，纷纷围了上来，撕扯着同伴身上的衣服。

舞倾城咯咯一笑，又从包里翻出三件，每个小地鼠人都发了一件，虽然不合身，将来改吧改吧，遮羞没有任何问题。

舞倾城本想再多找几件，送给那几个成年的女地鼠人，她是文明世界来的人，看不惯地鼠女人们挺着个大胸，整天在外招摇，太伤风化。

可惜，她的包里，除了几件内衣，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她两手一摊，耸了耸肩，没办法了！

灰鬼早已感激涕零，“噗嗵”跪下，他的族人，在他身后，随他一起跪倒。十几个地鼠人，对着舞倾城不住磕头，激动得无以复加，他们心里都清楚，“神女”，是把这几件天衣（地鼠人管衣服叫天衣）送给他们的小孩子了！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

在地鼠人的世界之中，衣服布料，弥足珍贵，灰鬼这一阶层的奴隶，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是用薄薄的石片挡住前后，用来遮羞的，而且一个不慎，石片就会在他们的敏感部位拉出一道口子，造成伤痕。

红启那一级别的奴隶，稍微富裕一点，可以用树皮蔽身，再向上，看家族的富裕程度，有的用草席，有的用草叶儿......

上升到地鼠国的统治者地鼠王，整个地王殿中，天衣也没有几件，一些妃子出门，还披着草帘子。

地鼠人的文明，还没有发展到能够纺织衣物的地步，地鼠王的天衣，全部都是神使赏赐给他的。因为珍贵，数量又少，穿坏一件少一件，不到重大的节日，地鼠王都很少穿出天衣来显摆。

天衣在地鼠国，有价无市，比龙肝凤髓还珍贵。

舞倾城这一个无心之举，不过是为了表达爱意和感激，却更加坚定了灰鬼家族对他们的忠诚，对燕赵的身份，也更加确信不疑。除了神使，谁能出手这么大方，一送就是几件天衣；除了神使，又有谁手中能有天衣！

这顿饭请得太值了！即便是倾家荡产，也值得！灰鬼甚至已经核计好了，这几件天衣，不再做任何的改动，将来，孩子们穿着出去，那是神使赏赐的礼物，就是身份的象征。

地鼠人的孩子，秉承着老鼠的基因，成长的速度非常快，不像人类的孩子，三到五岁才有记忆，十几岁才能自立，这几个小地鼠人，早已经能够独立进行简单的捕猎和劳作。他们每人得到了一件天衣，兴奋得忘了肚子饿，结伴冲了出去，一路磕磕绊绊，没少摔跟斗。

这些孩子很皮实，爬起来就跟没事儿人似的，接着跑......

“小心！”灰鬼心疼得要命，那可是天衣啊！他立刻吩咐家中的女地鼠人和两个兄弟，跑出去看紧了，千万不能弄坏了。

亚圣孟子，在《孟子.梁惠王下》一篇中，有句名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奉献爱心的过程，就是一个享受快乐的过程！舞倾城表现出慈母一样的柔性，让燕赵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虽然这些小地鼠人的嵬子丑了点，将来生孩子说什么也不能生这样的，但是，这份温馨，仍然感染了他。无论是人类还是地鼠人，爱是永恒的主题，温情常在。

他热血澎湃，一仰脖儿，石杯中最后一口酒被他一口啁了进去，杯子在桌子上重重一顿，“当啷啷”，他逸兴横飞，对灰鬼叫道：“痛快！灰鬼，拿酒来！”

灰鬼家中，一共就这么一罐子谷酒，度数又不高，燕赵、悲歌和绿豆，又是三个大酒包，一个人都不够喝，三个人一分，那点量，根本不够他们垫底儿的。

神使这么爱喝自已家酿的谷酒，让灰鬼又乐又愁，乐的是神使喜欢喝，愁的是家里的罐子已经见底儿了，而神使和他的随从们还没有尽兴。

不愧是神使啊！酒量这么大。地鼠人本身体型小，又生来不擅酒，这种谷酒，灰鬼平时喝半杯都会大醉三天。

他急忙叫过了灰头，“灰头，快、快去灰护家里借一、不，借两罐子酒回来！一定要让神使喝高兴了！”

“是，大哥！”灰头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灰鬼不放心，又追了出去，兴冲冲的对自己的兄弟叫道：“要是灰护家酒多，就再多借点！神使爱喝！”

借着点儿酒劲儿，燕赵真把自己当成了神使，开始和悲歌、绿豆划拳，吆五喝六，什么“五魁手啊”“六六六啊”“七个巧啊”“八匹马啊”......

除了舞倾城，满屋子的地鼠人，看得目瞪口呆，神使玩儿的这是什么玩艺啊？貌似很有意思，能助酒兴。不愧是神使啊，会的东西都比别人多！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家家户户都不富裕，燕赵小的时候，没少跟左邻右舍借油盐酱醋，“借酒”，还是头一糟，自己都觉得好笑。

灰鬼借酒，让他突然想起了绿豆请悲歌“打点滴”（详见第二部《先民宫》）的那档子破事儿，愈发的觉得好笑，把自己中毒的事都忘了，兴致更高，一边继续划拳行令，一边耐心的等候灰头“借”回酒来，好继续畅饮。

通过这几轮划拳，他已经连输了八次，那就是整整四杯酒，他就算是不想喝，悲歌和绿豆也不能答应。愿赌服输吗！

“滚开！”

“灰鬼在哪儿？快开老爷我滚出来！”

“这些天衣是从哪儿偷来的？嗯！”

“我家老爷都没有，你们这些下贱的奴隶，也配穿！”

“老爷，真不是偷来的！是神赐的！”是灰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