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燕赵低下头，正在擦拭眼角溢出的泪水，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阵阵喧哗，“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儿吗？敢在这儿卖鱼！懂不懂规矩？交钱了吗！”

天河县的治安条件远远高于邻近县份，燕赵高中三年，从来没在街上遇到过打架斗殴的现象，没想到四年之后，世风日下，光天化日之中，竟然有人欺行霸市，勾起了燕赵的好奇心，他抬起头，见绿豆的摊位前，站着三条精壮汉子，都在二十五六岁年纪，两个中等身材，另一个是典型的矮冬瓜体型，又矮又胖又圆，比绿豆还要矮上几公分。

三个年青人都穿着花格子衬衫，牛仔裤，古惑仔头型，流里流气，一看便知，属于地痞流氓的范畴。围观的群众貌似对这三个小混混颇为忌惮，躲得远远的，在中间让出数米方圆的一块空地。

“啥规矩？交啥钱？”绿豆以为遇到了执法人员，有点心虚。

“啥钱？”身材最高的流氓貌似是这个三人流氓团伙儿的头儿，大笑道：“不知道吗？老三，告诉他！”

“小子，听好了！”矮冬瓜接过话茬，摇头晃脑的道：“这块地盘儿是我们东哥罩着的，就这儿”

矮冬瓜右手比比划划，半空中虚划了一个圆圈。同样是划圆圈，矮冬瓜划的这个圆圈，跟小平伟人划的那个圆圈可不能同日而语。小平伟人指点江山，一个圆圈改天换地，奠定了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稳健根基，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神州大地，实现了经济的迅猛腾飞；矮冬瓜这个圈儿，满打满算，也就是方圆百八十米的区域，不丁点儿的一块，每天收个几十块的保护费，“看到了吧，这都归我们东哥管，要做买卖，必须交保护费。”

从本质上来讲，绿豆与眼前这三个流氓一样，也是一个街头混子，只不过一个混在农村，三个混在县城。绿豆害怕韩家五虎，那是因为好虎不架群狼，韩家又称霸五星乡多年，绿豆自知人、财、势都无法与韩家相提并论，见到他们，这才像老鼠见了猫，不得不退避三舍。眼前这三个生牤蛋子，虽然人数上比绿豆多出了三分之二，但只要不是公家的人，绿豆却是不放在眼里的。绿豆握紧秤杆，脖子一梗，小眼睛一立，不屑一顾的道：“你们省省吧，老子不用保护！”

“臭小子还敢犟嘴！”为首的流氓大怒，叫道：“老二，给我削！”

旁边稍矮一点的二流氓如同得到了圣旨，一个饿虎扑食，冲了上去，绿豆向后退了半步，右臂抡圆，秤盘带着秤砣，夹着劲风，披头盖脸砸了下去。绿豆是打架的专业户，手中又握着武器，虽然身体单薄，身材相对矮小，却也未落下风。两个人翻翻滚滚，撕打在一起，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逼破吊散。

“草！”观战的大流氓见同伙儿在打斗中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而且还渐有不支之势，急忙催促矮冬瓜上去帮忙，矮冬瓜围着绿豆，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骂，“跟我们兄弟抢生意，叫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绿豆双拳难敌四手，瞬间便被打倒在地。

绿豆和第一个流氓动手的时候，燕赵就开始往人堆里挤，但是国人爱看热闹的热情实在太高，把小小的流氓打架场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燕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儿累折了裤腰带，才挤到人堆前面，见绿豆双手抱头，曲膝双腿，护住胸前，身体像一只大虾，侧躺在地，干挨打，不能还手，斗殴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草你马！”好兄弟被虐打，燕赵眼睛都红了，大喝了一声另一句国骂，纵向冲了上去，他一把揪住矮冬瓜的衣领，双臂发力，向外急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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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期间，燕赵他们这一届大学生在上体育课时，有一条“优惠政策”，可以允许他们任选一门体育专业，一届几个班混在一起上，燕赵的女同学，大都选择了排球、舞蹈专业；那些男同学们，则基本上选择了篮球、足球这些大众项目。燕赵因为从小便有英雄情结、侠士情怀，琢磨来琢磨去，在全班同学的满地乱蹦的下巴中，出人意料的选择了健美专业，一个班十几个人，个个练成了肌肉男。几年大学下来，燕赵的上身肌肉锻炼得十分发达。

此时此刻，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当年的苦练派上了用场，情急之下，居然将矮冬瓜扔出了三米多远，砸翻了一个水果摊子才停下。

燕赵扔飞了矮冬瓜，伸手要去扶绿豆，突然间眼前一黑，一个碗底儿大的拳头迎面飞来，一下子就把他打成了熊猫眼。燕赵眼前金星乱舞，头一晕，向后重重跌倒。不过，燕赵虽晕不乱，神智未失，在倒地之前，他发现一只大脚，在闪烁的金星中，向着他头部狠狠踢来，如果被踢中，肯定逃不掉头破血流的下场。

燕赵跌坐在地，见大脚板子越来越近，急得双手在身体两侧一通乱抓，右手不经意间触到了装身后老头儿鱼的水桶，燕赵一把抓住桶沿，顾头不顾腚，狠狠抡了出去。

“哐当”、“妈呀”

二流氓一脚，重重踢在水桶腰上，小腿与铁皮相撞，居然将水桶踢出了一个大坑。不过，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水桶虽然受了重伤，二流氓也没占到便宜。因为是坐在地上，燕赵并没有用上全力，饶是如此，二流氓的右腿也险些被铁桶打断，疼得他呲牙咧嘴，哭爹喊娘，受伤的右腿疼得不敢着地，单腿站立不稳，趔趄着向后蹦了一步。

燕赵刚才那一抡，把桶里的水和卖剩下的十几斤老头儿鱼都泼了出来。市场南门两侧的人行道，都是有红砖铺的，一时间，湿空的砖地上，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老头儿鱼。二流氓向后跳时，正好踩到了路边一块不知道谁扔的破瓷砖上，瓷砖本就滑溜，受水后，更加湿滑无比，二流氓仰天摔倒，又一次叫爹叫娘。

两个流氓围殴绿豆，大流氓本以为已经胜券在握，没料想，半路杀出燕赵这个程咬金！一场乱战，两个兄弟和对手两败俱伤，而且貌似伤得比敌人还要严重。

这时，燕赵正挣扎着扶起绿豆，他不清楚三个流氓还有没有其它同伙儿，不敢恋战，架起绿豆就向人群外面逃，围观的人群赶紧纷纷让路。

大流氓蒙了圈，不知道是应该继续上前攻击还是逃跑，他望了一眼手下的两个兄弟，大骂道：“完蛋草的，快起来，给老子上！”然后，他返身冲向身后的水果摊，抓起摊主平时休息用的木凳儿，甩向燕赵，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燕赵的左小腿上，燕赵负痛，一趔趄，两兄弟再次摔倒，撞翻了身边的一个猪肉摊，没卖完的猪肉拌子、肠肚等内脏，洒了满地。

大流氓大乐，就地取材，捡起燕赵用来装鱼的水桶，刚刚爬起来的两个小流氓每人也找了一件武器，三个流氓耀武扬威，狞笑着围了上来，二流氓腿上的痛感还在，走起路来，犹自一蹦一跳，十分滑稽。

燕赵不服输，挣扎着爬起来，握紧双拳，准备继续迎战。

大流氓见燕赵居然还敢“顽抗”，大叫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拍水桶当成拍子，迎着燕赵就拍了下去。

燕赵向后一闪身，打谁躲开，谁料想，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条自己甩出来的老头儿鱼。正应了那句话：自己的梦自己圆！老头儿鱼本身就滑，地面又光，燕赵仰面跌倒，后脑勺重重磕在猪肉摊儿的一只木腿上，眼一翻，晕了过去。

“大燕”、“大燕”

绿豆不知道燕赵这一下子是生是死，心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抬头，看到摊主的那把杀猪刀就在眼前，他一把抄住，挺身站了起来，护住燕赵，沾着猪血的刀尖遥遥指向大流氓，睚眦俱裂，咬牙切齿的道：“我草你马！谁要再敢上前一步，老子就一刀捅死谁！”

三个流氓平日作威作福，欺男霸女，却一向专拣软柿子捏，从来没遇到过不要命儿的硬茬子！看到绿豆杀气腾腾，恨不得一口把自己吞下去的样子，三个流氓很识趣，同时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与时同时，望着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人事不省的燕赵，大流氓心里开始发毛，腿肚子开始转筋，暗想：不会是打死了吧？好像没打上啊？他越想越害怕，打算偷偷溜走，不过，两个手下一直以自己马首是瞻，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苦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