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自我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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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暗,仿佛人间突然就没有了火焰,小冷风儿,“嗖”“嗖”“嗖”,刮得细雨乱飘,刮得大街上行人寥落。

春雨连绵,铅幕低垂,草木枝头上的嫩叶花苞,顶着大自然馈赠的甘淋雨露,欣欣向荣,然而,燕赵的心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种鬼天气,正是游荡在人间的亡魂们最得意的天气,就跟人们晒日光浴,不需要擦防晒油儿一样,既安全又舒适。

“轰隆隆”,偶尔有惊雷闪电,划过当空,行人,早已经绝迹,一个一个,都躲回家避雨,偶尔,会有几辆车,从大街上飞驰而过,溅起漫天雨雾......

三轮儿车的车把下,有一件挡雨的塑料雨衣,燕赵顶风冒雨,油门儿几乎要搂到了底,风驰电掣一般,塑料雨衣被风吹了回来,紧紧的裹在燕赵胸前,上面醒目的印着快递公司的标志,“啪嗒”“啪嗒”,在阴风中颤抖,不住的拍打在燕赵身上。

细雨打在人的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如果不走到近前细看,已经分不清楚这个人是快递小哥儿还是卖保险的“抢车大侠”燕赵。

舞倾城上次撞人的地点,在正义大街和另外三条大街的交口儿处,一个圆形的巨大广场,连通这四条大道,离得老远,燕赵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在围着广场转圈儿,一圈儿又一圈,仿佛遇到了鬼打墙,速度飞快,却始终转不出去。

因为下雨,大街上冷冷清清,广场上,更是空无一人,天地空阔,透着一种苍茫和萧瑟......

虽然看不到车牌,但是燕赵百分之百能够确定,这辆车,就是舞倾城的本田雅阁,车中的驾驶人,一定就是舞倾城。还好来得及,他长出了一口气,老天下雨,及时驱散了人流,不然,舞倾城早就不知道把哪个倒霉蛋儿撞死了,做了老实鬼的替死鬼。

倾城真的把坟头土扔了!不然不会是这个结果!燕赵一边驾车继续向前冲去,一边在心中苦苦思索着用什么办法能让舞倾城把车安全的停下来,同时,对舞倾城扔掉了他给她的护身土,心底莫名其妙的觉得酸痛。

经过最近这几件事情,他在舞倾城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急转直下,舞倾城对他,明显的不再在意,当年厕所里做好人好事的活雷锋,眼看着就要变成黄世仁、周扒皮。

一个打着花伞,在雨中禹禹独行的女人,沿着广场边缘,自西向东而去,看样子,仿佛是要归家。

舞倾城驾驶的黑色本田,正围着广场,疯狂的由东向西对向驶来,一人一车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十米,眼看着就要撞上,本田车却毫无减速或者要躲避的迹象。

此时的燕赵,距离本田车,也只有十几米,早已打开的阴阳眼中,他依稀看到,那个地狱枪手,正坐在雅阁车内副驾驶的位置上,望着舞倾城,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

坏了!燕赵把油门儿,一下子搂到底,奋不顾身,向本田车和行人之间撞了过去,他绝不能眼看着舞倾城把人撞死,摊上官司,宁可让她撞在自己的车上,自己早有心理准备,最多就是撞伤撞残,还不至于撞死,燕赵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

正是走路的女人被雨伞和眼前的雨幕遮住了视线,待到发现本田车冲到近前,再要躲闪,为时已晚,吓得缩成一团,满脸惊恐,眼睁睁的看着轿车向自己撞来,一旦撞中,必将车毁人亡。

“砰”,燕赵全速冲到,车把一拧,三轮儿车狠狠的一甩,左半拉儿车屁股,结结实实的怼在雅阁车右前脸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燕赵身上套着雨衣,被本田车前冲的惯性和三轮儿车急速变向的大力撞得斜斜的飞了起来,远远的摔了出去。

燕赵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局,早有准备,身在半空,腰部用力一扭,猛然侧身回头,对着车内洋洋得意的“地狱枪手”,扬手一个“追魂破天雷”就轰了过去。

清源的崂山绝学“张手雷”,施展出来,方法简单快捷,屡收奇效,当年,燕赵十分羡慕。他的茅山道法大成之后,把茅山派的“破天雷”和茅山的咒符有相结合起来,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终于潜心钻研出了这记“追魂破天雷”。

“追魂破天雷”,威力极大,对任何亡魂,都有极大的杀伤作用。

老实鬼请来的“地狱枪手”,没有料到半路里杀出了燕赵这个程咬金,而且,这个程咬金还是一个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茅山道士,更可怕的是,地狱枪手,对这些全然不知情。

“咔嚓”,惊雷在“地狱枪手”耳畔炸响,刚开始,他还误以为只是普通的天雷,没有在意,然而,惊雷过后,他突然出现,眼前出现了一片黄的光芒,紧接着,一阵古怪的声音钻进了“地狱枪手”的耳中,仿佛是道派的道情,等到他发觉不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被“追魂破天雷”震散了魂魄,灰飞烟灭,化为一摊浓血,摊在副驾驶上,触目惊心。

“啪哒”,水花四溅,燕赵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广场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咔嚓”,左小腿应声而断,燕赵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口鲜血,因为疼痛,冷汗瞬间便流了下来,混在雨水之中,分不清哪些是冷汗,哪些是血水,哪些,又是凄风中的苦雨。

神智失常的舞倾城,突然觉得耳边传来几声巨响,心思瞬间清醒,骤然发现本田车的车头,正顶着一台黄色的三轮儿,直奔一个吓傻了的人撞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吓得她“啊”的一声大叫,本能的一踩刹车,方向盘全速向右打去,擦着行人的衣服边冲了过去,“嘎”,在前方二十米外,车身一耸,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两条水线,仿佛两道喷泉,躲出十几米外。

雨天走路的行人,吓得把雨伞都扔了,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提在左手中的一塑料袋儿芹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掉到了地上,早就吓麻了爪儿,扎煞着双手,望了望望前方的黑色轿车,又望了望从自己身上翻过去的那个黄乎乎的东西,“妈呀”,一声大叫,转身就跑,瞬间,就消失在茫茫的细雨之中。

**********

舞倾城花容惨淡,心脏“砰”“砰”“砰”急速的跳动,捂着胸口,心有余悸,望着中年妇女逃去的身影,又望了一眼车前撞残废了的三轮儿车,很诧异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正义大街的广场边,车头又怎么会多出一个三轮儿车?中年妇女又是怎么回事儿?她全然搞不清楚。

这个地方很邪门儿!既然没有撞到人,就阿弥陀佛了!舞倾城从包内掏出一千元钱,取下束发的黑色松紧套儿,顶着风雨下了车,把钱绑在三轮儿车的车座儿上,三轮儿车的主人虽然没在现场,也不能给白给人家撞了,雅阁车的保险扛虽然也撞碎了,维修这点儿小钱,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况且还有保险,她一门心思,只想快点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本田雅阁,冲破漫天雨雾,消失在天地之间......

燕赵身上裹着雨衣,躺在雨中,从舞倾城的位置看,根本无法辩认出那一堆一块儿是什么东西,加上雨天视线不好,舞倾城心慌意乱,也没有心思细看,与燕赵咫尺天涯......

**********

听着发动机远去的声音,燕赵的眼神,越来越空洞,越来越迷茫......

方才,在飞过舞倾城的车窗时,他对“地狱枪手”发出了“追魂破天雷”,这么近的距离,除了灵婴、煞鬼等鬼中王者,没有任何亡魂能够在“追魂破天雷”下逃出生天,燕赵确定“地狱枪手”已经被自己打散了魂魄,舞倾城也早已经回复了清醒,能够驱车安全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燕赵心中,舞倾城抛弃了他,燕赵躺在雨中,身受重伤,她却视如不见,置燕赵的生命于不顾......

三年的感情,竟然抵不过任子啸的一句谎言,我燕赵会是那种人吗!即使我燕赵真的是十恶不赧的色狼,可是,为了你舞倾城,受了这样的伤,你也不应该见死不救,自己独自离去吧!

阴雨天气,本来就容易让人心情抑郁,加上燕赵对舞倾城产生了误解,虽然他是一条硬铮铮的汉子,但是,天地苍茫,也无法隐藏他心底的浓浓悲凉......

舞倾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燕赵的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呐喊,心底的寂寥,与萧瑟的天地融为了一体,他眼前一黑,心力交瘁,终于晕了过去。

“滴哩”、“滴哩”,重重雨雾之中,突然传来一阵警车上蜂鸣器急促而又尖锐的叫声。一辆警车,警灯闪耀,冲破雨幕布,在燕赵身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几个民警,其中一个民警检查了一下燕赵的伤势,对着对讲机喊道:“报告,已经抓到抢劫三轮车的犯罪嫌疑人,请求呼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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