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杨守道当下又随着僧人来到大雄宝殿外,僧人轻轻推开大门,发出吱呀呀一阵轻响。大雄宝殿的面积不大,正中央供奉着弥勒佛祖的金身佛像,两边则是罗汉菩萨的彩绘。
“这就是大雄宝殿了。”
“法师可还记得,那个汉子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
“这个嘛……”
僧人苦笑摇头,轻声道:“小僧确是不太清楚。
“那天我倒是从门口路过了一次,看到那施主跪拜在佛前……嗯,就是跪在这里。”
僧人说着,便走到蒲团前,然后扭头对杨守道道:“至于他还做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那天寺里因为突然来了善男子,所以大家有些忙碌,只有晚课时才过来。”
“施主,要不还是把法师找来吧,他可能知道多一些。”
杨守道不置可否,慢慢走到了佛前,站在那蒲团的正前方。抬起头,他看了一眼那座弥勒金身佛像,又低下头,向蒲团看去。沉吟片刻,杨守道突然在蒲团上跪下,然后身体向前匍匐,双手摊开,以头触地。
“好像也没什么。”
杨守道直起身子,摇了摇头,他抬起头,正想要再打量那佛像,却忽然间激灵灵一个寒蝉,汗毛在瞬间乍立起来。大雄宝殿的门敞开着,月光透过大门照在殿内,也照映在香案之上。
杨守道清楚看到,一个人影映在佛像之上。
“趴下!”
杨守道大吼一声,然后一个懒驴打滚,耳边,只听弓弦声响,紧跟着传来一声惨叫。杨守道来不及起身,顺势将火枪搁在脚上,砰,一声枪响,打的墙上烟尘四起,那贼人却躲开了,一溜烟蹿到了后院。
后头,张大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杨守道喊叫的一刹那,他本能的趴在地上。而那个僧人,此刻正瞪大了眼睛向大殿外看去,眼中更透出一种惊骇之色,在他的胸口,插着一支利箭,箭尾上的鹰翎颤动,在月光下格外真切。
“趴下。”
砰,砰,砰,几个军兵慌乱下一起开枪,去被那贼人缩了回去,射空了。
杨守道二话不说,将火枪一扔,提枪便冲出大雄宝殿。他一只脚才迈出门槛,就听一声弓弦响,一支箭便向他射来。情急下避无可避,杨守道举枪拨打,啪的一声把那支箭打飞了。
就在这时,从大雄宝殿门前的广场台阶下,窜出两道黑影。两个蒙面胡人出现在杨守道的面前,一人手持大刀,一人手持长剑,一左一右夹击而来。果然是西番人,杨守道借着月光,看清楚了那两个西番的装束。
不过,他并没有惊慌,脚下一顿,身体微微一矮,口中暴喝一声,一枪刺出。那杆虎吞大枪快若闪电,令那持刀的番热恩大吃一惊。他连忙举刀封挡,耳听得铛的一声巨响。
“当啷!”
那西番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大刀再也拿不住,嘡啷便掉在了地上。他连忙大声叫喊,另一个同伙连忙上前想要拦住杨守道。 却见杨守道一枪刺出之后,身随抢走,脚步一滑,矮身便让过那口宝剑,顺势又是一枪刺出。
这一枪,比刚才那一枪的速度更快。使刀的獠子再也无法闪躲,就听噗的一声,混铁短枪狠狠灌入那贼人的胸口,一蓬鲜血喷溅在杨守道脸上。
嗡!
弓弦声再响,从两个贼人窜出,到杨守道出手击杀其中一人,不过是三两息的时间。躲在暗处的弓箭手显然没有想到杨守道如此了得,匆忙间再发一箭,只是心神却有些乱了。
从寺院里的大树上,传来一声呼喊。
“叽里咕噜!”
持剑的贼人不等杨守道回身,便三步并作两步从广场上蹿下,健步如飞向山墙跑去。杨守道让过那支冷箭,抬脚把使刀的獠子踹到在地,便转身想要追击过去。不过这时候,那树上的弓箭手也冷静下来。
他纵身跳到院墙上,一点星芒飞来,杨守道不得不停下来闪身躲避。也就是这一停顿的功夫,使剑的贼人已经纵身跳上山墙,然后和弓箭手一起跃下。杨守道快步追到山墙前,手中短枪在地上一撑,身体借力腾起,也跳上了墙头。只见山墙外大雾弥漫,两个贼子已不知所踪。
夜雾,越来越浓。
整个弥勒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雾气笼罩,朦朦胧胧,看上去显得好像不真实。 原本是来查找线索,却不想枉死城中又平添两个游魂。 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可避免惊动了寺院中的其他僧人。住持法师带着三个僧人赶到大雄宝殿的时候,杨守道正蹲在那獠子的身前,举着蜡烛上上下下的打量。
“你们是什么人?”
张大人此刻已经回过魂来,在军兵搀扶下,只是两腿还在发软。他一个没经历过战阵的文官面对这样的状况,难免会感到慌张。 杨守道正全神贯注检查那獠子的尸体,好像看出了花似地。
张大人定下心神,忙道:“衙门查案,不想遇刺客偷袭,现已击杀其中一人。”
住持法师名叫惠仁,闻听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哪怕惠仁已四十多岁,哪怕他是弥勒寺的住持法师,可却没什么根底,在公门中人面前,更挺不起胸膛。这座坐落在虎谷山雀儿涧的寺院,显然不会有什么底蕴。
“敢问施主,发生了什么事情,觉明他……”
觉明,便是那个被射杀的僧人。张大人的态度还算不错,一五一十把情况讲述了一遍。
“射杀法师的人,是一个西番贼子,他们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已经被我等击毙。”
这时候,惠仁才留意到了杨守道的存在。而杨守道在检查了獠子的尸体之后,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免感到有些烦躁。他没有理睬惠仁,起身后擎枪又回到大雄宝殿。
僧人们也跟着走进来,一个个小心翼翼看着杨守道,更不清楚他在寻找些什么。
倒是张大人灵机一动,似乎明白了杨守道的意思。
“法师,敢问还记得前日那个孤身挂单的番子吗?”
“当然记得。”
惠仁法师连忙道:“那位施主非常豪爽,还给了一铤金饼的香火钱。
“他说准备在这里借宿半个月,想要参佛修行。对于这等善男子,贫僧自然不好拒绝。”
很显然,惠仁法师对那铤金饼的印象更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