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将自己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勇敢女孩,那个在自己身边呆了十五年的小女孩。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将她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了?
过年时必须要见到她一面,知道她会为自己准备好了各种自己喜爱的食物,会甜甜的叫上一声叔叔,还会勤劳地拦下家务。
从她九岁来到家里开始,她就是一个相当懂事的孩子,从来没有让人操过心,除了她不去上学的事情。但是她是个天才,所有的东西几乎过目不忘。她也是家里的开心果,这让他们觉得填补了多年没有联系的女儿。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躺在这样病床上的还是自己,她还是那个好好的女孩,可爱、纯真。
世事无常,生死不由人。
谁能想到,昨天还是鲜活的生命,今天就已经生命垂危了。
站在她的床边,发现现在的小丫头好瘦好瘦,瘦得让人心疼。
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的看着她。
唐国华觉得这样的机会已经没有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缓缓睁开双眼,就看到满脸皱纹的唐老爷子坐在自己的身边。
苏漫隔着氧气罩笑了,伸出纤细苍白的手,轻轻够着他额头上的一根旁逸斜出的白头发,想要将那根白头发拔掉,奈何手颤抖的厉害,拔了几遍都没能拔的下来,只能气馁地放弃了。
傻傻坐在那里的唐老爷子,任由他一下一下地拔着自己的那根头发,双眼含泪。
感觉自己精神多了,虽然有些乏力,但是还不至于要带着氧气罩。
苏漫自己轻轻坐起身来,将氧气罩摘了下来。
然后左右看了看,幸好楼云海不在这里,不然又该训斥自己了。
站在唐老爷子身后的董丽霞,上前一步,拉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哽咽道:“漫漫,我可怜的孩子。”
“董姨,没事的。人总会死的,只是有早有迟而已。”
这样的话,苏漫说出来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再勇敢的人都无法直面死亡,包括她苏漫。
无数个日夜里,他都在一次一次的噩梦中惊醒,然后就是无限的失眠。日复一日,她的精神经常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谁能够就安娜静静地等着带死神的到来而无动于衷呢,没有人。至少眼泪都是要流淌的,还有遗嘱和后事,总是免不了俗的。
而苏漫现在最怕的,就是在她死了以后,那些混蛋还活在这世界上,并且逍遥自在着。
正在逃亡的曾严桥和萧美淑。
此时此刻已经到了那个山沟沟里。
两人的打扮都是让人心惊不已。
即使曾严桥还剩下一两个心腹砸帮着他,可是国内的风声紧得不得了,只要是有交通的地方,都封锁严密,搜身检查。
两人的通缉海报贴得满大街都是,不认识他们的人也要认识她们了。
他们两人能够逃出来已经是很万幸的事情。
这个还要从一个巧合说起。
二十八号的凌晨,报纸已经印刷完毕,再有两个小时,这些报纸就要被挨个分派到报亭和邮递员的手中,在整个a市散播开来了。
一个专门搞印刷的人,一大早就到印刷厂去拿今天要用的排版用品,刚好遇见工人将报纸一摞一摞地向外搬运。
没有丝毫遮挡的头版头条,上面是曾严桥和萧美淑的大名,还有那细数的十宗罪。
那人顿时大骇,立刻给萧美淑播去了电话。
刚开始时萧美淑并不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也只是她手底下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喽,他的话怎么能够轻易相信呢。
那小喽喽又立刻偷偷地拍了几张报纸的照片,给她发了过去。
她这才意识失态严重性,失态的骂了句脏话,就火速地收拾了细软,携带着曾严桥一起乔装打扮过以后逃走了。
此时正在太公山脚下,等待着部下前来接应的曾严桥,是一副农民工的打扮,只是有些特别的是,他是坐在轮椅上的农民工。
脏兮兮的解放鞋,和一身灰色的工装,还有头上拿顶劣迹斑斑的安全帽,看上去还真的像是个赶着回乡的农民工。脸上被可以画上去的疤痕和晒伤痕迹很巧妙地遮盖住了他长相的特征,一定是出自萧美淑的手笔吧。
再看萧美淑,也是解放鞋,藏青蓝裤子和碎花衬衫,配上想稻草一般的长辫子,乍一看就像是进城打工的老妇女,身上还背着一个蛇皮编织袋,里面揣的鼓鼓囊囊。
两人在山脚下的小河边,各自拿着毛巾。
“妈的,我非得让那个小贱人不得好死!”曾严桥摘下头上的安全帽,一下子扔出去老远。看着河水里自己的倒映,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局长的风范,糟蹋的脸一个乞丐都不如!
他咬牙切齿地接过萧美淑递来的湿毛巾,将脸上的化妆品洗刷干净,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栽了,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怎么这么匆匆地就能够结束呢。
“早让你杀了她,你犹豫不决,这下弄得身败名裂了,你对得起我么?”
萧美淑尖锐的声音让曾严桥一阵阵地暴躁,这个女人,一到这样的时候就知道将所有的责任推给自己,将她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的。
哼,这次,就算她将自己撇的再干净,也逃不过这一劫了,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可是现在他相当于一个残废,一切都还要指望她去解决,还不能得罪她。
于是曾严桥满肚子的火,但也只能陪着笑脸:“美淑,都是我的错,只要一有机会,我一定立即灭了她,你别生气了好吗?你看,一生气就不漂亮了。”
这句话说完了,曾严桥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句:你这个****,等老子脱离危险了,我第一个就灭你!
当初萧美淑愿意跟曾严桥搞在一起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他哄人的功夫一流,那张巧舌如簧的嘴总是能够哄得她心花怒放,而且他的床上功夫也是一流的好,总是让她这个如狼似虎的欲望得到最大的满足。
可是,他现在已经是个残废了,双腿动不了,再好的床上功夫也发挥不出来了,连生活自理都成了最大的问题,还谈什么夜生活。
萧美淑吗,暗恋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讥笑道:“曾严桥,十多年前就是你托我下水的,现在你是不是还想着那我当一块垫脚石啊?”她甩手将手里的毛巾一下子摔在了他的腿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要不是你当初对了那个柳韵韵起了色心,你至于最后下毒杀了她嘛,我告诉,这辈子,你就准备死在她的手里吧!”
听她这样说,曾严桥立刻摔下了脸子,“你他妈到了这时候还污蔑我!”
“我污蔑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色心?当初你对柳韵韵起了色心,强奸不成反被她抓住了把柄,不得已才用氯化钾杀了她,杀了她以后,你可是想了她好一阵子呢,你当我是傻子吗?”萧美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番话,说的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却又反驳不出什么。
萧美淑见他没话说了,也跟着沉寂了下来,两个身处绝境的人,都在等候着大山里的援救。
一直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是没有人来接他们。
萧美淑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皱着眉头问他:“你这手下考不考得住啊,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接我们?”
“从山里到这里,就算做牛车还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呢,他们从里面走到这里,需要时间。”
曾严桥倒是面不改色,他对自己的属下好像是再清楚不过的样子。
而此时的大山内。
愚公山内只有一个小村庄,大树湾村。
村内的农民朴素善良,只是村子里在六年前就住进了一批不速之客,好在他们并没有过多的干涉村子里的人民。
只是不再让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出山,而且村子里所有的男壮年都要被他们征集去,做他们的一员。
一人一个月可以有一百块钱的报酬拿,而且平时都无事可做,家里的农田可以照样的种植,平白有了一百块钱一个月是让他们很高兴的一件事。
毕竟,一百块钱,对于他们只见过最大面值为五十块钱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很多的了。
村子里驻扎的那些人伸手哥哥携带武器,却从不为难村子里的人,对老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这几年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在三年前,有一对岁数不小的夫妇被抓到了村子里,刚开始的几个月,那些像是兵,又不是兵的家伙,对他们的态度不是很好。
但是渐渐地也不去管他们了,只是需要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又机会逃出去就可以了。一晃也三年过去了,这对夫妇也在这大山里呆的习惯了,也没有逃跑过。每天跟着村长一家在农田里进进出出,也像是大山里的一员了。
快要临近山脚下的地方,小胖哥一路走着一路抱怨道:“这都三年了,好容易又出来一次,却不给去县城,你说这是不是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