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生回去后就把高氏的儿子高达给狄青派去了,说是在狄青的手底下历练历练。同时按照狄青的意思叶生开个铁匠铺,招些铁匠过来,虽然包大人答应给兵器,其实就是个幌子,关键还是自己打造刀剑和盾牌,用着放心顺手。”
这天早上叶生正在为这事情忙碌着,突然李县丞急匆匆找到了他。“叶生,运河出事了,有两条船沉了”,航道都被堵上了!”
“船沉了?捞出来就行了。”叶生满不在乎地说道。
李县丞急得一脑门子汗,拉着叶生,到了一旁,低声说道:“是有人故意的。”
“哦?”叶生意识到了不妥。急忙走出了打铁作坊,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往码头飞奔。李县丞紧紧跟在后面,不停介绍情况。
原来上午的时候,突然有两艘大船沿着运河驶到了太仓的码头之外,后面一艘船绕到了前一艘的旁边,两艘船并排,好像两个门神,把航道就给堵了起来。
负责巡逻的士兵,急忙赶过来,询问情况,哪知道甲板上跳出不少黑衣汉子,对士兵破口大骂,就是不让开。
一见对方是故意闹事,急忙报告了赵浦头,赵浦头正在巡视航道,听有人闹事,立刻召集人手赶来,沿途还有不少人加入,队伍扩大到了一百多人。同时也有人告诉了李县丞,让他去找叶生。
等到赵浦头赶到事发地点,对方已经乘坐小船上岸,两三百人,拿着刀枪棍棒,站在运河两岸。船上更有人乒乒乓乓凿沉船只,这两艘穿都是千料大船,如果沉下去,其他的船只就别想通过了。
自从运河开通,每天路过船只成百上千,税金收到手抽筋,见有人敢断财路,赵浦头火往上撞,头发都立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敢跑到大运河捣乱,还有没有王法?”
赵浦头大骂,从对方走出一个四十几岁的家伙,干瘦干瘦的,两只眼睛金黄闪亮,他抓着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须,轻蔑笑道:“王法?值几个钱啊?有本事请出来,让兄弟们看看!”
他说完之后,背后的那些打手跟着哈哈大笑,别提多猖狂了!
赵浦头脸色一沉,把怒气压下,冷笑道:“朋友,你们是存心挑事的吧?大运河自从开通以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我们本本分分做生意。但是,也请你们记着,老实,不表示我们好欺负!”
此话一出,赵浦头背后的士兵齐刷刷亮出了兵器,双方剑拔弩张。
“哟!脾气还不小!”干瘦的家伙上下看了看赵浦头,毫不在乎,说道:“罗爷就是存心挑事,你还能怎么样?”
赵浦头一阵冷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最后问你一句,愿不愿意滚蛋?”
“孙子才愿意!”
“好嘞,上!”
赵浦头一招手,后面的士兵嗷嗷叫着就冲上来,眼珠子都红了,光是那个疯狂的劲头,把干瘦的家伙都吓了一跳,都是打手,玩什么命啊?他哪里知道,叶生力排众议,留下了一成股份给所有工人。
生意越来越好,大家有奖金,有分红,每月暂时只有几钱银子,可这也足够让大家伙把运河当成自己的产业。别说一帮凭空跳出来的家伙,就算是官兵要抢夺大运河,他们也敢拼命!
赵浦头不知从哪找来一根十几斤重的铁钎,舞动如飞,上去就砸倒了三四个人。
“哪个孙子来送死!”
干瘦的家伙退到了人群之中,一见大运河的人这么悍勇疯狂,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大个子。
“虎爷,怕是要您出手了。”
“嗯!”
大汉一甩肩膀,把披风扔在一边,露出牛皮马甲,浑身的肌肉膨胀,胳膊粗壮,血管盘虬卧龙般密布,让人望而生畏。
大汉赤手空拳,迎着赵浦头就冲了上来,这时候赵浦头已经放倒了五六个,正气势如虹。见大汉冲过来,并没有在乎,而是举起铁钎,猛地砸下。
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大汉不躲不闪,而是抬起了右臂,愣是用血肉之躯,去撞铁钎!
疯了不成?
所有人都傻了,嘭的一声,好像打在了皮革上,赵浦头只觉得手臂发麻,铁钎险些丢出去。而大汉只是微微退了半步,胳膊上留下一条浅浅的红印子。
外行看热闹,只当大汉抗住了攻击,实则内行人清楚,别管练得多厉害,用胳膊硬拼铁钎,只会筋骨断裂。大汉是用了滚雷劲,从侧面撞击铁钎,才把铁钎挡出去。但就算这样,强悍的硬功同样让人惶恐。
大汉轻蔑地看了一眼赵浦头,不屑道:“还敢动手吗?”
“怎么不敢!我砸死你!”
赵浦头眼珠子都红了,就要拼命。哪管知道不是大汉的对手,他也不能怂了。这时候由于航路被堵上,已经聚集了好几艘往来的船只,大家都在看着,退一步就不是爷们!
“杀!”
“慢(住手)!”
爆喝传来,大家循声望去,来的正是叶生和李县丞,见叶生赶来,大家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仿佛有了主心骨,双方自动分开。
赵浦头脸涨得通红,低声说道:“小相公,都是赵能无能。”
“不要说了。”
叶生面色凝重,他离着老远,就注意到,几百号人手,都穿着黑色短打,俨然斧头帮出动,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冒出来的。
“对面的朋友,我想你们来大运河闹事,必然有所图谋,不妨把话说明白了,这么稀里糊涂地乱斗,有什么意思!”
干瘦的家伙轻笑了一声:“年纪不大,倒是有些见识。虎爷,小的和他们聊聊?”
大汉点点头,这家伙再度来到人前,眯缝着眼睛,
上下打量叶生半天,突然笑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叶解元吧?”
叶生不置可否,就听这家伙继续说道:“在下姓罗,叫罗游,就是个江湖人,没法和叶解元相比。不过罗某要说一句,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规矩,叶解元书香门第,何必浑水?您只要不插手,该是您的一文钱也不会短,岂不是更好?”
“好大的口气!”叶生轻笑道:“你口口声声说规矩,请问是哪一家的规矩?你一个江湖人,也敢给我立规矩?”
罗游晃晃头,老气横秋地说道:“到底是年轻人,就是气盛。罗某虽然是江湖人,可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江湖人。叶解元,咱们把话挑明了如何?”
早该如此。”
“那好,实话告诉你,在下是漕口的人!”
草寇?还有人这么自称的?
叶生稍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漕口”,所谓漕口就是漕帮的前身,众所周知,大宋的产粮中心在江南,要靠着大运河把漕粮运送到北边,供应京城和边军士兵的消耗。
围绕着大运河,就形成了形形色色的帮会组织,漕口就是其中之一。
负责漕运的官吏向百姓征收漕粮,会趁机盘剥,利用“浮收”的名义多刮几刀。可百姓也不甘心,他们就投靠有声望的士绅,或者有功名的学子,把漕粮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对付漕运官吏。
最初的漕口类似代办,实则就是地方和朝廷的博弈,可是后来漕口渐渐壮大,演变成了漕帮,他们掌控民夫,把持漕运,不准外人进来,变成了趴在运河吸血的寄生虫。
弄清楚这些,叶生终于醒悟过来,这帮人是垂涎大运河的利益,存心找别扭!
罗游见叶生眉头微蹙,笑道:“叶解元,别的不说,漕口的弟兄吃的是辛苦饭,一滴汗摔成八瓣。大运河倒好,运费只要大运河的一半,有股份的还能减免,弄得大家伙都往大运河跑,走大运河的人就少了,弟兄们没饭吃了,少不得就到您这安营扎寨了。”
“你胡说!”吴天成要反驳,叶生一摆手拦住了他,和这帮人讲道理纯粹浪费吐沫,冲着罗游微微一笑:“别兜圈子,直说吧,要我怎么样?”
“痛快!”
罗游嘿嘿一笑,“叶解元是明白人,我只要三个条件,从今往后,大运河码头的弟兄都加入我们漕口,算是我们的弟兄,罗某不会亏待他们;第二,把运河票号三成的股份拿出来,有漕口帮衬着,票号能开到全天下;第三,大运河的税金要调到和运河一样。”
罗游说完,盯着叶生,笑道:“怎么样?在下的要求不高,叶解元只要答应了,咱们一起发财,岂不是更好!你要是不答应,可就得罪了漕口几万弟兄,要是闹起来,影响了漕运,你怕是承担不起啊!”
日过中天,运河之上停泊了二十几艘大小船只,往日通畅的航路竟然被堵上了。不少商人的心里都不满意,嘴上骂骂咧咧的。
“到底怎么回事,我这船上运的可是鲜货儿,要是耽搁了,谁给赔钱?”
挨着的一艘船上,探出一个脑袋,冷笑道:“赔钱?别陪绑就不错了,要我说大运河遭了难了。”
“不是说大运河后面有人吗?”
“谁知道啊,一山更比一山高,咱们就属柳条的,哪边风硬往哪边飘!”
……
商人们议论纷纷,岸上看热闹的也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一声响亮的鞭花,老百姓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一队官兵赶了过来。
大家心说这下子好了,漕帮的家伙要倒霉了。
当地驻军李参将握着腰刀,一马当先,冲进了人群,一见叶生连忙作势擦汗,实则头上一点汗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