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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内幕
第二天,陈伯康出门的时候,专门告诫安洪霞,让她最好不要出门,需要什么就打电话让人送到家里来。他自己就到红十字会第一医院(即今华山医院),亲自去询问那个受伤的刘姓舞客,同他一起的人是什么人。
当他进去的时候,刘姓舞客还躺在病床上,跟护士有说有笑的,可一看到陈伯康出现的一刹那,脸色都都变白了,惊慌的拉着旁边的护士。陈伯康冲他笑了笑,将两手举了起来,半开玩笑的对护士说,自己想跟刘先生说两句话。这个护士昨晚见过他,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面对陈伯康的和颜悦色,以及护士对他的态度,让刘姓舞客平静了下来,当即问他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陈伯康不慌不忙的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视若无人的掏出一烟递给他,见他不要就自己点上抽了起来。
“我想知道昨晚上跟你一起的人。”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我是巡捕房的巡官。”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对你没有好处!”
“那是我的事,你只管说我想知道的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不强求。可是,要知道这一片是我的地盘,你不配和我,这个后果会怎么样,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沉默,刘姓舞客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理会他。陈伯康微微一笑,伸出夹着香烟的手在他的头上弹了弹,烟灰飘飘然的直接落在了他的脸上。
“啊!你干什么!”
“哦,刘先生,不好意思,怪我不小心弄到你头上了。”说话的时候,发着红光烟头在距离他的头上不到十公厘,似乎一个不稳就会掉落到他的头上。
“你!”刘姓舞客的脸一下就涨红了,急促的呼吸着,气恼的瞪着他。
“怎么了,刘先生,是不是伤口不舒服啊,要不要让我来帮帮你。”声音很和蔼,如果旁边还有外人听到的话,一定会觉得这是病人的老朋友或者是晚辈。
“别!别!我说,我说。”刘姓舞客惊慌的坐了起来,边往后退边举起未受伤的手阻止他。
话不多,时间也不长,刘姓舞客三言两语,简捷的就把事情的经过说得一清二楚,跟昨晚陈伯康自己了解的内容相差不大,多的内容就是这两个舞客的身份。这两个人的身份让他大吃一惊,又没出乎他的预料。
那个姓彭的舞客叫彭年,是丁默村手下的一员干将,是其在军统时的熟人兼手下,在去年底被丁默拉拢到伪政府里。这个刘姓舞客叫刘彪,跟彭年是朋友,也是军统,被其从香港叫到上海来的,也是准备投降76号的。
没想到啊,完全没想到自己调查个凶手,居然调查出两个汉奸!陈伯康胸中气血翻滚,这两个人不是凶手却和凶手无异。
“杀了他!”这个念头冒了出来,但他没有出手,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不行!丁默和李士群都不会放过他的,这样的事绝不能做!
在刘彪惊慌诧异的眼神中,陈伯康出了病房。刚走到医院的大门,就看见有两个人站在门口,见他出了来,说了句“主任要见你”就分开两边站住不动,显然是让他马上动身。
陈伯康康看了这两人一眼,问了句“是李士群主任吗?”,得到准确的答复后,又问了句“到什么地方”。其中一人没说话,而是伸手向前方一指。顺着指的方向,陈伯康看到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轿车,话也不说的就朝轿车走去。
刚走到车门前,后面一个人冲上来拦住他,伸手示意要检查。这时,车窗摇了下来,李士群露出个头说:“不用检查了,没有事的。”陈伯康对他笑了一下,打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李主任有什么事要召见我,打个电话,派个人就行了,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听他这样一说,李士群微微一笑,脸上没有掩饰对他的欣赏,“守业,我这样称呼你,不会介意吧。”
“李主任过誉了,我乃小辈,您这样称呼我,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
“呵呵呵,那我就托大了。你知道今天我见你是因为什么事吗?”
“这我可不知道,您李主任家大业大,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大事等着您,已经够您操心焦虑的,就这样还能想到我,真是让小子诚惶诚恐了。不知有什么可让小子我效劳的地方?”
“守业,你这是自贬,还是自夸啊。把我都给哄上天了,难怪薛井辛那么器重你,南造云子喜欢你。”
陈伯康听到前面的话还没什么,可最后说道南造云子喜欢自己,马上就让他的神经绷得极紧,南造云子跟他之间有什么勾结,还是故意这样说出来试探自己的,这样说话想要干什么?
“守业,今天我见你是想跟你说一件事。”见陈伯康没解释,李士群也不介意,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极为恭谨,只要两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时间一长,自然而然的就会落入自己的手心。
“李主任,有事尽管请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不让我为难,必当尽力而为。”
“嗯,是这样,昨晚在百乐门发生了一起枪杀案,死者是一个叫陈曼丽的舞女。对了,事发后她就是送到这家医院的。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当然知道!死的那个女的就是我的女人!”眨眼间,陈伯康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两眼射出骇人的寒光。
“咳咳,守业,这个事怎么说呢?嗯,我跟你说是误会,你相信吗?”
“误会?李主任,你觉得就这两个字能解释着一切,还有一条人命!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说,也不想跟您有冲突,可这死的人毕竟是我的女人,早晚会让人知道的,而我没有一点动静,别人会怎么看我,您说,我还抬得起头来吗?是不是就该滚出上海了?”
“守业,我知道你很难做,能不能给我点面子,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李主任,我想听听您准备怎样处理这事?”
“其实很简单,我只希望你不要追究的太深,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你认为呢?”说着递给陈伯康一支烟点上。
陈伯康没有说话,默默想,这件事透着蹊跷,明明是丁默的人被刺杀,死的又是自己的女人,为什么会是李士群出面找自己,难道凶手是李士群的人,或者是在替什么人做说客。
“我可以不追究的过多,但这凶手怎么办?”
李士群有点为难,本想着给他点钱,补偿一下他,可是这小子有钱,在巡捕房掌握了一些人,虽然还没放在自己的眼里,可一旦闹起事来,自己就会分心分力,让军统的人钻空子,还会引起日本人跟丁默对自己不满和打击。
“如果我帮你把凶手抓到,你怎么说?”
陈伯康装出很诧异的眼神看着他,带着怀疑的语气问他,“李主任,您不会是在跟我快玩笑吧?难不成这个杀手是你的人?”
李士群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更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快,脸上惊愕的抽动一下,挤出笑脸,拍拍他的肩膀掩饰自己的神态对他说:“看你说的,怎么可能啊?不过确实跟我是有点关系,中间出了点差错,这才造成了令人心痛的事。我这样说,你相信吗?”
陈伯康点点头,脑袋里全是问号,李士群的手下要杀丁默的人,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之间已经争斗到水火不容了吗?让人太难以置信了!这个情报太重要了,要尽快向重庆汇报,看看能否趁此空隙打垮76号,让他们一蹶不振。
“我相信你说的。但我不能放过这个凶手,连这点事也做不好,留着有什么用,只会跟您找麻烦。”
李士群见陈伯康死死的盯着凶手不放,也理解他这么考虑,不然今后没得脸面在上海混了,于是说:“这样吧,我可以帮你,给你提供凶手的下落,至于你怎么处置,跟我没关系,怎么样?”
陈伯康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李士群是想撇开这件事,让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都跟他无关,既不得罪人,两边又都得了好处,真是个狡猾的狐狸!当下装出无可无奈的神色点头同意了。
看着李士群的汽车绝尘而去,陈伯康在门口买了几份当天的报纸,然后上了自己的车,打开报纸看了起来。报纸上的内容不出意外,头版就有陈曼丽被枪杀的消息,详细的内容跟医院所说无二。
这些报纸除了报道当时现场的内容外,还有一些猜测,主要有三个,一是说陈曼丽是重庆军统的人,因为昨晚钱人龙被杀后,76号的特务作为报复才杀了她;其次是情杀,因为凶手是一个年轻人,认为死者移情别恋,故而开枪将其杀死;最后一个是认为被日本人所杀,因为死者在舞厅当众羞辱拒绝跟日本人跳舞,让日本人感到没面子,待其离开舞厅后,就命人将陈杀死。
看到这些报道,陈伯康觉得报纸为了销路,尽其所能的胡编乱造吸人眼球的做法,也能够理解且付之一笑。可是让他没想到,这个凶杀案竟会让上海的广大市民公认最后一种说法,因陈曼丽坚决拒绝为日本军官陪舞,而被日本人暗杀于舞池。于是,上海的大众决定准备给这个有气节的红舞女举行隆重的追悼会。
“真是天可伶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