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源城外,公孙府田庄。
小白正与涂椒坐在一起品茗。
小白很难想象对面那个娴静端庄的女子,就是昨晚拿刀抵着自己的“刺客”。
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到涂椒说道:“昨晚椒儿见到公子房间的门未关上,便掌灯进去查看,见到公子被子没盖好,就顺手去帮忙。谁知竟被公子当做了刺客……”
小白见到涂椒两眼通红,此时又是如此小心的解释,反倒没了主意:难道昨晚上是自己记错了?
于是笑着说道:“是无忌对不住涂小姐,让你受惊了!”
小白说着就亲自替涂椒倒了一杯茶,侧身之际却发现涂椒双眼的红圈有点不对劲。二世为人的小白见多了这种妆容,心中便隐约确定了事情的真相,也并未点破。只是心中暗道:这小丫头还真有趣!
二人又交谈了几句,涂椒便起身离去了。
如今家族交代的事也完成了,又顺带遂了涂椒的心愿,涂铭便不再久留,当日便启程回豫章郡了。
小白来到庄外,不见了张二的身影,正准备找人去寻他,却听到田庄东侧传来了一阵喝彩声。
小白便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却看到张二与一个流民在摔跤。心中觉得有趣,便走上前去观看,众人正看的兴起,也没注意到小白的到来,只顾着替那个流民喝彩。
“方战!”小白听着流民呼喊的声音,这名字不错,这人……也不错,竟能与张二斗上几个回合。
“方战若是胜了,我赏银百两!”
众人听到有人呼喊,都朝这边看了过来,见到是小白,也没惊讶,只“~”了几声。
小白心中诧异,自己赏银百两,这些人竟然敢嘘自己。这时二娘也走了过来,说道:“刚才张二都说了,今日谁能在比武场上胜了他,他赏金百两。”
“卧槽!好你个张二!”小白心中吐槽了一句,也无心观战了。张二这是闲得牙疼,不找人磨练下,都快闷出鸟来了。
正往外走着,却见到二娘跟了上来,说道:“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儿。”
这可是真是稀罕事,二娘都觉得有趣的地方?小白心中想道。便毫不思索的答应了。
二娘当即让广四牵来了几匹快马,跨上了马,便飞驰而去,小白连忙叫着:“等等我啊!”
这时广四也跨上了马,说道:“二娘跑不远,二公子随我来。”
小白只好跟着广四追赶二娘而去。在一片山岗之间,总算追上了二娘。
见到二娘正趴在黄土坡上,小白便翻身下马,赶上前来。说道:“你趴这干嘛呢?不是说好带我去个有趣的地儿?”
二娘没有说话,只用手指着前方,小白顺着望去,却见到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涌动。心中正不解之时,却听二娘轻声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再看。”
被二娘拉着,一路跑进了东侧的密林之中,小白才看清前方是何事!
原来是一群流民在参拜一个黑衣道人。小白隐隐约约地听见他们在说些,信奉隐教得永生!这些神神道道居然还有人信?小白不禁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二娘趴在小白耳旁说道:“该回去了!”
小白才随二娘回庄,一路上脑子里都是流民参拜那个“神隐”道人的画面。究竟得有多大的魔力,才能让饭都吃不饱的流民去拜他!
一件事想不通,小白能想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二娘也看出了小白的异常,便幽幽道:“今天是有谁不在,二公子才没有胃口吗?这都没过门,魂都要被勾走了!”
“啊!什么魂?”小白仓促答道。
二娘“呸”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小白,只顾着埋头吃饭。
却听小白突然说道:“你说那个什么“隐教”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流民如此信服?我们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还搭上了粮食才拿下这五千流民,看那道人的模样,也不像个有钱的主……”
二娘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二公子还是吃你的饭吧!那是“神隐上人”,不是道人。”
小白心中一惊,难道二娘也信这套骗人的把戏?却未反思过来,这可是古代!整个大唐上到李隆基,下到平民百姓,大多都信奉道教。而信仰这种事,放在任何时期,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用过饭后,长卿也跑来与小白商谈家族商贸之事。这些事公孙府之人大体都处理妥当了,不过是再征询一下小白的意见。而长卿办事,小白也放心,便没有过多理会。闲谈之时,小白便问道:“长卿可知“神隐上人”的事?”
公孙长卿听到“神隐上人”四个字,思绪一下子飘到了二十年前,那年之前,自己是信奉长生不老的。直到出了一件事。
那一年,公孙府的老二爷,无忌的叔太公,因为一心求仙,便跟着当时的“圣隐上人”一起修炼,因为吃多了仙丹,导致胀体而亡。死的时候,长卿正在身旁。全身青紫,胸腹肿胀,就连入棺之日,身上都是烫的。
这件事给长卿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这会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小白见到长卿迟迟没有反应,便叫道:“长卿?”
“二公子,我辈凡夫俗子,修仙一道不可取。”长卿突然说道。
倒是把小白给逗笑了:“我只是问你“神隐上人”的事,你跟我提什么修仙!”
长卿才回悟过来,是“神隐上人”不是“圣隐上人”。也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什么“神隐”上人?长卿并未听说。”
小白便将上午看见的一幕告诉了长卿。
长卿恍然大悟,便笑着说道:“神隐上人自然有法力!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沾染的。”
“什么?你也信这一套?”小白惊异的问道。
长卿又笑了一笑,说道:“二公子不信,长卿也不信,只是大家都信,所以你我也得信。”
一番话倒是把小白给绕糊涂了,正想再问,却见到张二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不用问也知道他比武全胜,心中正高兴呢!这会张二叫了声小白与长卿,便不再说话了,只是一脸喜色的盯着小白。
小白又笑了一笑,这张二还真跟孩子一般,于是问道:“今天比武怎么样?”
张二才笑着答道:“哈哈哈!他们没一个能打的,我……”
小白不忍心打断,便耐心听完了,才问道:“你信教吗?”
“信教?信什么教?张二才不信那些糊弄鬼的玩意呢!”
“去去去,你一边去,一身的臭汗味”二娘这时也走了过来。
张二只得悻悻的走开了。
小白此时心中倒是迷茫了起来,这些人……
却见到长卿指着外面,又比了个手势。
小白会意,便与长卿来到了田庄密室。
长卿才开口说道:“二公子,这种事最好不要在大家的面前谈论。如今流民里面,也有很多信奉道教之人,如果有不当的言论会引起众人不满。”
信仰的力量?小白之前从未考虑过这种事,如今细细回味,果然有那么一点意思。
“我们要懂得利用这些,才能掌控民意,这样我们无论做什么生意,都能得到民众的支持。”长卿忽然说道。
“做生意?”小白呢喃道。
心中突然想通了一个事:“隐教”虽然是虚构的,却能让众人更容易合作。公孙府上下都臣服于自己,并不是说自己是不可或缺的,自己所起的作用也只是为大家提供一个臣服之人,这样整个家族才能运作起来。而“隐教”的作用也在这里,长卿所说的“你我也得信”就是这个意思。能大范围提供合作的虚构之物,不见得不是好事。至少从商人的角度出发,这便是商机:你我并不认识,却有共同的信仰,从此便有了共同的语言。
想到这里,小白笑了起来,说道:“我有主意了!”
长卿一愣,自己也没说什么,二公子怎么有了什么主意?
小白继续说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既然“神隐上人”可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