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雪花到离地近一丈高的地方分隔成两种状态。
老朽儿的这一边,雪花加速下落,渐渐堆积而起,将老朽儿包入其中,成了一尊不动不摇的雪人。
单髯这边,则是腾腾白气之中,雪花早被蒸发殆尽。
所有人屏息凝神,不知道这二人何时开打,又要这样僵持多久。
还不等有人心升不耐,单髯周身一抖,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场中只觉白气蔓延,特别是侵入老朽儿那一边的时候,白气化白雾,将二人的身影尽数淹没,眼力差一些的,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白雾之中传来的阵阵肉搏之声。
单髯所修乃为‘不火法身’,说来与牛镖师所习的‘魔牛金刚不坏体’有类似的地方,都是淬炼筋骨皮的一种功法,但不同的是,他有大罗真气为辅助,加之独特的运行轨迹,使得周身如同被火焰包裹,且每一击之上也都尽透这种如火真气。
他这一冲,便是势如破竹之势,所有的冰雪都为其让路,所行之处,除却被蒸发的冰雪之水外,什么都没有。
他的双手之上一拳一掌,一推一送,一轻一重,这也是‘不火法身’与‘魔牛金刚不坏体’的又一点区别,前者有攻击杀敌的招式在,不像后者,只有被动挨打的能力。
现在所见,单髯的如火真气逐渐消融了老朽儿身上的冰雪,好似尽战上风,但实际上,不过还是平平。
老朽儿所习便是他的名号,如来手,乃是脱胎于禅宗七十二手拳路的功法,不同的是,老朽儿将其中的杀招放大加势,而舍去了其中迂回婉转的绵力。
只见他,双脚踏地如生根,双手之上掌中含指,角度刁钻,尽走出其不意的路子。
一动,一静,一气势开合若山岳摇动,一气势沉稳若深海无波。
单髯这边,衣袍翻飞,踏地如雷,好似佛陀震怒,每出一拳便有雷声相伴,没送一掌便有闪电相映,他一时单脚立地,单掌前送,一时纵跃起身,双拳齐下,一时又伏地而走,双腿如鞭,一时又腰身强扭,若蟒蛇猎食,他的招式简单,但每一式都是那般的势大力沉。
老朽儿那边,衣袍鼓胀间两条精瘦的臂膀穿花而行,他的一双手如枯木却莹白泛光,时而做掌,轻拍重砸,扫空之音就好似千百个僧人同时读诵经文,浩渺的悲悯之气随着每一掌之势挥散而去,化在空气里,连通雪花一同,融进了周围所有的事物之中,时而又为指,杀气一发即收,快得让人抓不住,品不着,无从应对,但就是这一发的刹那,天地间的所有都未知寒颤,凝立半空,而尽被摧毁。
没多时,单髯这边的衣衫之上就被这极利的指风戳刺出无数个指洞,看上去狼狈非常。
但看单髯的面上却是丝毫未受影响,他的身影始终压在老朽儿的身前,双臂轮转之下也始终将老朽儿的身影拢在其中。
白雾渐渐消散,二人的身影也逐渐显露出来,观战的人群中窃窃私语之声又在逐渐响起,有些实力低下的这会儿妄自发言,说看着白气散去,想来单髯挺不了多久之类的,却是被那些看出门道的人不屑嗤笑,道一声,你看看老朽儿的脚下。
随这话音,许多未曾注意到的人们也都看了过去,不由得都倒抽一口冷气,不知何时,老朽儿已被单髯的攻势逼退了近一丈远。
老朽儿先前也未曾发现,这会儿注意到了,心底里便也有了惊骇之色,他与单髯相识少说也有十多载,彼此什么实力心底都是清楚的,算账归算账,在这么多人面前斗个你死我活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所以二人几乎都是施出六七成的功力,最多加到七八成,就算如此,他也自信能略胜单髯一成,而有这一成就也足够。
足够他在江湖人面前拉回面子,在主子面前给了说法。
但现在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思量着莫不是单髯现在是出了全力?
不管怎么说,这一场能胜不能败,平手也是不妥,于是手下发力,先是一式迫得单髯回身自救,而后单脚踏地,身弯若弦月,单指向天,猛劈而下,一道劲气之月轮由指尖迸射而出,划开天地那般向单髯袭去。
单髯观此来势,蹬蹬蹬又再连退数步,脚下做弓,侧身向前,双拳顶出,两道白气从双拳中冲去,直直的迎向对方来袭之劲气。
轰轰连响之中,老朽儿又再换式,只见他双手上双指同时插入地底,霎时便有两条地龙钻滚着冲向单髯,且不说这一式威力如何,但是他以双指之力竟能插入地面之下就令观战众人目瞪口呆。
单髯又被逼退数步,方一站定便猛跃而起,一个翻滚头下脚上,双手之上双掌在前,猛击数下,反震之力将他身形又再掀高数尺之上,而这时人们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竟然沉至如此之低的位置。
只见距离地面一丈多高的地方尽是密实的云层,沉甸甸的坠在半空,让人看着就有透不过气的感觉来,已经有些心思不够沉稳的人在低呼着‘天塌了!’
单髯这会儿身形被掀飞数尺之后,整个人便都没入了这厚实的云层之中,老朽儿凝神而望,就在这时,一道红得刺目的闪电猛劈而下,老朽儿及时一个旋身,那闪电就劈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白烟由地面升腾而起,连他都惊骇莫名。
密密麻麻的闪电于这之后便是劈头盖脸的砸向老朽儿,那红芒实在太过刺眼,不说身在其中的老朽儿,就连站得远远的围战众人也都被那光芒刺的睁不开眼,距离近些的更是双眼之上甚有灼痛之感,就连牛镖师和杜武也都不得不被这红芒再行逼退数米开外。
红芒之内,老朽儿躲闪的颇为狼狈,他现在全无应对之法,无处着力,甚至也没有时间还击,他只能抱着一个想法,单髯在半空待不得多久。
焦糊之位由红芒之中扩散开来,远远看去,这里好像被红色的闪电织出了一张蛛网,蛛网之上唯有一个猎物,那便是老朽儿。
空气之中的灼热之感越来越盛,老朽儿心底里的烦躁也被渐次掀起,他借着闪躲之间隙望向天空,密实的云层之中还是见不到单髯的身形,难不成他还能在半空飞翔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