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候街角又过了一刻多时间,衙役们才离开。
脚步声轻踏地,一个身影走到了牛镖师藏身的街角之处,那人笑着,探头说道:“好久不见。”
牛镖师看着月光下柴镖师温和的眉眼,叹了口气,“我觉得这镖走的特别的不痛快,老沈来掺和,你也来掺和,害我想好好打一场都不行。”
柴镖师笑着道:“有打的,渡云河的那一晚还是很热闹的,我有听浪子说。”
牛镖师微讶,“嗯?你之前见过他啦!”
柴镖师点点头,“前些时日碰到了,走吧,去你们落脚的地方。”
大街上也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但是牛镖师记挂着‘囚龙’阵,还有五色烟和香炉,于是踯躅在原地,看着铜雀雅阁。
柴镖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牛镖师简单的将大概事情跟柴镖师说了一下,后者眉头皱起,道:“你说的那个圈我有见过,就在出事的那间客房,房内有一个被打碎的香炉,至于五色烟,黑包,我没看见。房内死了一男一女,本来是怀疑偷情被发现而杀,但其中一位的身份有些特殊,加上又是个这么个日子,所以衙门那边很重视,现在那房里的东西都被带走了,尸体也拉回去,你去的话也就能看见那个圈。”
牛镖师想着,那这里应该就只能暂时放着,他应该去下一个地方,寿瑞街和德全街,他跟邹镖师的分派是,他去寿瑞街的武器店,邹镖师去德全街的一座宅院。
牛镖师说道:“我还得去寿瑞街的武器店,你是跟着我还是先回去?”
柴镖师耸耸肩,“都可以啊,你定吧。”
牛镖师哑口,他一时给忘记了,柴镖师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自己做决定,他点点头,“那就一起吧。”
两道人影在街角处一转,就顺着月下之影一路向寿瑞街行去。
再说邹镖师那边,他将柴房中的香炉和五色烟包好后绑在身后,将小玉安置妥当后,关门出去,向正房行去。
矮身门口闻听片刻,而后才撬了门阀钻进了屋内,他心里有些打算,知道这夫妻二人定然是江湖人士,而且也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所以是打了十二分的主意的。
可却没成想,他这边才从门缝钻进去,迎面就是横扫而来的一柄钢刀,他双腿一弯,人向前划去,那钢刀的利风就扫着他的鼻尖而过,还未从这突然而来的袭击中回转心神,当头就又有一斧猛劈而下。
邹镖师甩剑而借剑势,整个人向一旁翻去,屋内无灯烛,夜色照不进,一切都在漆黑中。
邹镖师看不见那俩人,全靠听的,才听到些很细微的呼吸声,如此看来定然是两个内家功不错的家伙。
不给他喘息的时间,钢刀和利斧又相继攻来,起先邹镖师还当对方能看真切自己的所在,后来才知道,他们也全靠听声辩位而知,招式上两个人虽说配合默契,但也有相互顾忌的心思在,都怕误伤了自己人。
邹镖师就提着一柄剑在这二人配合的间隙之中应招、接招而变招,剑势舞动极快,手腕翻转好似没有骨头,他时而步步进逼,时而步步后退,若是背抵到墙或他物,便借力而起,或矮身而闪。
那夫妻二人却是不着慌,一招一式,稳扎稳打,他们没有做任何的交流,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沉默的对敌,在这之中逐渐摸清了对方的路子,而后加重了手上的攻势。
邹镖师感受到一种很奇妙的压力,不是致命的压力,但也让他有丧命的感觉,面前的这两个人太稳了,不仅是手稳,脚稳,更是心稳,神稳。
黑暗中的战斗,他们从来没有任何慌乱,而手下招式只见更为顺畅,痛快。
他的脑子里如旋风般猛转,江湖上这样的夫妻一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忽而,左臂一麻,竟是被刀背扫到,邹镖师身形一偏,紧随而来的斧头就擦着他的肩头而过,带下一片血肉,疼的他眉头蹙起,却没吭一声,他只是紧咬了牙关。
战意自痛中苏醒,邹镖师眼眸一利,寒意铺天盖地而来,引那二人动作一滞。
而后,就见邹镖师的攻势骤然加快,寒芒四射之下,这屋内竟被这寒气笼罩出一层雾蒙蒙的光感,能些微视物了。
邹镖师的剑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刁钻至极的奔向那两道人影,白烟窜腾而起,照亮两个带着惊疑的面孔。
但他们毕竟也是江湖上走过许多年头的人,不说大风大浪经历过,但也是亲身见识过十年前江湖浩劫的人,与那时候相比,眼前的寒意如凛虽让他们感到意外,但却还构不成威胁。
刀与斧因为能看得见彼此而使得配合更为默契,刀身一横后,尽皆这一斧劈来,还不到势尽,刀身又复横扫而回,兜起的风将屋子里的东西吹动得乌拉做响。
邹镖师的眼神越来越冷,嘴角的冷笑也是越挂越烈,他牢牢的盯在两个人的两双眼睛上,剑势时而若春风化水那般,轻扫过二人身侧,款款荡荡,无依无凭,时而又若迅猛无匹的凶兽横冲直撞,獠牙犯冷光,凶残至极,时而又做飘雪慢慢而临,轻轻洒洒间一地霜白。
他对剑势的领悟,现在不完全拘泥于一个‘快’字,他已经对‘柔’和‘慢’有了自己的感悟,施展起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一时之间,那夫妻二人仅有招架之力,却无还手之法。
邹镖师本是想从这夫妻二人的口中询问一二,现下却是觉得不需要了,既然打草惊蛇,那这一处就也不需要手下留情。
如此一想,他嘴角的冷笑就又再扩大了几分,整个人带出一股子邪魅的味道,看得那夫妻二人不由得遍体生寒。
按理说,他们二人联手是能够战胜邹镖师的,杀不杀另说,但脱身而走是没问题的。
但却也因为那一点,就是做贼心虚,他们顾念的东西太多,包括现下的情况,包括柴房中的女儿,包括脱身之后的去处,毕竟是过上平常日子许多年头,贪恋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
两相心情一对比之下,高下立见分明。
就在这时,本来是昏迷的被绑在柴房中的小玉,或许是因为听到了这边的打斗之音而转醒,也或者是其它巧合,她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才从昏迷中醒来的她就全屏着本能而来,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