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秀云把翠儿和几个小斯毒打一顿之后,苏府之中的人都不敢再想从苏秀云出嫁的这件事上讨些什么便宜的主意,苏府就这么大,这件事情自然早就传到苏俊锦和李氏的耳中,但是这二位却没有因为因此表什么态,这意思很简单,自然是默许告诉苏秀云的做法。
如此一来,苏府更是人人自危,下人们做事更加谨慎小心,凡事只要是沾染到苏秀云的,定然成为大家相互推脱的首要事件,唯恐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差错惹到那位女罗刹,到时候性命不保。
这种草木皆兵的氛围直到苏秀云进宫以后才得以缓解。
苏秀云入宫,是被太监们抬着青鸾步撵,从皇宫的侧门儿给进去的,自然也没办什么典礼,只是简单的到皇宫内院的祠堂里面做了一套见祖的祭拜后,便被上官淙随便安排的一间宫苑里面休息了。
苏秀云进宫以后才知道,所谓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在他们这位越国皇帝这里根本不存在,三宫六院都是齐全,只是这七十二妃就不见踪影,听皇上安排给她的掌事姑姑说,这皇宫内院之中,除了她苏秀云就只有皇后一人,没有其他妃嫔。
苏秀云虽然在府中刁蛮,但是进了皇宫时刻记着她娘亲出家之前教给她的道理:一入宫门深似海,宫廷之中表面看似尊卑贵贱分明,但实际上这表面之下的关系,才是最需要理清的,你进宫之后,千万不要仗着自己是苏家的小姐,有你爹撑腰便胡作非为,要知道这皇宫之中除了皇上和皇后是表面上真正拿着权柄的人,其他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所以一定要步步为营。
苏秀云只是刁蛮而已,并不是真的傻,再加上她娘亲临进宫时候的交代,自然是摆出一副谦和顺遂的模样:“有劳姑姑了,敢问姑娘如何称呼?”说着从自己陪嫁的嫁妆盒里边儿拿出一对儿上好的祖母绿翡翠手镯,亲手带到掌事姑姑的手上。
那姑姑见她如此懂得事理,心下自然是欢喜的,于是理所应当地收起了她的‘孝敬’,态度也变亲和了不少,说:“老奴名唤橁棋,到十三岁便进宫当差,如今也有二十年上下!一只手在这墨兰阁里边儿,小主儿是老奴贴身伺候的第一位呢!”
“是吗?那你我还真是有缘,姑姑以后在我面前不必拘着,云儿初来乍到的,对于这宫中的规矩有诸多不明白,以后还需要姑姑适时提点才好!”苏秀云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把橁棋捧到一个高度上,但是话里话外也是在告诉她:是苏秀云把她捧上去的,要是她苏秀云倒了,你橁棋一定比她死的还惨烈!
橁棋也是在这深宫之中摸爬打混小半辈子的,对于她的一番言论的意思自然是明白到不能再明白,说:“小主是个难得一见的明白人,初来乍到只是一时难以捉摸清楚眼前,假以时日对于这深宫之中的事情自然是能十分明了的。”毕竟是自己将要侍奉的主子,好与不好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还是要大面上过得去才对。
苏秀云见她也不是个倚仗着宫中资历就一味地在主子面前作威作福的人,顿时便觉得她是可以在内宫之中堪当大用的人:“我刚进宫,现下心中便有一事不解,还请姑姑解答赐教。”
“小主有事吩咐便是,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橁棋。
于是苏秀云便把自己心中的一番疑问问了出来,她说:“话说一句古制,皇上应设有三宫六院,有品级位分的宫妾少说也是七十二个,多则不限其数,可是为何我进宫以来,却发现除了我这个没名没份的,这深宫之中便是皇后一人?”
橁棋见她果然是问这件事情,一说没想到她初入宫廷便能注意到这些,心思之细腻实属难得,于是,环顾四周却没有旁人在侧,便小声地为她解开心中疑惑:“当今皇上最是重情之人,皇后与皇上是自幼结识,当今皇后家族是上一代里没落的贵族贺兰氏的遗孤,当年贺兰氏助皇上夺得帝位,可不知后来怎么的,便被以叛乱之名抄没全家后满门抄斩,昔日权力通天的贺兰氏一族,如今只剩下当今皇后一人。”
“哦?”苏秀云倒是听过自己的父亲提起这件事,这事儿本是这皇宫之中的秘辛,因牵连到上一代与本朝两代之间的恩怨,所以现在极少有人提及,她若不是作为朝廷命官的女儿,还真是万万不能听说这些神秘的事。
“难道是皇上为了报恩?或者是觉得抄没贺兰氏对皇后有愧,所以才不宣纳皇妃入宫的吗?”苏秀云觉得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这皇宫之中尔虞我诈,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橁棋故作意味地笑了一笑,说:“小主是个聪明人,心里怕早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且听奴婢慢慢说来。”
“在外人听说这件事之后,恐怕心中一如小主刚才所说的那般想法,但是事实上,这其中是另有隐情。据说在圣前伴驾的宫女太监们所掌握的事实是,在皇上所下的将贺兰氏一族满门抄斩的旨意的时候,在养心殿里伴驾的人就是皇后娘娘本人,或者换句话说,皇上是跟着皇后的面下旨杀了他全家,而皇后娘娘丝毫没有为之所动,更没有所阻拦。”
苏秀云不禁大吃一惊:“照姑姑这么说,难道是皇后娘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族没落,所亲近之人皆下黄泉?”
橁棋见她虽是明白之人,但还是不懂得这深宫权谋之策,到底还是年轻,心怀纯良心思简单,于是又旁敲侧击的提点:“或者更深一步,有时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恨的力量可以超乎一切。”
“啊——”苏秀云不敢细想她是什么意思,但嘴唇还是哆哆嗦嗦不由自主的说出来那个结论。
“姑姑的意思是想告诉我,皇上下旨抄没贺兰氏一族全家,其实是皇后娘娘授意的?”苏秀云简直不能相信,一个女人是到了何等地步,才能允许自己的丈夫屠灭了自己的娘家。
橁棋见她终于开窍了,于是甚是欣慰的笑了笑,并没有肯定她的答案,只是她的那个笑容让苏秀云明白了一切,她心中所想的,便是事情的整个事实。
“小主不用害怕,这些事情毕竟是当年,现在来看已经成为历史,或者说像这样的宫闱秘辛根本无法载入史册,更是连历史都算不上,再者说皇后这几年虽说是掌管皇宫,经过这么几年的打磨,实际上也只是做个表面文章,只要小主记得晨昏定醒时时请安,面子上过得去皇后应该不会为难你的。”橁棋就这么安慰她。
“受教了,多谢姑姑的提点。”
“奴婢还是那句话,小主聪慧懂事,自然是能在这深宫之中独善其身的,奴婢所做的不过是份内之事罢了!”
苏秀云入宫之后的次日清晨,便想着橁棋的提点,用过早膳之后,便早早去皇后宫中给她请安。
皇后所居住的凤藻宫乃是整个皇宫之中最为华丽的一处宫殿,是开国皇帝原本为了祭神所建造,后来慢慢就变成了历代皇后专属的居住之地。
到了这一代,皇帝上官淙独宠皇后贺兰氏,登基之后便将这凤藻宫又大肆装潢了一番,与之前相比更加华丽,四季如春,居住起来也更加舒适,因此,皇上对皇后的心思可见一斑。
苏秀云来到这凤藻宫门前,看见这番气派的装潢,一向娇生惯养的她不自觉地拿凤藻宫与她的墨兰阁相比较,这又如何可比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是云泥之别都不为过。
这可让一向独承恩宠的苏秀云大为光火,想她在苏府之中,所吃所穿所用所住哪样不是府中最好的?如今进了宫没名没份不说,就连衣食住行也是这样列在最末等的位置,这让她如何受得了?心里那刁蛮的忌妒简直像烈焰一样焚烧着她的理智。
但是她并不傻,即使嫉妒之火将要把她焚烧殆尽,但是入宫之前,母亲交代她如履薄冰的谨记依旧时刻存于心中。
“小主,时候差不多皇后也应该醒了,我们应该进去了。”橁棋提醒苏秀云。
“走吧!”苏秀云应和一声,虽然自己现在的地位,实在是没有任何筹码能与皇后一较高下。
论位分,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自己只是一个没名没分连侍妾都算不上的女人;要论皇上的宠爱,为了她皇上甘愿背上屠杀恩臣的骂名,因为她大肆修缮凤藻宫,为了让她高兴,可以将三宫六院当做摆设一般,所以苏秀云哪能和她比呢!
一入凤藻宫的大门,苏秀云才发现自己站在门外时的感慨现在回想起来是有多么的大惊小怪,因为这凤藻宫的内院才真的是华丽到让人瞠目结舌。
迎面从正殿之内走出来一个宫女,看衣着打扮应该是这凤藻宫的掌事,说:“小主,皇后娘娘还未起身,所以烦请您到偏殿等候。”
“有劳姑姑了。”苏秀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皇后这里一人得道,仆从自然是鸡犬升天,自己自然还是要对他们客气一些以免以后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小主抬举了,奴婢只是这凤藻宫的一个普通宫女而已,凤藻宫的掌事,还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以为苏秀云把它当作掌事于是出言提醒。
在这深宫之中,若是没有丝毫实力背景千万不要多充大头。
“呃......”苏秀云被她挑明了自己的失误有些尴尬,倒是橁棋出来解围说:
“小主初来乍到分不清各宫各院的人事也是常有之事,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贴身的宫女叫做绿桥的,小主下一次便认得了。”
“皇后娘娘尚未起身,还是小主稍等片刻。”绿桥听了橁棋的话,便知道眼前的这个新入宫的苏秀云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于是收起一开始的轻慢之态拿出恭敬之风说道。
“既如此,我既然作为新入宫的新妇,依照祖制自然是要好好侍奉皇后娘娘一番,如今皇后娘娘还没起身,我知道应该前去侍奉的,所以还请绿桥姑娘带路吧。”苏秀云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傻呆呆的在偏殿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仅浪费了时间,而且还会让人觉得她蠢钝,倒不如主动出击,成与不成都落到不懂事的名气。
橁棋自然是没想到她竟然学得如此之快,心下也有些欣慰,更有些自豪,看来自己跟的这个主子都还是个真伶俐的。
绿桥看了一眼橁棋,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点头答应说:“既如此,那小主便跟我来吧!”
说完便头前带路。
苏秀云赶忙拉着橁棋也赶紧跟上,这一路上千回百转,绕的苏绣云脑袋都有些发蒙,没想到这凤藻宫竟然如此大。
终于七拐八拐到了一间华丽非凡的宫殿口,绿茶走到门口对着一个衣着不俗的中年女子,恭敬深施一礼问道:“姑姑,娘娘可起身了?”
“还没有,不过估摸着时间应该快了,绿桥,这位是?”那女子打量了一眼苏秀云,然后目光接着看绿桥。
“姑姑有所不知,这就是昨日新进宫的那位苏姑娘。是皇上特意安排住进墨兰阁的那位!”绿桥恭恭敬敬回答,语气竟然比对苏秀云还要敬上几分。
“小主,这位才是凤藻宫的掌事姑姑楚荷。”绿桥像苏绣引荐见道。
“楚荷姑姑好,秀云出入宫廷不知礼数还请姑姑以后多多担待!”苏秀云知道,这凤藻宫的掌事姑姑,虽名上是奴婢,但是在这宫中,怕是比自己还要有影响力,自然是不敢怠慢。
深宫教训她还是时刻铭记于心的,即使是一些小事也须步步为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