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当晚,上官煜被人下毒行刺的事情也被苏茉儿吩咐秘密压制下去,嫌疑犯许子文一直被关押在王府的柴房之中。
上官煜很显然是因为喝了酒水才会中毒,但是酒是王府的窖藏,本身是不可能有问题,而且又是连城载亲自从酒窖之中取出来的,连城载是王府里的老管家,也是跟着上官煜从宫里出来的,是决然不会下毒伤害他的,在这个过程中只有许子文接触过,那么这所有的线索就都指向了那个自己从外面带来的帮手——许子文。
虽然苏茉儿很不愿意相信,但是细细想来那许子文也确实很是可疑,气质不凡但是却流落街头,询问他的身份,除了名字是一句话都不愿多说,而且当日他执意跟自己回府,也是在他进府之后才出了这档子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茉儿总觉得这件事情那里有些蹊跷。
就在苏茉儿一直纠结烦恼的时候,房外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因为小雪不再身边,所以苏茉儿只好自己走过去开门。
开门一看,来人竟然是柳避尘。
“柳先生?”苏茉儿显然没想到来者竟会是他,语气有些惊讶,但是自己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与他纠缠,于是想了一个法子欲要打发他去了,她说:“先生来的不巧,我遣小雪出去了,先生还是过些时候再来吧。”说完就把门关上。心想这柳避尘是个读书人,现下被自己如此对待,以他的性子吃了闭门羹早就应该拂袖而去了吧?但是没想到的是,柳避尘这回竟然是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竟然在她刚回到榻上还没坐下的时候,又‘咚咚咚’地敲起门来。
苏茉儿瞬间意识到可能是上官煜出了什么事,所以便打开门让他进来,一脸很平静的表情问道:“可是你家主子出了什么事?”
柳避尘摇摇头,说:“小人此次前来叨扰王妃,并不是因为王爷,而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何事,竟能让拥有玲珑心肝的先生猜不出个所以然?”苏茉儿觉得其中必然有事。
“王妃,在下想知道那许子文究竟与王妃是何关系。”柳避尘也不会拐弯抹角。
“果然还是怀疑到她头上来了!”苏茉儿心想。
“不过是当日在府外恰巧遇上了,见他衣不蔽体的便请他吃了一碗阳春面而已,人家知恩图报,我又见他实在是无地可栖身,便请他到府里帮工而已,就是这么简单。”苏茉儿见他问得直接,她自然也是答得明白。
看着柳避尘一脸不信的样子,苏茉儿又说:“先生如若不信的话本妃也没有办法,只是先生不要忘了当日在本宫大婚之日在后门说的话,千万不要忘了尊卑才好。”
其实在她心里本就没有什么主尊仆卑的概念,只是这一次已经被人怀疑到头上来了,这简直是对她苏茉儿人格的侮辱。
只见柳避尘闻此当真是一阵不自在。
“还有,若是你家王爷还有什么怀疑本宫的,就让他亲自来问我好了!不需要你在我和他之间做这个传声筒。”苏茉儿这么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他们,她苏茉儿早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信任她,所以他们也不要再把她当成傻子哄来骗去的了。
柳避尘看她送客的意思这么明显,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询问下去,只好出门告退。
回到上官煜的书房,看见上官煜依旧在那里坐着,因是白天房间之中并不黑暗,但是高高的紫檀书案之上的白玉琉璃灯依旧点燃着,微弱的灯火在洒满阳光的屋子里亮的并不明显。
“王爷。”柳避尘对着背向他站着的上官煜依旧毕恭毕敬地行礼。
“回来了,可有什么线索?”上官煜的声音低沉却是铿锵有力,并不像是个中毒从鬼门关救回来奄奄一息的人。
“属下无能,并没有从那边探听到任何消息。”
“无妨,坐下陪本王喝杯茶吧!”上官煜并不因他无功而返恼怒。
柳避尘诧异地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怎么,允若不愿意?”上官煜看着他并不为之所动,便知道他是在疑惑。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说:“倒茶!”
“是。”柳避尘拿起案上的茶壶,微微倾斜壶身,之间碧绿的茶汁从壶嘴儿中流出,缓缓注入到两个小巧的茶杯里,空气中迅速飘散一阵清冽的茶香。
柳避尘先双手捧起一杯奉到上官煜手边,说:“王爷请用。”
上官煜自然是不会客气,伸手接过一饮而尽,赞叹道:“好茶!”
柳避尘见他捧起茶杯一饮而尽,便知道这位王爷还是像原来一样,并没有改变。
“允若可是在疑问本王一向不喜欢喝茶水,怎么今日如此反常,竟然喝开茶了。”上官煜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相互了解到就连一个小表情都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其实连本王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喜欢上了喝酒,或者说是爱上了喝酒的那种感觉,微醺的感觉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一样,父皇和母后都还在,我也不是什么狗屁尚善亲王,上官淙也不是皇帝,嫣儿她...”说道这里,上官煜停下了,笑了一笑又接着说:“嫣儿她还是爱我的。”
柳避尘自然看得出来,刚才上官煜的那一抹笑脸,其中所包含了什么。
留恋,辛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盼。
“王爷,您还好吗?”柳避尘很是担心,毕竟那件事情在自家王爷的心里依旧是根刺,拔不出来疼一生,拔得出来就得疼死,只能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着,别人谁也帮不上忙。
上官煜苦笑着摇摇头,说:“没事,只是觉得现在的日子很是煎熬,秦风那边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不知道本王是否能活到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柳避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意志消沉的话,心头不免‘咯噔’一声。
“王爷!”
听见他说这种丧志气的话,柳避尘的心就像是坠入无尽的冰海之中,明明知道凭自己的这一点点温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温热这片无边的海域,但是他仍然要尽力一试。
“王爷骁勇,定能洪福齐天。”柳避尘作为一个大男人,并不知道此时该对他安慰些什么。
上官煜摇摇头,说:“喝茶吧。”
话说越国现任君王上官淙是于七年前继承大统,此消息一传出,越国上至皇族和群臣,下到普通的黎民百姓都是一片哗然。
毕竟先皇大皇子上官煜论地位论能力都在现任君王上官淙之上,而且早有市井传言说大皇子上官煜是天生的帝王之相。
因为当年越国边境经常受到邻国的骚扰,最严重的一次,是夜国君王夜承德与瑟练部落勾结,欲要结合兵力挥师北上将越国的疆土占为己有。
虽然当时越国国力昌盛,但是也不可能同时与两个国家抗衡,就在君臣们束手无策之时,年仅十六岁的上官煜自动请缨,愿意带领兵将奔赴沙场,保卫疆土。后来仅以十万兵力击溃对方三十万大军,凯旋而归,也因此获得了越国战神的称号,一时之间朝野上下风头无两。
当时的老皇帝夜承德见自己的长子很是出息,便有意把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教他治国之道,驭臣之术。当朝上下群臣也是把他当作未来国君尊敬,争相把自家女儿往上官煜的床上送,即使没有名分也甘愿。
当时的上官煜正值年少轻狂的年纪,对于那些上杆子往身上扑的庸脂俗粉丝毫不感兴趣。
但是有这么一个姑娘却很轻易地走进了他的心里,那个女子就是贺兰嫣儿。当时大理寺少卿贺兰成文的唯一嫡女,也是现在的一国之母,上官淙的正宫娘娘。
当年的贺兰家族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家族之人除了贺兰成文在朝中任五品少卿之外,其他族人只是在各个穷乡僻壤当个小小的芝麻官员。
但是贺兰成文这个人一心想往上爬,但是无奈没有门路,最后只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贺兰嫣儿的身上,打算把当时还是少女的她送到上官煜的身边,希望通过女儿为自己铺就一条平步青云之路。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但是这个贺兰嫣儿年纪虽小心思却大,知道上官煜不喜欢低眉顺眼往身上扑的女子,便故意制造了一次偶遇。
当时正直初夏,天气并不算炎热,樱花树的花苞正开得青涩但却不失美丽,一如当时的贺兰嫣儿。
她奉旨随父亲母亲入宫,在御花园里的樱花树下的锦鲤仙鹤池中,与几个丫头悄悄脱了鞋袜踩水哈哈嬉闹着,清脆爽朗的笑声传遍整个御花园。
正巧这时上官煜从御花园里经过,听见这般笑声一时有了兴趣,心想:这该是个怎样的女子才会有如此率真的笑声?于是便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循声而往,发现樱花树下的贺兰嫣儿。仅是一个背影,竟让上官煜不自觉地为她停住了脚步。
贺兰嫣儿感觉到有人在偷偷看她,便警觉地第一时间发现了,高声喊到:“什么人敢偷窥本姑娘?还不快从树后面滚出来!”
上官煜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便也大大方方地从树后走出。
“你这登徒子,竟敢偷窥我?”贺兰嫣儿大声说。
上官煜忍笑,说:“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偷窥本姑娘你还有理了不成?”贺兰嫣儿并不接他的茬儿。
上官煜失笑,说:“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真是够野蛮!”
贺兰嫣儿竟然听他说自己野蛮,瞬间气炸,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说:“你说谁野蛮呢!信不信我打你!”
谁知这是上官煜却向前走了一步,更靠近了贺兰嫣儿一点,说:“你,很好看。”
是啊,十四岁的少女,正想这花朵一样含苞欲放的年纪,最是惹人怜爱。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使得上一刻还张牙舞爪跟人拼命的少女此刻便安静下来,秀气白皙的脸庞瞬间涨的通红。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樱花树下,清风一吹过,抚下了一阵樱花雨,少男少女天真烂漫的心思就被这突然而落的樱花打动,少女美好的面庞就被永永远远地刻在那少年的心里。
当然这一切都是贺兰嫣儿故意安排的,故意为上官煜安排的一次理想中的邂逅。
以后的事情就按照理想中的发展,贺兰嫣儿也因为这件事而搬到皇宫里居住,和上官煜两人形影不离。
本来嫣儿她也是打定主意一心一意地跟着上官煜,不管是为了家族的荣宠还是自己的未来,她都认了。直到她遇见另一个人,就是上官煜的弟弟——上官淙。
上官淙并不是皇后亲生,他的亲生母亲福薄命短,在生下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依照宫里的规矩,他便交由皇后抚养。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上官淙意识到了自己的地位,又因为当时宫中对他生身母亲的流言四起,再加上他本身心胸不宽广,于是时时事事都要与他大哥上官煜争个高低,但是次次都被无情地比下去。
对此他更是不忿,时常自己一个人在御花园里,知道上官煜喜欢那颗樱花树,便把树当作上官煜偷偷发泄。
有一次被贺兰嫣儿发现他在抽打那颗树,一开始很是气愤他的行为,扬言说要让上官煜来惩罚他,谁知上官淙也听见她提起上官煜的名字,手下的力道更狠了。
这不经让贺兰嫣儿对他心生厌恶。
后来又渐渐的发现,原来,上官淙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其实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都是权利大局之下的牺牲品。
于是两少年因为共同的命运开始惺惺相惜,不断感叹自己的命运。贺兰嫣儿觉得跟他在一起很不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