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夷光知晓,要学箭术,首先下盘要闻,扎马步的基本功很重要,挑水搬石练的是上身和手臂的力量,也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这些她都会的呀,从来春秋开始,便日日练着身子。一早羸弱的身子早已被施夷光练得差不多了。因此也不想在这上面花蹉跎太多时间。
要知道,如今孙先生走了,她只身一人在楚国,前景未知。若是被历史必然发生的洪流卷入,那时间就更是紧迫了。
陈音听着施夷光的话,也不故作姿态的拒绝,只是无所谓的道:“行啊,你要同时练箭术就练呗。只要你能拉得开弓。”
听见陈音允了,施夷光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笑着应声:“先生不仅人长得美,人还这般好。怪不得长卿先生常夸呢。”
本来听着施夷光拍马屁讽笑着的陈音,听到最后一句面色一顿,转头看向施夷光:“你将才说,孙武常夸我?”
施夷光点点头,鬼话说的利索极了:“是啊,先生常常说你有过人之才,为人也正直忠厚。虽然偶尔倔强,但心却是极善的。”她不敢说太夸张的话,什么人美心善人见人爱。这不是孙先生能讲出来的。
陈音听着施夷光的话,面色先是一缓,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下一刻又绷了起来,瞪着施夷光斥道:“你莫要在我面前人,再有下一次,就扒了你的皮。”说罢,转头向着屋内继续走去。
施夷光赶紧追上,苦着脸夸张的道:“哎先生,我怎么会你啊!长卿先生真这样说的!”
陈音听着,冷笑一声,也没有回头,只冷声道:“若在他心中我真有这般好,当年她也不会弃我而去。”
施夷光跟在陈音后头,听到陈音的话,施夷光嘴巴嘟着张了张。她这是听到了什么秘密?
兵圣孙子一段不为人知的情史?在这里头孙大爷扮演的还是负心汉的角色?
“他就两个弟子,一个安阳,一个我。都是他亲亲的小宝贝儿。”施夷光心里头疑惑着,嘴上却是回着陈音的话:“在长卿先生心里您要是不好,他又怎会将我托付于此呢?”
孙先生是个重情义的人,若是他收了潜心教习的学生,说成看着自己的孩子也不为过。
陈音听着施夷光的话,没有回声。只是走进屋中,将一旁半儿递过来的弓箭拿在手上,瞧了瞧。
“你回去罢,从明日开始,每日未初来此学习练习,酉末归家。”
施夷光听着陈音已经发话,面上笑嘻嘻的点点头:“是,学生知晓。”说罢,冲着陈音的背影行了个师生大礼,向着院子外头走去。
施夷光面上带着笑。此刻心里舒畅极了。
她自然该舒畅。在这外头风吹雨晒这么久,终于成了。怎么会不舒畅?
那她以后都不用天天带着席子和书卷,天天蹲在外头柳树底下了。
施夷光嘻嘻的笑着,脚步欢快了起来。她这会儿就去吧席子瓷罐子书卷都收起来,回家咯!
向外蹦跳着一脸笑意的施夷光在跳到院子里头的枣树底下时,动作一缓。轻快的脚步变得迟疑起来。
她盯着篱笆外,跪坐在自己草席上,正认真翻着自己竹卷阅览的少年和白发老者。
嘴角一抽。
她走出篱笆,看着坐在自己草席上的两人。
走的近了,两人依旧还端正的坐在草席上一声不响的看着手里的书卷。
施夷光套着白袜的脚还光着,站在草席旁,插着腰,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草席上的两人。咳了咳。
没人注意,也没人应声。
施夷光朝天翻了个白眼,而后伸脚踢向一旁的陶瓷罐子。
罐子被踢翻,撞在一旁的石头上,没碎,却也发出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声。
坐在草席上的两个人惊得抬起头,皆是转头看来。
施夷光站在草席旁,右脚后跟抬起,搓了搓左脚脚丫子,扶着一旁的篱笆:“既是读书人,难道不晓得,不问自取别人东西,是非常,非常,非常失礼的么?”
老者和少年看着说话的施夷光,两人手里都还拿着施夷光的竹卷。
少年的目光下移,看着施夷光还搓着的脚丫子,面上一如既往的淡漠。没有回答,只道:“天儿冷,你把足衣先穿上罢。”
施夷光一手撑着篱笆,一手插着腰,看着那说话的少年:“你听不懂我的话?”说着,冷笑一声:“要看书,行啊,给钱。一卷书一株金。”说着,施夷光伸出那只才插着腰的手,冲着少年摊开。
旁边的老者看着施夷光放荡不羁的言行举止,皱了皱眉,微微张着嘴正想说话,不想一旁的少年先开了口。
“这些,都是你自己批注释解的么?”少年说着,拿起手中的竹卷,冲着施夷光扬了扬。
施夷光板着脸,没回话,蹲起身子,开始穿起足衣。
“书还给我吧,我要走了。”施夷光站直身子,冲着前面两个人伸出了手。
这时半儿从院子里头走出,扎着个冲天辫子,手里拿着的一把小弓箭递给施夷光:“小子,这是先生给你的。”
施夷光见此,赶紧走到篱笆旁,双手接过,而后端着弓箭冲着院子里的屋子一揖,恭敬道:“小子谢先生垂爱。”
一旁的白发老者看着从无赖和端正之间随意切换的施夷光,眉头皱了皱,带着疑惑。
这边的半儿给了弓箭就要往回走,却被外头的白发老头上前两步给拉住了袖子:“这位小公子,我想问问,这些书卷,可是里头先生讲注的?”老者问着,指了指草席上坐着的公子手里拿着的竹卷。
半儿被突然拉住衣裳有些烦躁,但是看着面前锦衣玉带的人,也不敢发火,只是转头撇了撇嘴,回道:“不是,先生只教箭,这些都是她自个儿写的。”说着,往后退开一步,挣开老者的手,回身疾步跑去,生怕被拉着又问一通。
这些人,能缠着秉文那小子一下午,他都看着呢。秉文这么无赖都被缠的快没了脾气,他可不想被缠上。
施夷光抱着弓箭,看着还坐在自己草席上的少年,和问完半儿话,又走回去看着竹卷的老者。她抬头看了看已经渐沉的天色,空荡荡的肚子已经开始轻声的叫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