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究竟是哪一个呢？是那个年轻人，还是那个少女？”
“家主的判断，应该是那个年轻人。”
“……哦。”
“至于那个少女，家主说很可能是丐帮的。因为她的拳法和丐帮的‘叫花神拳’很像。”
“你们家主还知道叫花神拳？”
“是的。”宫本景秀自矜地笑了，“家主青年时就曾来中土游历，对中土武林的典故不敢说精通，了解还是有的。叫花祖师自创的叫花神拳乃天下第一等的拳法，家主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原来冬瓜用的是叫花神拳，怪不得她那小拳头就跟附了魔似的。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杀了盗圣？还是灭了丐帮？”
“大人说笑了。盗圣行踪不定，想杀他难比登天。丐帮规模极大，说灭也不是那么好灭。还是先观望几天，再做定夺。”
“你们想观望，我倒是没意见。反正东海水师已经在我掌中，等的只是一个时机而已。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盗圣可是想要你们家主的脑袋。你们就不打算采取点行动吗？”
“家主说，他就在哪里，却也不信有人能偷走他的脑袋。在这样的前提下，与其浪费人力搜捕盗圣，不如秣马厉兵枕戈待旦。您觉得呢？”
大敌当前仍能不动如山，这宫本晴信还真是个人物。
“我觉得他说的虽然有道理，也不妨放出几个探子去江湖上打探一番。万一盗圣一时粗心大意，露出了破绽呢？”
宫本景秀想了想，点了点头：“不错，虽然几率很小，但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我回去之后，一定将您的建议转告家主。”
厉沧澜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我这次来一共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已经说了，就是关于两个人犯的越狱。宫本家主命我代他向您致上歉意。”
“哼，人都跑了，道歉有什么用？”
“呃，家主为了表示他道歉的诚意，特命我带来三名东瀛处女，赠予大人。”
厉沧澜两眼一翻，看了小刘一眼：“人呢？”
“在营外。”
“带进来让我看看。”
三名东瀛美女被带了进来。
厉沧澜只看了一眼，就去看小刘。却发现小刘的目光一直停在她们的身上。不禁微怒。
“红颜祸水。越美的红颜，就是越大的祸水。你们家主送祸水于我，我可不敢收下。”
宫本景秀一怔，忽然微微一笑，道：“家主其实早料到大人胸怀大志，必不会为美色所迷。这三个女人只是头一件礼物。大人不收也无妨。”
“哦？还有别的礼物？”厉沧澜似乎来了兴趣。
宫本景秀十分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四四方方的木匣，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泛着黝黑的金属光泽的圆筒，平放在掌上，道：“大人，您可知这是什么？”
“是袖箭吧。”
“不是的大人。”
“要不就是袖针。总之是暗器一类吧？”
宫本景秀摇了摇头，手指轻轻一动，金属圆筒的一端突然弹出一段二尺来长的剑身，也是黑黝黝的，剑刃处却霜白似雪。
“此剑名为‘掌中剑’，是唐门的机关大师耗时五年打造。家主偶然得之，爱不释手，如今便割爱转送大人。”
“这种剑能用么？”
“大人不必怀疑。此剑剑身之坚固，犹在蓬莱兵谱的某些名剑之上。而其锋利更加令人满意。我可以试一试吗？”
厉沧澜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大帐边上竖着个武器架，上面插满了大刀长枪这样的长兵器，宫本景秀走过去轻轻一挥，这些长兵器就都断了。
“如此大人可满意了？”
“还不错。拿上来吧！”
小刘去把掌中剑拿了上来。宫本景秀将机关的使用方法告之，小刘依言将剑收起，赫然又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铁筒。
“如此大人可以原谅我们的无心之失了吧？”
“嗯。”
“这是第一件事情。第二件事情，家主希望能邀请您到我们的船上一叙，共商大计。”
“哦？你们家主这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么？”
“迫不及待倒说不上。只是夜长梦多，还是尽快进行的好。”
“也是。什么时候？”
“如果您方便的话，就现在。”
厉沧澜看向小刘，小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交待一番，就随你去。”
一个时辰之后。东海飞鱼港，一艘毫不起眼的商船之上。
宫本家家主宫本晴信是个很有气度和修养的男人。他的妻子同样很有气度和修养。这两个人一旦穿上汉服，看起来还真跟汉人一样。
“宫本家主，久仰了。”
“非常时期，不得已而请贵客亲自上门，我的心里实在是抱歉。请坐。”
厉沧澜在席上坐下，小刘侍立在他的身后。
宫本晴信不知为何，着实打量了小刘好一会儿，看他的人，看他的眼睛，看他的刀。
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刀。
“这位是我的内人玉子。厉都统，你身后的那位小兄弟是？”
“哦，我忘介绍了。他是我的首席侍卫，你可以叫他小刘。”
“小刘？可是刘毅之刘？”宫本晴信忽然问道。
这要换成别的人，被宫本景秀这么冷不丁的一问，很有可能就露陷了。易鱼和刘毅却都是脸皮极厚的人物。刘毅神色不变，易鱼淡笑说道：“正是刘毅之刘。你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啊！”
宫本晴信叹道：“我对他的印象怎么可能不深呢？我唯一的女儿落在他的手上，到现在还不知下落呢！”
宫本晴信的妻子玉子扭过头去，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
厉沧澜脸现诧异：“刘毅死了这么多天了，你们没有给海沙帮施压么？”
“这种事我是不能出面的。只能交给巨鲸帮。但巨鲸帮的能力实在是太差了。说实话，他们能把刘毅杀了我都觉得是侥幸。现在海沙帮不知已将薰儿藏到哪里，他们又如何能找的出来？”
“这可就难办了。我在军营里有不少人盯着，也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你的忍者就一点情报也没搜集到么？”
宫本晴信脸色凝重：“按理说应该是能搜集到的。但我前前后后派出了四十五名忍者，就连一个都没有回来。”
“什么？”厉沧澜吃了一惊，“海沙帮里另有高手？”
“是的。而且这个高手不光武功极高，对我们忍者的手段也十分了解。否则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四十五名忍者一个都跑不掉。”
“那会是谁？”
“盗圣。只能是盗圣。我们东瀛忍术是从中土盗术演变而来，盗圣正是中土盗术的第一人。就算是我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我手下的那些忍者就更别提了。”
“刚才贵公子告诉我，那两个人犯也是被盗圣救走的。现在他又和海沙帮有了联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怀疑盗圣和刘毅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我们杀了刘毅，他当然要报复我们。”
“这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他终归奈何不了我们。只是厉都统年纪还轻，修为可能还不太够，希望可以多加小心。我这边正好有一个武功很不错的年轻人，可以供厉都统驱策。”
厉沧澜哈哈大笑：“这个你不用担心。小刘的武功也很不错，关键时刻可以为我去死。”
“哦？是么？”
小刘沉声说道：“是的。属下愿为大人赴死！”
宫本晴信沉吟着：“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贵我两方是合作的关系，任何一方也不能出现意外。这样好了，就请小刘和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子比比。如果小刘赢了，那自然是好。但若小刘不幸输了，还请厉都统顾全大局，能够收下我的弟子。”
厉沧澜淡淡地道：“第一，小刘不可能输。第二，小刘就算输了，我武宗人才何其之多，难道还愁找不到人？我的安全我自会负责，不用宫本家主操心。”
“这是为了大局。盗圣的武功之高，手段之秘，厉都统也许都想象不到。”
“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不是的。厉都统稍安勿躁。就让他们先比一比如何？”
厉沧澜意识到这场比武是躲不过去的了。宫本晴信坚持要比武的目的他也知道，除了想试着在他身边安插眼线之外，更多的是要试探小刘的深浅。毕竟他的武功宫本晴信是了解的，小刘却是突然出现在宫本晴信视野之内的人物，宫本晴信这样的老狐狸当然会保持警惕。
“那么小刘，你就下场去陪宫本家主的弟子玩玩。”
“属下遵命。”
这边宫本晴信也拍了拍手，喊道：“宗高！宗高！”
一个神色阴冷的青年走了出来：“师父，您叫我？”
“嗯。那位是厉都统的侍卫小刘，你去跟他比试一番。”
“是。”
青年走到船舱中央的空地，宫本晴信向厉沧澜介绍道：“他是我门下的第二个弟子，叫做柳生宗高，是我们东瀛另一个很有名的家族柳生家族的儿子。如果有他来保护厉都统，我相信厉都统一定会非常的安全。”
厉沧澜没理他，径对小刘道：“下手有点分寸，别把人打死了。”
“属下知道了。”
柳生宗高一双阴冷的眸子盯住了小刘，手也同时握上了刀柄。
“请出刀。”他淡淡地道。
“你先好了。”
于是柳生宗高出刀。
刀一出鞘就变成了两把，随着柳生宗高的舞动又很快变成了三把、四把。
当然这四把刀并不都是真的，里面有三把都是刀影。
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影！
这得是多么快的刀速，才能在拔刀的一瞬间，就能产生三个刀影？
这样的刀速已不是一般的江湖中人可以做到。
小刘呢？他是不是一般的江湖中人？
他不是。
所以他一出刀，三个刀影一下子就都不见了。
柳生宗高愣住，宫本晴信愣住。
所有人都愣住。
小刘的刀尖已经点住了柳生宗高的手腕，此时就缓缓地收起刀来，又缓缓地道：“你为了产生刀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空间。你要是直接用拔刀斩，说不定对我的威胁还大些。而且你的手腕太僵了，跟不上刀的变化，以后一定要注意。”
柳生宗高还能说什么？他只能看向宫本晴信。
宫本晴信淡淡地道：“为什么我说柳生家的幻影刀法不如本家的拔刀斩，你现在明白了吧？”
柳生宗高垂首道：“弟子明白了。”
“那你就用我教给你的拔刀斩，再去挑战一下小刘试试。”
厉沧澜插嘴道：“宫本家主，还有这个必要吗？”
“厉都统就给我这不成器的弟子一个机会嘛。”
厉沧澜不说话了。
柳生宗高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小刘，脸上首度出现紧张的神色。
“请指教。”
他说完这话就想拔刀，却见小刘双手下垂，一副极其放松的样子。
显然小刘完全没把他当对手。
他咬着牙，使尽全力，拔刀一斩！
这一刀直接奔着小刘的脖子而去，虽然没有刀影，却快得肉眼看不见！
这一刀已凝聚了他所有的勇气和信心，已可说是他最强的一刀！
然而刀光一闪，小刘的刀又指住了他的手腕。
“弱点就是弱点，不是换一种刀法就能规避的。而且你刚刚败给了我，信心受挫，这一刀定然受到影响，发挥不出全力。宫本家主让你再试一次，也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些道理罢了。”
柳生宗高面如死灰，宫本晴信却哈哈大笑，道：“小刘兄弟倒是我的知己。宗高虽是我的弟子，却是挂名的，没怎么受过我的教导。你帮我教给他这些刀法的秘要，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才行。”
他一拍手，就有人端上来一个木盘，盘里整整齐齐地放着十只金元宝。
“些许钱财，聊表我的心意。还请小刘兄弟收下。”
小刘看向厉沧澜。厉沧澜点了点头。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宫本晴信笑着点头，忽然问道：“小刘兄弟似乎对本门的拔刀斩十分了解，刚才你出刀的时候，手法与本门的手法也有几分类似，不知小刘兄弟师从何人？”
“我没有师父。我的刀法是自己练出来的。”
“哦？怎么练的？”
“只不过是每天拔刀一万次而已。”
小刘这么说着，伸手握住了刀柄。
“我的手法跟你们一样吗？”
小刘拔刀的手法却是已经改进过的，虽然还有一点点拔刀斩的影子，却已加入了更多的个人因素。
宫本晴信只好摇头道：“不一样。”
小刘一言不发，退到厉沧澜身后站好。
厉沧澜淡淡地道：“宫本家主，这下你能放心了吧？”
“小刘兄弟的确是个人才。很难想像他在这样的年纪，就能练出这样的刀法。”
“你也别这么夸他，年轻人会骄傲的。”
“厉都统自己不也是年轻人？年轻人就应该骄傲些，否则难道要向我们老头子一样死气沉沉吗？”
“宫本家主是锋芒内敛，怎么能说是死气沉沉呢？”
“哈哈，我哪还有什么锋芒，都被岁月给磨去了。”
“宫本家主你太谦了。”
两人正客套着，忽然听到船外响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大喊：“抓住那个臭要饭的！”
“从那边堵他！”
“不要让他跑了！”
一阵鸡飞狗跳，接着船首猛然一沉，似乎有什么极沉重的物事落在了甲板上。
宫本晴信对柳生宗高道：“出去看看情况。”
“是。”
柳生宗高很快就回来了。
“有个叫花子跳上了船。”
宫本晴信皱眉道：“从岸上跳过来的？”
“是的。”
“中间没有踩什么东西借力？”
“没有。”
厉沧澜和小刘面面相觑，他们上船之后船就驶离了岸边，足有七八丈远，就算那人跳之前还有助跑，这得是何等的轻功？
宫本晴信当机立断：“给他点吃的，把他打发走。别让他下来船舱。”
他说这话却已晚了。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的乞丐已经站到了船舱入口，叫道：“为什么不让我进船舱？”
此人在场众人都不认识，但听说了他的轻功，都不敢有丝毫的小觑。宫本晴信淡淡地道：“我是这艘船的主人，在这里宴请贵客，你不请自来是何道理？”
他此时是商人打扮，他的妻子玉子、徒弟柳生宗高也都改过装束，一般人绝看不出来他们的身份。那乞丐似乎也没看出来，只道：“甲板上没吃的，我来找点吃的。”
“小高，带他去找点吃的。”宫本晴信吩咐柳生宗高道。
“好的，请跟我来。”
乞丐满意点头，道：“你这人还不错，挺大方的。”正要跟柳生宗高离开，忽然看到了厉沧澜，立马就站住了。
“你，就是你，你是武宗的厉沧澜对不对？”
众人心头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你认错人了。”厉沧澜淡淡地道。
乞丐却已朝他走去，道：“我记得你这张脸。就是你抓走了我女儿，她现在人呢？”
“我连你女儿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抓走她？”
“我的女儿叫冬瓜。你这下想起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