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天上,刘毅没等来神刀堂的人,却等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沙堂小楼,会客大厅。
刘毅自从将刑堂交给屠禄管理,就把自己的办公地点改在了沙堂。
已经当上了刑堂香主的王一山向他提议,改掉沙堂的名字,他却考虑到沙成象毕竟是创建海沙帮的两位元勋之一,就婉拒了。
“刘副帮主考虑得怎么样了?把宫本薰交给我们武宗,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话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脸上永远带着冷冷的笑,看起来就像一只笑面虎。
而他的名字就叫彭虎。
刘毅微微一笑,道:“请用茶。”
彭虎旁边还坐着一个少年,看模样只有十七八岁,不耐烦地道:“多谢好意,我们不渴。”
少年名字叫李连壁。
在李连壁心里,刘毅不过是个江湖帮派的小小头目罢了,有什么资格和他们坐着说话?他们肯亲自上门来要人,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他却始终推三阻四,那不是给脸不要脸么?
只是这次的事情是彭虎主持,他才没有发作出来。
刘毅呵呵一笑,道:“不渴是么?不渴……就请回吧!”
彭虎和李连壁齐齐色变,李连壁豁然起身,就要拔他的剑。
刘毅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看着自己的刀。
星陨刀。
彭虎拉住了李连壁。
“刘副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不欢迎我等?”
他本来只有笑容是冷的,此时却连声音都已透出了冷意。
刘毅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慢慢地擦拭刀柄上的汗渍,淡淡地道:“我与两位素不相识,两位绝不是我的朋友。你们张口就问我要人,却不知凭的什么?”
李连壁喝道:“凭本少爷的剑!”宝剑出鞘,如长虹经天,直刺刘毅眉心。
刘毅却依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好像他这气势凌厉的一剑,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他也没有躲,而是继续慢慢地擦拭着星陨刀的刀柄。
长剑递到刘毅眉前三寸处,忽然硬生生地止住。
是彭虎。
彭虎突然出手,攥住了李连壁的腕子。
李连壁的剑再难前进半分。
刘毅饶有兴致地看了彭虎一眼,放下刀,收起布,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彭虎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脸上已没了笑意。他沉声问道:“你难道没听说过武宗的名号?”
刘毅兴致缺缺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彭虎面色略松了松,刘毅不知道武宗的来历,怪不得能这么淡定。
“我们武宗直属于皇帝,地位犹在六扇门之上,这是我们的御赐金牌。”彭虎说着拿出一面金牌,在刘毅的眼前晃了一晃。
他晃得快极了,刘毅却根本没看。
“你们是武宗的,又能怎么样?”
彭虎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刺头。
他也不是没有遇上过刺头,对付刺头他很有自己的方法。
“不能怎么样。只是今天我们从这里走出去,明天你们海沙帮就会从江湖上消失。”彭虎冷声说道。
“第一,你们不一定能从这里走出去。”刘毅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又竖起了一根,“第二,就算我大发慈悲,放你们走,海沙帮也不会消失,绝不会。”
彭虎眼中杀机一闪,道:“这么说,是谈不拢了?”
刘毅撇过头,朝外挥了挥手。
那意思是赶紧走,别来烦我。
彭虎却没走。他不但没走,还手一翻,手里就多了一颗鸡蛋大的铁胆。
也没见他怎么动作,铁胆就跟炮弹似的打向了刘毅。
与此同时,他也放开了握着李连壁腕子的手,而李连壁的剑离刘毅的眉心依然只有三寸。
他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毅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是必死无疑。
刘毅没有通天的本事,没有人有通天的本事。
但也没有人是必死无疑的,至少刘毅还不是。
李连壁的剑离他的眉心始终只有三寸,他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所以在彭虎的手刚松开李连壁腕子的瞬间,星陨刀就已砸了上去。
没错,砸了上去。
因为星陨刀没有开锋,也开不了锋。
星陨刀本身就有八十多斤重,在玄炎真气的加成下,直有开山裂地之威,立即把李连壁的宝剑砸成了一把曲尺。
曲尺向旁荡开,带着李连壁的手,迎向彭虎的铁胆。
李连壁有心松手,整条胳膊却都已被星陨刀震得麻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撞上彭虎的铁胆。
“啊!”
李连壁的手骨也不知碎成了多少块,他惨叫一声,竟然痛得晕了过去。
沾满鲜血的铁胆掉在地上。
毫不起眼的星陨刀归入鞘中。
彭虎看着刘毅,刘毅看着星陨刀。
彭虎忽然又坐了下来,脸上又有了笑容,只不过还是冷冷的。
“看来是我小看刘副帮主了。”他好像没看到晕倒在地的李连壁,笑着说道,“你有什么条件?”
刘毅抬头看着他,看了很久,才道:“你怎知我一定会答应?”
彭虎笑着道:“我刚来时就已说了,宫本薰看起来是筹码,其实却是祸患。她在谁那,东瀛人就会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地攻击谁,不死不休。”
刘毅冷笑一声,说道:“现在神刀堂已经知道她在我这,只会来找我要人。我说人不在我这,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信?”
“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把人交给你?留着她,还能做我保命的底牌。”
彭虎却道:“你只要把她交给我,神刀堂不会有机会把你怎么样的。”
刘毅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会灭了神刀堂。”彭虎轻描淡写地道,“就在几天之内。”
刘毅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不相信?”
“我为何要信?”
彭虎沉吟片刻,忽然又拿出了那面金牌,放在桌上,推到刘毅面前。
“这面身份金牌乃是皇帝御赐,我先把它寄放在你这里,这样你总能相信了吧?”
刘毅这次考虑了很久。
他很久才下定决心,道:“我可以把人交给你。但宫本薰是神刀堂堂主,我抓她费了不少的力气。”
彭虎一抬手:“你开个条件。”
“做买卖要等价交换。你能拿出令我满意的东西,就是我开的条件。”
“御赐金牌算不算?”
“不算。”
彭虎犹豫了会儿,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尊巴掌大小、十分精致的铜人。
“这是我有一次去少林时,偶然间得到的宝物。把它送给我的人说,里面隐藏着一个惊世的秘密。”彭虎说到这里,却叹了口气,“可惜我研究了很久,也没找到那秘密的线索,想必是与它无缘吧。”
刘毅冷冷地道:“无稽之谈。这不过是个小孩子的玩具罢了,你竟敢用它来糊弄我?”
彭虎虽然没有骗他,却觉得自己是被人骗了。他也没想蒙混过关,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帛,摊在桌上道:“我身上除了这张人体穴位图,再没别的东西了。两件东西都送给你,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刘毅看那人体穴位图时,只见上面不光标出了人体的各个穴位,连每个穴位的作用、真气流经时会产生的效应、点穴时须注意的事项统统列了出来,不禁有些意动。
要知道他虽然内力深厚,对穴位的了解却少得可怜。这个短板现在还不怎么样,以后势必会影响他的修炼。而有了这张人体穴位图,他就能将这块短板补上。
与这样的利益相比,宫本薰虽然很可能是无辜的,却也是块烫手的山芋。
把她丢出去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刘毅这么想着,却对彭虎道:“在我把人交给你之前,有几句话希望你听一听。”
彭虎马上道:“你说好了。”
刘毅想着措辞,认真地道:“宫本薰虽然是神刀堂堂主,但据我所知,她并没有参与宫本家族的某些事。你们别太难为她。”
他说的话彭虎一个字都不相信,却点了点头,郑重地道:“我答应你。”
刘毅也不管他信不信,就叫人去把宫本薰带来。
宫本薰很快就来了,柳青衣和齐秀竟也跟了过来。
刘毅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们一眼,决定先把正事办完,就对宫本薰道:“这位是武宗的彭大人,你就跟他走吧。”
他也是硬着心肠说出的这话,却见宫本薰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只是凝望着他。
她的脸上虽然面无表情,眼中却满是失望,似乎在说:“我真看错你了。”
柳青衣想说话,却被齐秀拦住了。
彭虎叫醒李连壁,和他走到门口,见宫本薰没动,高声道:“走吧?”
宫本薰最后看了刘毅一眼,转身跟彭虎走了。
她虽然努力挺直背脊,不使自己表现出软弱,背影看起来却仍十分可怜。
刘毅几乎已忍不住要叫住彭虎,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宫本薰了。
彭虎和李连壁出门、下楼、离开海沙帮,宫本薰跟在他们身后,一次也没有回头。
直到她的背影看不见了,刘毅才皱着眉头,回到小院。
柳青衣和齐秀跟着他。
刘毅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是冰凉的,冰凉得好像彭虎的笑、宫本薰的尸体、刘毅的心。
冰凉的茶水流进肚子里,刘毅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齐秀马上去烧热水。
柳青衣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是不是不该把她交给彭虎?”刘毅犹豫着,涩声道。
“你的决定自然有你的道理。”柳青衣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刘毅感受到了她的柔情,心里略微好受了些,叹道:“我只是良心有些不安,毕竟她很可能是无辜的,不该受到如此待遇。”
柳青衣没说话,只是伸出双手,握住了刘毅的手。
这时齐秀走了过来。
“刘大哥,宫本妹妹是个好人来着。”齐秀一过来就说。
刘毅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道:“哦?”
“她这几天一直在教我刀法,她说你的刀法很好,还说我的刀法也能那样好。”
“然……然后呢?”
“她还给我和青衣姐姐唱她家乡的民谣,唱得好听极了。”
“民……谣么?”
“嗯。她还说她离开家乡已经很久了。她一直想回去,但是家里不许。她觉得她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齐秀的声音很平静,眼圈儿却已红了。柳青衣也垂下了头。
刘毅愣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冲了出去。
“我去把人要回来,你们等着我!”
柳青衣和齐秀相视一笑。
宫本薰已经做好了觉悟。
死的觉悟。
刘毅虽然将她囚禁,最后还把她交给别人,但起码她在海沙帮的时候,待遇还是很好的。
尤其是柳青衣和齐秀,更仿佛她的姐姐一样,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
但是这两个人不同,大大地不同。
从海沙帮出来这一路上,两人已经不知多少次看向她身上的敏感部位。
刘毅是从来不会盯着那些地方看的。和他们相比,刘毅简直就是个君子。
如今他们把她带进了树林,她几乎已能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她的气海没有被刘毅封住,如果她的长光刀还在,她一定要将这两个混蛋剁成肉馅。
她虽然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但她对自己的刀法有信心。
但她现在对自己的未来一点信心都没有。
她下定决心,这两个人就算真的欲图不轨,也只能得到她的尸体。
她的衣服里藏着一把小刀,是她离开东瀛时,母亲送给她的礼物。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贞操。如果有人不经过你同意,就想得到你的话,你就用这把刀捅进他的心脏。如果办不到,就杀死自己好了。”
母亲的教导总是对的。
马上就到这把刀发挥用场的时候了。
彭虎和李连壁在树林里走了一阵子,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走了很长时间了,歇一会儿吧。”
两人这么说着,各找了棵树,背靠着坐下。
彭虎瞟了眼宫本薰,瞟了眼她那端丽的脸庞,和诱人的身体,忽然命令她道:“来给我捶捶腿!”
他想要的服务,当然不只是捶腿那么简单。
李连壁的眼中也充满了渴望。他今年十七岁,刚懂得女人的滋味,正是欲罢不能的时候,却比彭虎还要饥渴。
但他是彭虎的跟班,只能让彭虎先来。
宫本薰却仍站在原地,既不说话,也不看他们一眼。
彭虎呵呵一笑。
他就喜欢这样矜持的女人。越是这样矜持的女人,在被征服后就会越放浪。
他实在是个很有经验的男人。
他站起身,走到宫本薰面前,用一根食指去挑她的下巴:“你不想给我捶腿,难道想做些别的?”
宫本薰觉得恶心极了。
她没有再隐藏自己的感受,而是把这份恶心完完全全地表露在了脸上。
与此同时,她往后一退,就躲开了彭虎的手指。
彭虎的脸色已变了。
他当然看出宫本薰被封住了气海,却不知她哪来的胆子反抗自己?
所以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否则有些事情是想不通的。
彭虎暴怒之下,扯住宫本薰的头发,就把她扔了出去。
几缕青丝慢慢飘落。
宫本薰重重地摔在地上,头发混进了泥土,手也擦出了血。
但她实在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虽然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却丝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就像个最美丽的布偶娃娃,没有感觉,没有感情,却让人更加的怜惜。
彭虎将宫本薰扔在地上,自己也扑了上去。
在他的经验里,对付女人总难免要强硬些的。
李连壁在旁边看着,眼中充满了兴奋。
他的身体也渐渐地兴奋起来。
他甚至打定主意,要好好地看,好好地学。
可他忽然却又发现,自己已看不到,也学不到了。
因为彭虎已经死了。
彭虎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死?
因为他刚跳到空中的时候,就有一把灰扑扑的刀从他旁边的一棵树后伸出来,砸在了他的背上。
然后他的脊骨就断成了两截,他的人也折成了两截。
好在他的那两截身子之间还有皮肉相连,因此勉强也可算是全尸。
但他的后脑勺却已挨着他的脚跟,未免有些不大好看。
于是刘毅一刀下去,就把他的脑袋砸烂。
脑袋没有了,后脑勺自然也没有了,自然也不会挨着他的脚跟,自然也不会难看。
这本是理所当然、十分合理的事。
李连壁却已吐了出来。
他一吐就是半天。
刘毅当然不会等着他吐完,而是扶起宫本薰,想着怎么跟她解释。
其实他本来没什么好解释的,但他想告诉她,是柳青衣和齐秀让他来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宫本薰有没有受伤,目光偶然经过她的胸口,却发现她的衣服是敞开的。
这当然是起身时不小心扯开的,宫本薰却没注意,竟给刘毅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是个挺正常的男人,立即便有一股热气从小腹升起,却被他用内力压了下去。
宫本薰却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