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衣很瘦,一看就没多少肉。
骨感虽然也是一种美,但刘毅不喜欢。
可他此时把柳青衣压在身下,就明白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小妮子平时把肉都藏哪去了?
人类是很奇怪的存在,性命攸关,反而能激发**。
刘毅和柳青衣同时有了反应。
然而此时此景又怎容他们心生绮念?
细雪刀的刀锋慢慢逼近,眼看就要划到刘毅脸上。
刘毅只能眼睁睁看着。
如果没有柳青衣的话,他可以躲。现在只要他一躲,细雪刀就会把柳青衣劈成两半。
细雪刀的锋利他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他只能正面对决。
这意味着任何计策都将派不上用场。
力强者胜,力弱者死!
他需要力量!
力量在哪里?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极阳真气在气海中蠢蠢欲动,看样子马上就要出来捣乱了。
刘毅心中苦笑,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内伤发作之后的自己别说宫本宁次,就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他伏在柳青衣耳边,悄声道:“我快不行了,等会儿我说跑,你就跑,去跳船。”
他已打定主意,反正自己也活不成,拼着挨宫本宁次一刀,也要把身体抬起来,让柳青衣逃命。
“不,我和你一块儿死。”
这是少女的回答。
她的语气坚定。
刘毅本已放弃,听到这句话,却又定下心来。
他忽然想起极阳真气助自己解穴的事。
“极阳真气,你不是想闹么?我就给你个机会。至于能闹成什么样,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不再压制极阳真气,而是将其完全解放!
极阳真气如火山爆发,直冲天灵!
刘毅用海沙心法中的导气之术加以引导,却无济于事。
极阳真气具有莫大威力,又岂是区区海沙心法可以驾驭?
他一咬牙,心一横,一头朝宫本宁次撞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宫本宁次细雪刀侧劈,就要将刘毅一刀封喉。
然而刘毅这记头槌的迅猛远超他的想象,他的刀还没到,他的人已飞起。
没错,飞起!
宫本宁次被刘毅的头槌顶飞,直接落到了海里!
名刀细雪也脱手掉地。
和上次一样,极阳真气得了宣泄,刘毅就不至于晕过去,但仍然吐了口血。
他哈哈大笑,仰天大叫:“海沙帮众何在?海沙帮众何在?”
声音被内力送出,远远地传了开去。
海盗们都看傻了,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在叫人!
船队离海沙港已近,一旦被海沙帮发现,那就大大不妙。
众人发一声喊,各执兵器,朝两人杀了过来。
这小子就算侥幸赢了宫本君,难不成还能侥幸杀了这么多人?
刘毅和柳青衣背靠着背。柳青衣不擅长用长兵器,刘毅就把单刀给她,自己则捡了名刀细雪。
两人齐声大叫:“海沙帮众何在!”
方大炎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海沙帮众在此!”
接着许多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海沙帮众在此!”
刘毅精神大振,一名海盗挥刀砍来,他举刀一挡,那人的刀立马断成两截。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真气,而是因为名刀细雪。
细雪刀刀身很长,近乎三尺,虽然有些不方便,在群战中却是一件大杀器。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指的就是兵器越长,在群战中的威力就越强。
更何况细雪刀的锋利还远在诸般凡铁之上?
刘毅一刀在手,施展降魔刀法,断人兵刃犹如砍瓜切菜,取人性命犹如探囊取物。
海盗们的攻击有七成被他接下,剩下的则交给柳青衣应付。
海盗们人数虽众,但武功普遍不高,而且挤在一起,每次上来的最多四五个人,对刘毅的威胁不大。
唯一麻烦的就是贺老大了。但他手中兵刃不行,和刘毅交手不出三招,就被砍成了两截。
他换一把刀来,结果无甚分别。
刘毅此时方知,为何江湖中人都对宝刀名剑情有独钟。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就在海盗们杀不了两人,两人也无法突围的当口,宫本号周围响起了一片划水声。
划水声并非忽然出现的,而是逐渐接近,此时已近在咫尺。
所有人都知道,这时海沙帮的人来了!
第一个跳上宫本号的,是方大炎。
然后是战堂的弟子,以万奇瑞为首。
再然后是刑堂的弟子,以王一山为首。
人数比刘毅估计的多得多。
众人合力将海盗杀散,方大炎叫道:“刘兄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不光这些,还有沙堂的人哪!”
“沙堂的人?副帮主同意么?”
“他同意个屁!是韩锋带出来的!”
“他们在哪?”
“在别的船上。”
刘毅不禁有些感动,韩锋既然来了,孙治平自然也来了。
当下方大炎带领战堂弟子和海盗厮杀,刑堂众人则看向刘毅。
刘毅森然一笑:“今晚放手大杀!杀得越多,功劳越大!”
众人一听这话,再无顾忌,各寻目标,打得不亦乐乎。
众人散去,刘毅忍不住吐了口血,坐倒在地。
极阳真气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柳青衣本已找到目标,急忙过来搀他。
“不用管我,我歇会儿就好了。这还有我兄弟呢。”
柳青衣这时才看到王一山。
她脸上一红,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只看得见刘毅了?
她点了点头,便即离开。
王一山将刘毅搀起,附耳说道:“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大哥你的伤势……”
刘毅举起细雪刀,笑道:“你看这把刀如何?”
王一山赞道:“刀身细长,锋刃似雪,好刀!”
刘毅道:“我虽然受伤,但这把刀足以弥补。”
王一山点点头,问道:“咱们现在就走?”
刘毅叹道:“我现在的状况,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两人跳上一艘小船,离开了这个战场。
海沙帮与海盗之战的结局其实早在宫本宁次被刘毅击飞时就已注定。
海盗们群龙无首,虽有不少武功在香主和堂主级别的人物,却被海沙帮的精锐拖住。至于其他海盗,不过是乌合之众,怎比得上海沙帮众训练有素?
是役,海沙帮歼敌百余名,俘虏百余名,是建帮以来罕有的大胜。
只可惜跑了宫本宁次,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这场战役之后,刘毅成了海沙帮的大功臣。
可是这位大功臣却不知为何,下落不明。
有传言说他力战身亡,有传言说他畏罪潜逃。
就在战堂和沙堂众人为找刘毅焦头烂额时,刑堂却以判帮罪对他发布了搜捕令。
准确地说,是刑堂堂主吴刻。
吴刻并非无凭无据,他手中握有影堂提供的证据。
证据是巨鲸帮杭州分堂的一名帮众,叫做郑成西。
证明刘毅的真实身份是巨鲸帮杭州分堂的香主。
刘毅还没找到,海沙帮已大乱。
沙、刑、战、影四堂在刘毅是不是巨鲸帮内奸这件事上大起纷争。
沙堂和战堂认为刘毅是清白的。
刑堂和影堂则坚持刘毅是内奸。
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
比如说刑堂的弟子,和影堂的柳青衣,虽然表面上支持各自的堂主,心里怎么想却无人可知。
所有人都在等待。
海沙帮总舵东面有许多渔村。
渔村离海沙帮总舵并不远。
柳青衣站在一栋小屋前,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柳青衣又敲了敲,还是无人应答。
柳青衣咬了咬嘴唇,推门进去。
刘毅盘腿坐在床上,似乎正在练功。
柳青衣刚想叫他,忽然心想:“他若正在紧要关头,叫他岂不是害他?”
她张了张嘴,又合上。
她和刘毅有几天没见面了。没见面时,老是想起。见到了却没来由地心烦意乱。
桌上有茶,柳青衣坐下喝茶。
她怔怔地想着心事,不觉时间飞逝。
“柳香主,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熟悉的人。
柳青衣心头一热。
“我……我闲来无事,过来坐坐。”
刘毅微微一笑,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心情却已大为不同。
他和柳青衣在生死险境中相互扶持,早已没有那些芥蒂。
“你是第一次来吧?我这地方怎么样?”
“还行。就是小了点。”
“我是来避难的嘛。总不好太张扬吧?”
“嗯。你有什么打算?”
“你先说说是怎么找到我的?”
“王一山来过几次,对吧?”
“就你发现了,还是都发现了?”
“放心吧,就我一个。”
“你找我有事?”
“没……没事就不能来么?”
“当然可以。刘香主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
柳青衣脸色微红,扭过头去。
“我就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你会帮我吗?”
“应……应该会吧?”
刘毅盯着柳青衣,柳青衣眼神躲闪。
“你……你别老瞧着我。”
“哦,哦。”
刘毅反应过来,不禁暗骂自己没出息。
“吴刻想置我于死地,我当然不会跟他客气。”
“你要杀了他?”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柳青衣点点头,吴刻视刘毅为眼中钉,影堂的她比谁都清楚。
“他不是好人。你要杀他,我支持。”
刘毅肃容道:“多谢。”
他严肃起来,柳青衣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什么时候行动?用不用我帮忙?”
刘毅赶紧摇头:“你千万别掺和。等时机到来,我就会出手。”
“可是吴刻的七十二路小擒拿手招式精妙……”
“不用担心,我正在研究它的破招。”
“我没担心。”柳青衣嘴硬道。
“嗯,你没有。”
柳青衣心里毛毛的。
她正搜肠刮肚地找话说,刘毅起身道:“你不容易来一趟,要不要切磋一下?”
柳青衣眼前一亮,她本来就想找刘毅再比一场,对方既然主动提出来了,她是求之不得。
“好啊,就怕你等会儿输了,会不高兴。”
“我才没那么小心眼。”
刘毅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拿出了细雪刀。
“这是那个东瀛人的刀?”
刘毅点点头。
“你就给它配这种鞘?”
好马配好鞍,好刀自然也得配好鞘,刘毅给细雪刀配的鞘却是最便宜的,看上去就像一个绝世美女穿着荆钗布衣。那种感觉……就跟风飘雪似的。
“村子里的铁匠铺,还能有什么好货?将就着用呗。”
“那把刀太锋利,你用它就是耍赖。”
柳青衣可是亲眼见过刘毅用细雪刀将好几名海盗连人带兵器地劈开。
“好,我不用总行了吧?我用刀鞘。”
对方是小女生,刘毅当然要让着点。
他拔出细雪刀,放在一边,举起破刀鞘。
“你小心点,别把我的刀鞘打坏了,配一个挺麻烦的。”
柳青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短剑出鞘,一剑刺了过去。
刘毅那日在堂主大会和她比武之后,就将她使过的剑招记住了。如今已有破解之法。就将刀鞘一摆。
柳青衣怔了怔,不明白他这招是何道理,待短剑再前进些许,却发现进路已被封死。不光如此,自己的整条手臂都暴露了在刀鞘的攻击范围里。
刘毅刀鞘一动,她的胳膊就要受伤。
她不知道刘毅已将她的剑招破解,还道刘毅的武功远胜于她,不禁有些灰心丧气。
刘毅心中暗笑,便将自己已经把她的剑法破解之事说了出来,听得柳青衣一愣一愣的。
“破解招式哪有那么容易?”
“你不信没关系,我全告诉你。比如说这一招,你这么一挑,我就……然后……”
傍晚时分,柳青衣迷迷糊糊地从小屋里出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妖孽。
她临走时,刘毅说道:“虽然所有的招式都有破法,但越高级的招式,就越难破解。我现在还差得远呢。”
连刘毅都觉得他差得远,她又有什么好骄傲的?
她平复心情,决定改进自己的剑法,减少其中的破绽。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为免惹人怀疑,王一山来刘毅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柳青衣更是只来过一次。
刘毅每天白天练功,晚上则潜回海沙帮,跟踪吴刻。
他很快就摸清了吴刻的作息规律。
吴刻经常去的地方只有三个:刑堂,自宅和医馆。
他之所以不用去食堂,是因为徐如林会帮他买饭。
他外号“病书生”,因为他天生心肺不好,所以三天两头地去医馆学医。
除此之外,他很少去别的地方。
这让刘毅很是头痛。
但他也没别的办法,只有等待。
这天早上刘毅在房中打了会儿坐,忽听屋外人声嘈杂,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出门一看,正好看见几个家丁模样的大汉闯进房东老金家的院子,把老金往街上拖。
老金的妻女又哭又喊,却根本无济于事。
他不明情况,就问路人道:“这位大哥,老金犯什么事了?”
那人叹道:“张员外家被偷了几件珍宝,硬说是老金干的。你说说,老金那么老实的人,这不是冤枉好人么?”
张员外是小村所在镇子的一个地主,家财万贯,和县衙关系不错。
刘毅点点头,老金的人品他知道,确实是信得过的。
眼看家丁们就要把老金架走,他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
“等等!”
家丁们停住脚步,一个中年汉子扭头看了他两眼,问道:“你要干什么?”
刘毅忍不住笑了:“你们问我要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们呢?”
中年汉子看了看他的衣着,又看了看他的刀,沉声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刘毅淡淡地道:“别说我相信老金与张家失窃之事无关,就是有关,也当对簿公堂,岂能容你们就这样把他带走?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想怎么样?”
“把人留下。”
“不行!”
刘毅上前一步,举了举细雪刀:“那我只能不客气了。”
中年汉子嗤笑道:“你不客气?凭啥?凭那把破刀?”
刘毅一怔,看了看细雪刀,好吧,刀鞘确实不怎么样。
“对付你们,我连刀都不用。”
“大言不惭。把他打趴下!”
家丁们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刘毅刀不出鞘,以刀作棍,往地上一扫。
“哎哟!”
“啥东西绊我?”
“我去!”
刘毅当然不会和这些不会武功之人一般见识,只是将他们绊倒,就道:“现在可以把人留下了?”
中年汉子刚才并没有动手,他衡量了下自己的实力,很聪明地选择了放弃:“这件事不算完!”
家丁们灰头土脸地走了。
刘毅将老金搀起,扶他走进院里。
老金和他的妻女没口子地道谢,村民们也连声夸赞。
其实他们对这种事也看不过去,但他们人微力薄,无力反抗,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刘毅这样的人身上。
刘毅并未因为感谢与夸赞而飘飘然,他本质上是个务实的人。等众人情绪平复,他对老金道:“刚才那人说得没错,张员外家珍宝失窃,这件事不算完。他为什么怀疑你?”
老金叹了口气,说道:“他们说,这几天除了我给张员外家送过柴,根本没有其他人进去过,不是我还是谁?可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哇,我哪有那个胆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