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年轻武官能够进入武宗,多半还是靠了身后的背景,但本身也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尤其众人的招式全往陈乐一人身上招呼,一时间刀光剑影,掌风拳劲纵横激荡,武功弱一点的人如果置身其中,就连抬起一根小拇指都费劲。
连刘毅听到风声都转过身来,凝神看着众人的攻势,似乎在思考如果是自己该如何破解,又或者在估计陈乐的生死。
就见陈乐拔剑出鞘,一招“血战八方”,朝着众人的兵器拳脚扫了过去。
“血战八方”本是刀法,平平无奇的刀法,然而被陈乐用剑使出,一道剑气激射,瞬间将众人的刀剑拳脚一齐斩断。
刀剑断掉也就罢了,拳脚断掉,血液喷溅,溅了陈乐一身。
陈乐出剑时的沉着冷静消失了,他怔怔的望着身上的鲜血,脸色变得惨白。
刘毅和吴病和任天行都看出陈乐这是第一次杀人。还看出他的武功,在年轻人之中实已可称佼佼。
至于此时躺在地上大声惨叫的那些年轻武官,任天行只是命人将他们抬去救治,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于大名鼎鼎的雕侠而言,他欣赏陈乐的耿直,却对年轻武官们的小心思嗤之以鼻。
他最后看了陈乐一眼,心里已经暗暗决定,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会给这个年轻人安排一个比守卫更好的位置。
他带着刘毅继续往里走去,可他刚转过身,陈乐愤怒的声音就从背后传了过来。
“站住!”
陈乐刚刚杀过人,眼中的杀气仍未散去,正紧紧的盯着任天行。
“他是刘毅,不能让他进去!”
任天行叹了口气,他发现这年头优秀的年轻人都有些认死理,而认死理的人往往活不长,所以这年头优秀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
他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他确实是刘毅,我眼不瞎自然认得,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陈乐怔住,吴病也怔住。
他们都有点不理解任天行这话的意思。
任天行道:“他是刘毅,你能打过他吗?是不是打不过还想打?是不是想死?”
陈乐激动的大喊:“我是厉宗主的弟子,就算贼子厉害,又怎么能未战先怯……”
他这句话说完,刘毅的短刀已经架住了他的脖子。
在陈乐眼里,刘毅的动作很慢,拔刀,迈步,挥刀,虽然一气呵成,却并没有什么神奇奥妙的地方。
但就是这三个简单的动作,陈乐竟想不出办法来应对,身体的本能也被压制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这是境界上的差距,意识到这一点的陈乐,一颗心立即沉了下去。
刘毅却收起刀,道:“你觉得我刚才用了几成功力?”
陈乐皱着眉,苦思片刻,道:“五成?”
他实在是不确定,只有一个朦胧的感觉。
刘毅摇了摇头,道:“是三成。”
陈乐听到这个答案,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在温泉浴中泡久了似的。
刘毅盯着他,道:“我本来想杀了你,但我今天心情不好,就算了。你还要拦着我么?”
陈乐不说话,默默的走到一边。
刘毅饶他一命,他若还不依不饶,那就是不通情理了。
刘毅朝他点了点头,率先走进分坛。
可他只走出一步就停住了。
任天行和吴病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停下。
刘毅扭头看着任天行,问:“厉青松就在里面?”
任天行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也不必多说什么。
刘毅沉默良久,忽然道:“不,他不在里面。”
任天行皱眉道:“你什么意思?他不在里面,去了哪里?”
刘毅伸手指了指脚下。
“他死了。现在他也许正在和小鬼喝茶。”
任天行和吴病面面相觑,都觉得刘毅一定是疯了。
可是厉青松真的死了。致命伤是心口上的一刀,将一颗心剖成了八瓣,地上一大滩鲜血早已干结。
任天行和吴病的脸上都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他们实在想不出,有谁敢杀武宗宗主,当朝驸马?
刘毅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厉青松是无辜的也好,有罪的也罢,他都不希望厉青松在他来之前死在别人手下。
此时他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有人要杀厉青松?
答案显而易见,厉青松死了就无法说话,自己就无法从他那里得到某些信息。
问题在于某些信息究竟是什么信息?杀死厉青松的人究竟不想让他说什么?
……难不成厉青松真的是无辜的,害死许冰的另有其人?
刘毅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他竭力使自己静下心来,不要想太多,因为想太多会影响他的判断。
任天行怔怔的看着厉青松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刘毅:“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刘毅道:“我闻见了血腥味儿。厉青松若活着,谁敢在这里杀人?”
任天行说不出话来了。
吴病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就在房中四处查看,此时忽然道:“你们发现没,这个房间里一个脚印都没有。”
他说这话时语气沉重,而且竟然没有咳嗽,刘毅和任天行都听得很清楚。
两人却不大相信,尤其是任天行。
他道:“那不可能。一个人轻功再高,动手的时候一拿桩,也一定会留下脚印,怎么会没有?”
吴病咳嗽起来,只是摇头,却勉力抬起眼来,看着刘毅。
刘毅道:“怎么会这样?”
任天行兀自不信,迅速在房里搜查了一圈。
他真不愧是武宗的出身,搜查的又快又仔细,简直就连耗子洞和蚂蚁窝都没放过。
然而确实没有脚印。
任天行惊奇至极,也诧异至极,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毅道:“有一种可能,厉青松不是在这死的。那人在别处杀死厉青松,又把他带到这里。”
任天行反驳道:“宗主这几天闭关,绝不会离开此地。他精通谋略,也不会轻易中计。”
吴病也道:“要说那人能够抱着一个人不留脚印的话,实在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刘毅已经明白,那实在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