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道：“是的话，以后你们御剑山庄不管生产出多少这样的残次品，我都要了。”

此言一出，温实和温严都惊呆了！

“你可知这些残次品每日产出几何？凭你小小的海沙帮，能吃的掉那么多？”

刘毅自信道：“目前还是不能，但很快便能了。”

温实缓缓摇头，道：“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咱们还是只说现在。”

“我现在就可以承诺，下个月再要两千把。而且下下个月，乃至下下下个月，都会有订单上门。”

温实和温严对视一眼，都有些心动了。

其实这些残次品刀剑的处理一直以来都是御剑山庄的一个重大的难题。关键这难题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善，只会愈演愈烈。刘毅如果能长期收购，就算给他便宜一点又有何妨？反正御剑山庄总是赚，而且也能处理掉这些麻烦。

但是刘毅真的能长期收购吗？

温实对此持怀疑的态度。

刘毅指了指温严，道：“我与温兄是朋友，我的人品前辈也可去江湖上打听。眼下我也可以立下字据，当然是下个月的单子，至于之后，正如您所说，谁也料不准，但我有这意向，希望您考虑。”

温实沉声道：“你当然有这意向，这批兵器到了哪个帮派手里，哪个帮派就占便宜。关键是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刘毅笑道：

“我海沙帮已于巨鲸帮结成东海盟，互相应援，自身无碍此是其一。”

“我海沙帮与丐帮交好，丐帮帮主肖龙曾带诸长老来我总舵做客，结为兄弟之帮此是其二。”

“我本人身为东海水师副都统，有官家上的身份此是其三。”

“有此三点，我海沙帮的未来还得不到保障么？”

刘毅大逞如簧之舌，将温严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他何时成了副都统，又何时跟丐帮交好。

温实却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些还镇不住他：“你说的都是外因，打铁还需自身硬，你们海沙帮自己的实力又如何？”

“本帮就算之前实力不济，有了前辈的这批兵器，难道还会任人欺凌么？”

这话说的实在有道理极了，温实立马就接受了。

“唔，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如果这批兵器给你，一般的帮派还真摁不住你。”

“那您还在犹豫什么？”

刘毅的语气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温实犹豫着看了刘毅一眼，忽然问温严：“你觉得这小子靠谱么？”

温严没想到父亲会在这么重大的决策上问自己，受宠若惊，谨慎地考虑了老半天，才道：

“刘兄从一介无名小卒到成为海沙帮的副帮主，似乎只用了短短数月时光，他的能力无可置疑。至于诚信嘛……父亲不常说剑如其人，刀也一样？您刚才跟他交过手，感觉这人怎么样？”

温实哼道：“满肚子阴谋诡计，不是什么正经人物。”

刘毅脸一垮，温严也紧张起来。

温实接着却道：“但是根性还可以，起码是个靠得住的。”

刘毅松了口长气，知道这笔生意总算是谈成了。

只听温实道：“五两的价格太离谱了。也许你在外面买这个价格合适，但我御剑山庄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成本都不低于十两。我问你要十五两你总没意见吧？”

温严赶紧给刘毅打手势，告诉他温实说的都是真的，让他别再砍价了。

刘毅一阵肉疼，他这一答应，可就是好几万两银子出去了，对于现在的海沙帮而言，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他这还没跟帮里人商量呢！

“真的不能再便宜一点？一把赚五两，感觉有点多啊！”

温实看刘毅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联想到江湖上传说这名年轻人是多么的嚣张不可一世，不禁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好笑。

这哪像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枭雄？简直就是个地痞无赖嘛。

但是不可否认，刘毅给温实的印象是比较好的。年轻有为而对长辈没有傲气的人这年头已经不多见了。

“十三……十二两吧。你要再敢砍价，我就把你给砍了。”

温严吃了一惊，他万想不到父亲竟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让步，这还是自己那一毛不拔的父亲么？不会是谁易容的吧？

刘毅本来也是说说而已，没指望温实真的放水。毕竟这些兵器就是样子难看，给帮众们装备上了，那绝对是横扫四方的大杀器，而且是御剑山庄出品，怎么可能便宜？

但温实真的降价他也不会客气，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温实。

“这样东西是我从江湖上得来的，名叫掌中剑，似乎是由唐门的机关术高手倾力打造。前辈如此照顾晚辈，这样东西就当是孝敬您的。”

温实看到刘毅手中那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圆筒，本来还不屑一顾，心想后生晚辈能有什么宝物能入老夫法眼，待听完刘毅介绍，双眼却发出了光。

他本是痴迷于兵器之人，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兵器。这把掌中剑却是他没见过的，立马拿起细细观看起来。

“嗯……确实是唐门的东西，而且年代挺久了，现在他们是做不出来的。这里怎么用这个材料……这种工艺似乎有些不妥……”

温实把玩了好一会儿，才省起刘毅跟温严都在等着呢，放下掌中剑，道：“小刘啊，你虽然不用剑，但这把剑确是剑中精品，说名品也不为过，送给亲朋好友那是很不错的，你确定要送给我？”

刘毅听他这么说也很有些心疼，但眼下还是讨好温实要紧，万一这老头子恼羞成怒不做自己生意，那可就不好了。

“当然。这是晚辈的一片诚意，万望前辈收下。”

温实这下高兴了：“好！好！这把掌中剑虽说是你的心意，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你随我来，我给你挑选一样兵器。”

温实说完就朝外面走去。

外面就是御剑阁的大厅，各式刀剑陈列于此，供人挑选。

温严和刘毅跟在他的后面。温严有些羡慕地对刘毅道：“刘兄，你可能不知道，家父给你挑的兵器，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合适的，对你的发挥和修炼都有最大的好处。江湖上只家父有这本事，而且他只为看得上眼的人挑选，就连我都没这待遇呢。”

刘毅心知他这最后一句话才是最重要的，忙安慰他：“这还多亏了温兄帮忙，改天我请你喝酒。”

温严笑道：“你找回冬瓜，杨长老向我道歉，我一直还没谢你呢，些许小事，不用在意。”

刘毅嗯了一声。

此时御剑阁中又恢复了平常的热闹，人挤人人挨人，把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兵器都挡住了。但温实和温严一进来，所有人都主动让道。温实和温严转了一圈，不少人竟被挤了出去。

温实走了一圈，似乎没看到合适的兵器，沉吟片刻，又来到一个角落。

角落摆放着一只大铁箱，温实命人打开铁箱，里面赫然竟只有一把弯刀。

弯刀形如残月，长度约有三尺，刀柄和刀鞘上缀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刘毅一眼望去，就看见了红蓝宝石金刚石，翡翠玛瑙祖母绿。花花绿绿的宝石耀眼生花，差点闪瞎了刘毅的眼。

这样的一把刀别说刀本身的价值，就是刀柄和刀鞘上的这些宝石也已价值连城。

然而刘毅并不喜欢这样的刀。

他喜欢的是像星陨刀那样，质朴但是坚固，浑然天成毫无雕饰的刀，绝不是如眼前这把弯刀般华美非常，让人一看就觉得浮夸的刀。

温实却已拿起弯刀，盖住箱子，把刀塞到刘毅怀里。

“去内堂。”

御剑阁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刘毅的怀里，那把弯刀的身上。

原因无他，那把弯刀实在是太华丽，太张扬了。

刘毅皱眉。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他觉得温实给他挑这把刀是挑错了。因为这把刀怎么说也不适合他的性格。

温实已经走进内堂，他只好跟了进去，正想说话，温实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把刀？”

刘毅点头，这没什么好掩饰的，温实肯定也能料到。

温实道：“我理解你的意思，是想选一把能提高自己境界的刀，而不是能让自己马上变厉害的刀对不对？”

刘毅重重点头：“对！”

温实道：“那么这把刀就最适合你了。你抽出来看看。”

刘毅抽出弯刀，顿时就无语了。只见如残月般弯曲的刀身上，竟也缀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石，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这刀……真的是用来杀人的，而不是用来观赏的吗？”

温实微微一笑，道：“这把残月弯刀乃是西域一个小国家的国宝，怎么能用来杀人呢？当然是用来观赏的。”

刘毅气得直想把那破刀摔在地上，又怕把宝石摔坏了，纠结半天，才不满地对温实道：“前辈难道是在开晚辈的玩笑么？”

温实哼道：“你知道这把刀值多少钱，能用来跟你开玩笑？”

“那您……”

温实道：“用刀来修炼内功，主要靠的就是加强兵器，还能提高你真气的纯度。这把残月弯刀缀满宝石，正是最理想的选择。你可知道为什么？”

刘毅摇头。

“因为宝石加强起来比金属可难得多了。但你如果加强不了的话，跟别人一碰，宝石就碎掉了。这就会逼着你长进。明白了么？”

刘毅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宝石碎掉之后，我不用赔吧？”

温实嘴角上扬，道：“你想什么呢，这把刀可是西域国宝，能送给你吗？我是借给你的。有借就得有还，宝石碎了，就得赔钱。”

刘毅哭丧着脸道：“那这把刀我不要了行不行？反正是把比较烂的刀就可以了对不对？我没必要非用这玩意儿啊！”

温实语重心长道：“小刘啊，我对你可是一片苦心，你不要不知好歹。再说年轻人嘛，对自己就应该高标准，严要求，不逼自己一下，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在哪里。”

刘毅都快哭了：“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没钱啊！”

温实摆了摆手：“没钱没关系，可以打欠条。你要还有像掌中剑这样的宝物，也可以用来抵债。”

刘毅咬牙切齿，真想把残月弯刀还给他，自己走了算了。

温实接着劝诱：“而且这把残月弯刀除去装饰的宝石，本身也是难得一见的宝刀，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的状况。你如果随便找一把烂刀，万一被人砍烂了，你被人砍死就不好了。”

刘毅嘟囔道：“我宁可刀烂了被人砍死，也不想宝石碎了给你赔钱啊……”

温实被他这句话噎住，心想这小子真他娘有我的风范，只可惜不是御剑山庄的弟子，否则还真可以好好培养一番。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正在领悟曲直如意之道吧？”

刘毅怔住，曲直如意之道，那是什么玩意？

“什么叫曲直如意之道？”

温实以为他在装傻，没好气道：“你刚才全力出刀，还力求变化，虽然没有成功，但老夫又怎会看不出来？”

刘毅这才明白曲直如意之道的含义，原来说的就是全力出手时的变招。

“啊，是，您好眼力。可跟这刀又有什么关系？”

温实道：“全力出手，轨迹都是直的，但想要产生变化，就一定要让轨迹弯起来。你用这把弯刀出手想直都不行，可以大大地提高你变化成功的机率，明白了吗？”

刘毅大喜，没想到这把弯刀还有这样的功能，却又有些疑惑。

“但这样一来是减轻难度了吧？你不是说要增加难度？”

温实道：“领悟武道跟修炼内功是不同的。修炼内功需要脚踏实地，领悟武道却要天马行空。领悟曲直如意之道，最重要的是体会变化的感觉。”

“这感觉你体会得越多，别管你是凭实力变化成功还是凭运气变化成功，都会让你离那境界更进一步。相反你要是全凭自己想象，可能一辈子都到达不了那种境界。”

“而这把残月弯刀，正是能够帮助你体会那种感觉的最佳兵器。”

刘毅怔住。

他学武至今，也算小有所成，但从无犹如此刻般觉得自己无知。

此时他的内心充满了对温实深深的钦佩与感激。

这才是真正的宗师，这才是宗师的气度！

温实当然不会只因刘毅是他的客户，或者刘毅是他儿子的朋友，才会这样提点于他。这纯粹是江湖前辈对可造后辈的提携。

刘毅能走到今天，能走到未来，绝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向温实深深拜倒。

“晚辈明白了。多谢前辈教诲！”

温实点点头，伸手将自己嘴角的笑意抹平了，心想：“随便教他点东西，就能让他把这把冤大头之刀收下，以后可就有钱赚喽！”

不得不说，刘毅还是太嫩了。在温实这样一块全武林都不敢吃的老姜面前，他竟然还想占人家便宜，真不知道被卖数钱说的是什么故事。

此时的刘毅珍而重之地将残月弯刀收回鞘中，生怕把上面的宝石刮坏了，有负温实栽培。他将刀挂在腰带上，拔出来试了试，果然感觉变化起来轻松了许多。

温实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骗他。因此刘毅感激温实也是应该的。

当然这是在他不知道温实真正想法的前提下。

温实生怕夜长梦多，就站起身来，道：“跟你说了半天，我也乏了。送货的事就交给严儿去办，我回去了。”

温严忙道：“父亲，我送您。”

温实忙道：“不用不用，赶紧去给小刘拿货，我这边没事。”

他不等温严跟上，使个身法，眨眼间已在十丈开外。

刘毅和温严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这么快。

于是温严马上带人提货装货，将三千多把御剑山庄学徒生产的残次品刀剑装进箱子，装上大车，和刘毅一起回海沙帮。

车队正要开动，一人从道旁窜出来拦在道中，却正是那个使独脚铜人的壮汉。

壮汉大声问刘毅：“你就是海沙帮的刘毅？”

刘毅点点头：“我是。你找我有事？”

壮汉扑通一声就跪地上了。

“大哥！请你收留小弟吧！小弟实在是混不下去了，但还有把子力气，能给大哥干活。”

刘毅皱了皱眉，没理他，问温严道：“这家伙刚才从阁里拿的什么？”

温严料想以海沙帮的需要和这壮汉的本事，刘毅不会不收下他，措辞上便谨慎了些：“也没什么，只是一件金丝甲而已，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刘毅问壮汉：“御剑山庄是谁的产业，你就算是傻子也应该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来强抢东西？”

壮汉道：“小弟自以为有些本事，这才会走岔了路。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弟对大哥心服口服，任凭大哥驱策！”

刘毅哼道：“你话说的好听，只可惜我一个字都不信。出发！”

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壮汉却还在地上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