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较愉快的气氛中,刘毅和宫本晴信、宫本晴直商定了对付也许还未到来的柳生雪灵的方略。
刘毅也明白了宫本晴直此来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要带宫本晴信回去,而只是想跟他和自己商量这件事的对策。
可能在宫本晴直的心里,他的兄长好不容易能够退休,他也为宫本晴信感到高兴吧?
虽然这退休并不是主动的,但好结局就是好故事。
刘毅和宫本薰把宫本晴直送出总舵大门。
刘毅道:“柳生雪灵的事,多谢提醒。”
宫本晴直摇头道:“如果是为了你,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兄长和小薰。”
刘毅点头。他理解。但无论如何他也是受益者,这份谢意不可吝啬。
宫本晴直对宫本薰道:“小薰,我知道你喜欢练武,但女人有了孩子就要谨慎,一些高强度的活动就应该适可而止。还有你刘毅,这话也是对你说的。”
刘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宫本薰做什么高强度的活动,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宫本薰叫道:“叔父,我……”
宫本晴直却已大笑着离去。
刘毅和宫本薰面面相觑,同时叹了一口长气。
两人默默无言地并肩返回。
这一天刘毅用假想出手的方法模拟了七千多次拔刀,还剩不到三千次。晚上无事,他用正常的方式将三千次练完,直练到半夜才去睡觉。
他现在才发现以他现在的功力,按照正常的方式拔刀万次所需的时间还远在他之前估计的之上。假想出手对他的价值也就更高了。
一万次完成,他手臂上的肌肉、骨骼、经脉全都隐隐作痛,但尚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很难想像如果把时间压缩,他的胳膊会变成怎样。
估计只有废掉一个下场。
第二天一早,他在齐秀的服侍下洗漱、吃饭,来到议事大殿和海龙王商量帮务。
海龙王如今主抓财务,说的也都是财务的事情,刘毅一边听着,一边却在考虑对付阿鼻道三刀的人选。
这时方大炎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一进来就放开了嗓门。
“帮主,副帮主,刚才有个江湖上的游侠投奔本帮,说仰慕副帮主的威名,想在本帮建立一番事业。我试了试他的武功,相当不错,要不要带来给你们看看?”
海龙王和刘毅面面相觑。海龙王笑道:“咱们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就有人来投靠,这可是好兆头啊。”
刘毅笑道:“咱们缺人手,更缺高手。一个高手的价值,比几十个庸手还高。老方,把人带来看看。”
方大炎领命,不一会儿就把人带了上来。
来人二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彪悍,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右眉直到左颔,透着淡淡的红色,像条巨大的蜈蚣,看起来狰狞无比。
他一进大殿就朝刘毅和海龙王拜倒,叫道:“小的赵松,拜见帮主副帮主!”
赵松腰间挎着柄铁刀,刘毅看了一眼,道:“方堂主说你武功不错,使出来看看。”
“是!”
赵松拔出铁刀,凌空挥舞起来。
他的刀法说不上多高明,看上去只是最简单的劈砍抹撩罢了,但刀上的劲力沉重,竟似不在方大炎之下。海龙王脸上不禁露出欣赏的神色。
“好!好!这等高手来投本帮,是本帮之福啊!”
刘毅道:“可以了。你的刀法确实不错。跟谁学的?”
赵松道:“小的流落江湖,偶然得到一本刀谱,照那上面练的。”
刘毅问:“什么刀谱?”
赵松犹豫道:“刀谱残缺不全,我也不知道名字。”
刘毅点点头,道:“可以了,你先下去吧。”
赵松看了方大炎一眼,方大炎指了指门外,意思是让他在那等着。
刘毅笑问方大炎:“老方,看你意思,是想让他在你手下当个香主了?”
方大炎搓了搓手,咧开大嘴一笑,道:“我那战堂现在就我跟老马能打,实在有些不够看啊!”
刘毅笑骂:“老方啊老方,你一个堂口两个堂主级别的人物,还嫌不够?要不要我也加入战堂啊?”
方大炎吓了一跳,忙道:“那哪儿敢啊?我要他只是想让战堂多一分力量,不让帮主跟你失望而已。你要是有别的安排,我肯定没有意见。”
刘毅斜眼望着他:“真的没有?”
方大炎摸了摸后脑勺:“要说没有……还是有一点。毕竟人是我招来的嘛,按规矩就是我的。再说这小子的风格跟我也对路,在我手下有前途。”
刘毅知道方大炎是个直肠子,也不介意,却道:“本来嘛,一个新人而已,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但是这个人不是新人。他的资历说不定比我还要老呢。”
海龙王和方大炎都吃了一惊。海龙王率先反应过来:“你说他是暗桩子?”
刘毅点头道:“我不知你们刚才注意了没有,他的刀法虽然没什么招式,但是出刀的时候脚步会不由自主地配合。这种配合可是很难的,没有数年苦功绝不可能练成,而练成之后也很难完全隐藏。我这么一说,你们想到什么了吗?”
海龙王和方大炎对视一眼,方大炎沉声道:“是铁刀会!”
刘毅道:“没错,就是铁刀会。老方你上次在杭州分堂见过铁刀会的人,他们的刀法是否都是那样?”
方大炎重重点头,道:“我这就去把那王八犊子砍了!”
海龙王忙叫住他:“你急什么,听刘毅把话说完。”
方大炎也省起自己太过冒失,立马站定脚步。
刘毅道:“虽说如此,此人也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能利用就一定要利用。老方,把他交给你你能看得住他么?”
方大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会忍不住劈了他的。”
刘毅微笑:“所以说这人不能给你。就给荆雨棘吧。他这几天也向我抱怨手下无人呢。”
海龙王道:“小荆手下那几个香主还挺得力,要不把他给韩堂主?韩堂主为人也更稳妥些。”
刘毅理解海龙王这么说的意思。荆雨棘和韩锋,两个人都能很好地处理暗桩,但海堂名义上是海龙王的直属,沙堂则是刘毅的。海龙王既已无心于权力,就不想让海堂超过沙堂,以免帮中议论。
但他还是拒绝了:“沙堂这边我会照看着,不需要别的高手。而且韩锋是智将,人手太多反而不好指挥。”
海龙王点了点头。
刘毅对方大炎道:“行了,一事不烦二主,你就把人给荆雨棘送去,把该告诉的也都告诉他。”
方大炎领命,带着赵松离去。
海龙王笑道:“看来铁刀会别你讹了八千两银子,也是发了狠了,竟然派了这么个堂主级别的人过来。”
刘毅道:“那八千两银子是非讹不可的,否则他们还以为咱好欺负。有了这些银子,杭州分堂那边就能起来了。”
海龙王叹道:“但是铁刀会跟咱们不一样。他们就在杭州一地发展,力量比较集中。杭州分堂就算起来了,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刘毅道:“杭州有巨鲸帮在,不用太过担心。应该担心的是总舵。他们把赵松派来,显然是想让咱们栽一个大跟头。”
海龙王皱眉道:“只是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动作。你让屠堂主盯着点。”
刘毅微微一笑,道:“我倒大概能想到他们的计划。”
“哦?”
“帮主,你说对于咱们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海龙王想了想,道:“实力永远是最重要的。”
“不错。本帮现在实力偏弱。所以要增强实力。增强实力靠什么?”
“招人,尤其是招高手。”
“这又靠什么?”
“钱跟名声。”
“钱且先不说。名声是怎么来的?”
“帮战。帮战赢了名声就高。”
刘毅笑道:“正是帮战。而对于现在的咱们而言,最重要的是第一场帮战,一定要赢。赢了还能增加一点名声,输了就是一个笑话。我想他们就是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
海龙王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有针对地防备。”
刘毅道:“但也不用太过担心。咱们这么多人要连他一个都盯不住,那也用不着混了。”
海龙王笑着点头。
下午,刘毅坐马车去杭州城。他本不愿坐马车的,但骑马实在不利于恢复腿上的伤势,在众人的劝谏下就坐了马车。
经历过上次小杰的事情,财务司对马夫的筛选更加严格。眼下这名车夫是刑堂和影堂双重审查过的,就是为了刘毅的安全。
毕竟武功再高的高手,一旦中了别人的阴谋诡计,也只有死路一条。
刘毅首先去的是御剑阁。开战之前,他需要采买一批新的兵器。他跟御剑山庄的少庄主温严有交情,因此亲自上门洽谈。
马车在门旁边停下,刘毅下车一看,此时的御剑阁生意竟比平时还要火爆,人多得简直难以想象,而且统统堵在门口,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刘毅拖着一条伤腿,又不想用武功去跟别人硬挤,那简直是欺负人,就站在旁边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刘毅见来御剑阁的人非但没少,反而越来越多了,只好叹了口气,决定先去别处转转,傍晚再来。
就在这时,御剑阁中忽然有人暴喝一声,犹如半空中打了个霹雳,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接着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作怪,竟把御剑阁里面的人从门口推了出来。
此时御剑阁门口内外怕挤了没有七八十个人,这些人里不乏高手,但所有人一起使劲,都无法与里面的怪物抗衡,统统被推到街上,倒了一地。接着便有一道雄伟的人影从里面窜出。
那人身长八尺,膀粗腰圆,手里提着一尊黄澄澄的兵器,却是极罕见的独脚铜人,看起来怕没有上百斤重。
那人一手挥舞铜人,一手却抱着一个铁箱,从御剑阁冲出,冲进人群。众人各抽兵刃抵挡,但那独脚铜人委实太过沉重,不论何等兵器碰到都是非断即折,没有一个能够幸免于难的。
眼看那人就要冲出人群,刘毅挡在了他的路上。
刘毅不是故意要挡在他的路上的。但事到如今,他也不介意把这个人拦下来。握刀在手,独脚铜人却已当头压至。
却原来那人见他不躲,激发了凶性,对付别人都是打断兵器了事,对付他却要打断脖子了。
众人一声惊呼,都觉得这一记独脚铜人下来,刘毅别说脖子,可能就连脑袋都没有了。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星陨刀迎向了独脚铜人。八十斤的星陨刀和百来斤的独脚铜人撞在一起,气浪和声浪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抵御的。人群中有功力弱的耳朵甚至被震出了血。
那人吃了一惊,万想不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一柄普普通通的烂刀竟能接住自己的泰山压顶。而且那把刀毫无损伤,自己的独脚铜人却被打得缺了个角。盛怒之下吸一口气,第二招照样朝刘毅头顶抡至。
刘毅夷然不惧,举刀相迎。
当当当当当当当!
独脚铜人和星陨刀相撞七次,星陨刀毫发无损,独脚铜人的上半身却猛地拦腰而断!
断掉的铜人上半身飞上高空,与此同时刀光一闪!
铜人还未落下,那人就已倒地。
围观众人早已躲得远远的,以免让两人伤及无辜。看到这一幕都嚼舌不下。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把刀,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能与百来斤的独脚铜人对抗不落下风,自身起码也要有五六十斤重吧?
关键那得是什么样的材质,才能在这样的碰撞中完好无损?
所有人都被刘毅和星陨刀震住了。御剑阁门口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却没人敢围上来。
刘毅还刀入鞘,甩了甩胳膊,道:“你的力气很大,招式却太差。我不用这把刀照样能赢你,而且赢得更轻松。”
那人本就不服,现在就更不服了,叫道:“老子不信!”
刘毅理都不理他,转过身来,就看见温严仗剑从里面冲了出来。
温严看到刘毅,又看到坐在地上的那人,登时明白了一切。他快步走到刘毅跟前,小声道:“我父亲来了。先把星陨刀藏起来。”
刘毅一听这话,就想把星陨刀抛给自己的车夫,但想想还是算了。八十多斤的星陨刀,就算不砸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便一瘸一拐地朝马车走去。
那人坐在地上,见刘毅朝自己走了过来,心里那个怕啊。他有独脚铜人都不是刘毅的对手,现在手里就剩一根独脚了,还玩个屁?手脚并用向后退去。
众人见连他这样的怪物都退,虽然料想刘毅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也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刘毅的马车本在人群中间,现在却到了人群前面。
刘毅走到马车旁边,就想把星陨刀放到车厢里面,一个浑厚的声音却已在他背后响起。
“小兄弟,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声音就在他背后,离得很近,但在发出之前,刘毅却丝毫不知身后有人。
显然那人的功力远超过他。
刘毅若无其事地把星陨刀放进车厢,转过身来,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怀疑地望着自己。
刘毅看到后面温严的眼色,就知道此人便是御剑山庄的庄主温实了。
温实看起来不算很老,也就五十刚出头的年纪,然而须发皆白,想来是铸造刀剑太过费神的缘故。此时他正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瞪着刘毅,似乎想让他给个解释。
刘毅道:“没什么。是在下的兵器,刚才和那人比拼时损坏了,就放回车里。”
那人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被刘毅瞪了一眼,立刻打消了作死的念头。
温实皱眉道:“你的兵器?”
“正是。”
“你的兵器损坏了?”
“没错。”
温实忽然冷笑。
“满口胡言!那东西虽是废品,却是毁无可毁,因此我才会将它丢弃,却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刘毅皱眉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温实冷笑道:“我老头子跟刀剑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声音还是能听出来的。”
他霍然转头,问温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让你把那东西扔了,你给扔到哪里去了?”
温严苦笑着道:“父亲,那把刀扔了太可惜了……”
温实叫道:“我没问你理由!”
温严低下头不敢说话。
温实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扭头去看刘毅。
刘毅被他那如刀似剑的目光一瞪,也不禁有些压力。他深吸口气,朗声道:“星陨刀是我求温严送给我的。你不要怪他。”
温实打量了他半天,忽然道:“你叫它星陨刀?”
刘毅点头。
温实道:“名字不错。但你刀法不行,配不上此刀。”
刘毅噎住。
“刚才对付那人我是故意……”
温实哼道:“你以为我说的是刚才吗?见微知著,我说的是你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