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杜姆瞪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有着他无比熟悉的面庞、偏偏他又相当确信应该是个冒牌货的女人，冰冷阴沉的嗓音几乎发了颤。

如果是其他任何人用这样斩钉截铁的语气告诉他这个确凿无疑地是他母亲，杜姆不仅绝没有半点可能相信，更有很大概率会把开口的家伙碾成碎末。但这个世上唯有迈克尔他是从内心深处下意识地信任的，如果迈克尔都这么确信地说了，无论多荒谬的事他都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无论眼前这个女人说了些什么，也无论战甲的所有扫描、咒语的认证如何告诉他相同的结论，杜姆都绝不相信这个人真的是辛西娅冯杜姆、他的母亲。但听到连迈克尔帕索也亲口这么告诉他，他似乎不得不开始接受这个可能性了。

听到迈克尔的话辛西娅显然也有些意外。她侧眼看着从杜姆身后走上来的这黑色的铠甲，微点了下头：“多谢。我也知道你的事，帕索先生。我知道这些年你给维克多提供的巨大帮助......”

她瞳孔突然微微缩了一下。

她全然没有料到地，迈克尔右掌突然间便抬了起来，蓝色的脉冲光束呼啸射来，能量束中裹挟着充沛的神力，宛如滚滚嘶鸣的雷霆。

辛西娅反应倒也相当迅速，她双臂立刻一封，于身前幻出猩红色的法阵隔绝了光束。她眉头一蹙，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迈克尔没有搭理，身形如影随形地上前，钢铁铠甲化作模糊的残像眨眼便已近她身前。他左臂前探，一手当头抓来。辛西娅手中幻出一团如血一般的红芒翻上。但迈克尔这一抓却只是假象，他左手落至中途便陡然一转，掌心带着个金色法阵划向辛西娅的手腕。辛西娅手腕被牵引偏转，手中那团红芒也顿时落空去了别处。

迈克尔骤然突袭，出手如电且步步紧逼，辛西娅自照面开始便完全陷入了被动。迈克尔右手一扬，掌心蓝芒一绽，魔法阵骤然张开，流光飞射，笔直射向辛西娅眉心。辛西娅抬臂想挡，但终于还是晚了一步。蓝芒没入她的眉心，她整个人身子猛地一僵，瞳孔里突然间便失去了所有神采。

她双臂一垂，下意识地垂下了头，就像被拔走电池的玩偶一样不再动弹了。

“这是怎么回事？”杜姆走上前，有些焦躁地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做了点干扰而已。”迈克尔淡淡回答，突然提高了音量，“是不是差不多该出来了？还是说你打算继续这么缩一辈子？”

片刻的沉寂。接着大殿凝重的空气中突然泛起了涟漪，空间缓缓旋转扭曲，接着被硬生生撕开了一条猩红的裂口。无边的黑暗仿佛有实体的风暴释放，辛西娅冯杜姆的身体有如变成了一片透明的羽毛，无力地被吸了进去。

黑衣的老人出现在了大殿里，戴着礼帽，拄着拐杖，嘴角挂着看似温和却暗藏杀机的笑意。

墨菲斯托。

看到他的第一眼，杜姆便认出了这个恶魔的身份。他阴下了脸，用低得仿佛要冻结空气的声音冷冷道：“墨菲斯托......”

墨菲斯托微笑地看着他：“维克多冯杜姆，已经有几年了，对你短暂而渺小的生命来说应该也算是‘好久不见’了吧。”

他仔细地打量了杜姆一番，像赞许似地点了点头。

“你的进步超乎我的想象，你几乎开始变得有趣了。”他笑道，“当初你来找我的时候，只不过是个脆弱、毫无力量、被吓破了胆子的小屁孩，微不足道的人类中的一员而已。但看看现在的你，你修成的这一身法术......啧啧，令人印象深刻啊。”

迈克尔眼睛眯了起来：“所以你才专门找上了维克多？”

“是啊，当初他不过是个渺小的爬虫，就算碾死了也毫无意义。”老人晃了晃手里的拐杖，“但现在，他开始引起我的注意了，他让我想起了辛西娅还有这么个肮脏的儿子，并且他不顾一切地想从我手里救回自己母亲的灵魂。所以我短暂地放出了辛西娅冯杜姆的灵魂，对她的记忆稍~微~地动了那么一点手脚，让她自以为已经获得了自由。本来这会是一场十分有意思的戏剧的......”

他顿了顿，眯起了眼睛，收敛起笑容阴冷地打量着迈克尔。

“......你就是不肯安分一点对么，法师？”

“墨菲斯托......”不等迈克尔答话，杜姆便阴沉地开口了，声音因愤怒而几乎失去了常态。

墨菲斯托露出从容而又饶有兴致的轻笑：“哦？你要怎么做？”

没有半句话语，回答他的是一道有如海洋般浩荡的骇人气旋。墨绿色的魔法气旋如山岳般压下，如千层浪花拍上海岸，恐怖至极的气息崩坏了地板，碎开了屋顶，魔力甚至溢出了大殿。就连门外所有的护卫都被这股力量波及，在被魔力的余波扫至的刹那便粉身碎骨。

维克多冯杜姆不愧是天纵奇才，如此澎湃的魔力就算是在圣殿卡玛泰姬里也唯有“至尊法师”才能匹敌，放眼整个维度的法师也只有寥寥之数能达到这样的级别。

当然，那指的毕竟还是在魔法师的范畴里。但杜姆现在所面对的敌人，可远不止是“魔法师”的层面而已。

那是个恶魔，一个真正的恶魔，统治着地狱、有着通天神力的恶魔！

光幕被撕裂，魔力以一点为中心迅速溃散。魔力气流争相逃散，就仿佛在惧怕一般纷纷远远地避开了那地狱领主。大殿已被彻底摧毁，黑衣的老人凭空悬在半空，但全身的衣物非但没有半点破损、甚至连一粒灰尘都没沾上。

墨菲斯托轻转了转手中的拐杖。

“虽然这么做非常愚蠢，但我还是期待你们如此。”墨菲斯托如嘲讽般地轻笑，“因为你们接下来就能用自己的身体发现，哪怕是在这人间的维度，就凭你们要想赢我还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