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艾丽克斯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那么她父亲被谋杀的案子肯定就不可能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简单。当然,也不能排除作为死者家属艾丽克斯的证词未必客观的因素,但无论如何,格温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帮她确认一下。
她换上了自制的那身黑白色制服,荡着蛛丝飞跃城区来到了纽约警署的本部。她轻巧地落在大楼外沿,顺着墙壁爬到了窗外。
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这个点警探们也都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休息了,但一扇窗户里仍向外透出了灯光。她爬到窗边,探起半个脑袋朝里面打量了起来。她看到一名凶案组的警探正坐在桌边,用一盏台灯的光照亮了办公桌。
警探坐在桌子边上,聚精会神地翻看着某宗案卷。
格温身子翻了个面,背部贴靠在窗边的墙壁上,用双手双脚吸附着墙面。她准备等这位警探熄灯离开再溜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艾丽克斯爸爸的案卷。
房间外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格温忍不住偷眼又向里望了一眼,发现是个半秃着脑袋的警探走了进来。
“咦?”秃顶警探奇怪道,“马奇,你还没走?”
“弗兰克,你不是回家了吗?”叫马奇的警探朝他挥了下手。
“忘了钥匙。年纪大了,记忆里也开始不如过往了。”弗兰克警探叹了口气,走到同事的桌边,“有案子放不下?”
“是啊,昨天的案子。一个叫洛克罗素的中年人,吸毒过量。”
格温竖起了耳朵。她记得那个就是艾丽克斯的爸爸。
弗兰克警探皱起眉头:“我听说那案子已经调查完毕了。那家伙被和注射针筒一起发现,身体里的毒素能毒死大象,注射器上也提取到了他的指纹。证据确凿,板上钉钉,还有什么好看的呢?”
“太多了。”马奇警探摇摇头,“这套理论里从头到尾都是漏洞。不说别的......我做过调查,弗兰克。罗素先生和瘾君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他死的时候手腕上戴着名牌手表,他的房间里还挂着一幅颇为值钱的画作。我们做警探这么久,都见过真正的瘾君子,弗兰克。你知道在一个真正瘾君子的家里,这些东西最终都会变成毒品。”
“那么也许是他以前不吸毒?也许罗素先生终于决定要找点乐子,让生活变得不同起来?”
“事情没那么简单。”马奇警探否认,“而且我去了趟罗素先生工作的公司,问了一些问题。有人说罗素先生死前似乎曾经问过问题,他觉得自己所在部门的财务报表里出现了大笔资金的空缺。他拿着单子去找了上司,最后经过核查得到的结果只说是会计的失误。”
弗兰克从他手里接过案卷,捧起来翻了几页,眉头紧皱。
“事情非常不对,弗兰克,我能嗅出来。”马奇警探笃定地说,“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假如这是巧合,那我这么多年的警探就白当了。”
弗兰克轻轻拍上案卷,放回了办公桌上。他左右环顾,似乎想确认这里确实只有他们两个,随即他才压低了嗓音说:“就当是为你好,马奇,让这案子过去吧。”
马奇警探怔了一下:“为什么?”
弗兰克沉默半晌,徐徐说了一个词:“金并。”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了。两个警探诡异地停止了交谈,空气中落针可闻。
“你......见鬼,你是说,罗素先生工作的公司,”马奇警探也有意无意地压低了声音,“其实在为金并干活?”
他们说到“金并”这个词语时语气是如此之轻,就像是在害怕只要提及这个名字就会被那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攥进手里一样。
马奇警探掏出一支烟,拿出打火机点着了,狠狠地吸了一口。
“活见鬼。”他吐了口烟圈,低声咒骂,“罗素先生......你去过他家吗?他有个妻子,还有十七岁的女儿......天哪那小姑娘跟我侄女一样大。”
“我知道。”弗兰克说。
接下来他们又好一阵没说话,直到马奇警探手里的烟烧到滤嘴。
“真是个操蛋的城市。”他再次咒骂。
“欢迎来到纽约。”弗兰克从椅背上拿起马奇的大衣,扔进了这位同事的怀里,“走吧,咱们一路回去,还能顺路一程。”
“行啊。”马奇警探耸耸肩,披上大衣,似乎已经接受事实决定放弃了这个案子。
“或者回去之前我们还能先喝两杯。”弗兰克又提议,“我请客。”
“你自己说的,我要把你下个月的工资喝光。”
“哈,如果你行的话。”
两位警探的对话声和脚步声一齐顺着走廊远去了。格温又等了一会儿才拉开窗户爬进去,轻手轻脚地走到刚刚马奇警探的办公桌边,拿起了他扔在桌上的案卷。
同时她心里不停反复地问起了同一个问题。
金并是谁?
***
身高两米、肩膀开阔的大个子站在落地窗前,从两百多米的高度俯瞰着纽约市繁华的夜景。他穿着身特别定制的超大号西装,身材宽度接近于两个成年男人。他剃光了头发,白色的灯光将他光秃秃的头顶照得像刚擦过的大理石地板一样亮。
金并,纽约地下世界的掌管者,犯罪界真正独一无二的王者,甚至或许是全美最大的黑社会头目。他不仅掌握着纽约的所有罪犯,全市的所有关键部门机构里也都安插进了他的棋子。单从实际影响力来说,纽约市的市长甚至也没有他的权力巨大。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房间。他架着眼镜,样貌斯文,举止恭敬得体。他姿势标准地站在了门口,用很轻的声音说:“先生,时间到了。迈克尔帕索先生举办的筹资晚会,主题是重建纽约。”
“知道了。”金并没有回头,用雄浑、沙哑的声音回答,“你先下去吧,去车里等着,我随后就跟来。”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