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无边际的星星就像抽象画师在黑色幕布上随手挥洒坠于其上的白色闪光墨点。此刻这块未完之画布就悬在这云层后面儿,只有坐在翱翔于高空中带着翅膀的盒子里的人才有幸一睹这样奥妙美丽的净空夜景。徐灿浩便是被这魔力画卷给吸去了魂魄,直愣愣地望着机窗外出神了已有好久。在凝望无边夜空后不大一会儿,他就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空灵感充斥了心头,那是轻松,也是无以言述的释怀。自从当众卸下虚衔,再真正抛下手里实务后,他就体会到自己又一次回到求学时期的自由轻快,因为套在手脚和头上的世故羁绊之绳索少了许多---虽然最粗壮的一根---明星效应依旧还在。可是,他有了新的麻烦,这是在他有了“想活得简单一些”的想法后蹦出来的---或许是早已有,只是发现得太晚罢了。那是不明自己内心的困扰,这叫他为难,又感到人类或多或少都具有的虚伪在自己身上滋生。
“看看,这两位。”崔斌拿着笔记本电脑打断了徐灿浩的深沉。
徐灿浩回头望向屏幕,上面是打着“国际明星少儿慈善计划君悦酒店夜宴”标题的娱乐新闻。“什么?”徐灿浩翻看了两下照片,不明所以地问道。
“这两位,不是吗?本来您也该参加的,捐献了那么多善款,居然...”崔斌瞟了眼徐灿浩的脸色,及时打住可能造成伤害的话题。
徐灿浩也瞥了下尴尬的崔斌,直接夺过他手上的电脑。崔斌让他看的是权相佑和李宝英在晚宴当天的照片,无非就是猜测他们俩是不是借慈善的名头宣传前不久杀青的影片《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另外,就是为徐灿浩受到的不公而抱不平(本该出席慈善晚宴的徐灿浩,因为针对他的风波被举办方委婉地退回邀请。但他捐献的钱并没有收回。)。“堂堂的大律师,怎么会喜欢上八卦这些东西。就算是为了宣传,人家也是花了钱的。不过说起来,相佑哥结婚后还真是拼命啊,新戏一部接一部,电影刚拍完,又拍电视剧。对了,听说他和公司不和,是不是真的?”徐灿浩问道。
崔斌脸色怪异的不吭声,收回身子,扭头假装干自己的事。
徐灿浩见他这样子不由楞了会儿,随即想到了什么,无奈的笑出声:“呀,你是女子吗?心眼儿怎么这么小。只是让你说说知道的,又算不得八卦,真是。”
崔斌模仿徐灿浩的样子,瘪着嘴耸耸肩,当即被徐灿浩笑骂一声,推得向一边倒在座位里。“呵呵,那个我也有所耳闻,好像是经济纠纷。这种事,我想除了我们会长nim,绝大部分艺人都有这样的苦恼吧。”或许是因为近朱者赤的关系,原本不苟言笑,交朋友属于慢热型的崔斌也染上了徐灿浩的“没正经”恶习。
徐灿浩被他整得苦笑无语,只能呵呵两声来表达自己对崔斌无奈的感受。
崔斌突然板正脸色,向徐灿浩靠过去说:“但是,快上映的《只有你》,知道那事吗?”
“什么?”徐灿浩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摇了摇,轻抿一口下喉。
“不知道吗?也是。”崔斌一想到这段时间徐灿浩都待在几乎封闭的医院,也就不奇怪了。“苏志燮在结束后的片场和他经济人大吵了一场,被公司人不小心听到了,也是因为片酬分成的原因,好像还有他的那位经纪人在中间做了些手脚。”
“是吗。”徐灿浩对此一点都不惊讶,像这种经纪人欺瞒、对艺人和公司双方做手脚的事情,在圈子里早已不是什么鲜有的新闻,像白智英和崔成国两位就曾因此闹出过大新闻,搞得人尽皆知“贵圈真乱,无义气可言”。
“啧~像这种事还真不好办呢,连我们律师也知道,一个艺人要真想告倒自家的经纪公司,要是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是绝无可能的。而且,就算打赢了官司,那张网可能补补又可以接着用,但鱼一定...嗝~死定了。”崔斌怪模怪样地挥起手刀在自己脖颈处比划。
徐灿浩对谈这种成年人都知道的事实觉得很没劲,因为现实是无法改变的,也无力改变,当你不能对一件事物作出任何行之有效的作用时,这就叫人无趣了。可偌大的飞机上,这会儿除了和这位老伙计打屁聊天,那就只有...嗯,和哪位漂亮的空姐去谈谈人生与天气了---不过由于是敏感时期,徐灿浩对此的态度是万分谨慎小心的。
“这当演员的还要好一点,那些争得头破血流的搞笑艺人、练习生、助演就可怜了。听说没有,网上又有女星被曝出那些事情,好像和李珉廷xi还是一个剧组的,《花样男子》。哇~这些导演、制片人真是。叫张什么来着...”崔斌兀自唠唠叨叨的,完全没见着徐灿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ch也是投资方,是我示意的。”徐灿浩冷冷的提醒崔斌说话小心,别扇着自己嘴。
崔斌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多蠢的事,又囧又尴尬,手足无措的抓耳挠腮一番,最后轻声向徐灿浩点头致歉。
好死不死的提到李珉廷,徐灿浩不禁又开始了对她今天没能来送行的芥蒂抽丝剥茧,试图给女友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却又熬不过内心对如此重要的约定失信的愤怒。冷静想想,透过那天医院里她的奇怪表现,好似能瞧出一些不太好的端倪。但徐灿浩不愿去相信,不能理解那种假设背后需要什么样的理由来支撑它的成立,他自负的觉得那是没道理的,没理由放弃稳定的感情,还有像他这样难找的金龟婿---即使他现在已经不是曾经被媒体大肆宣扬的最年轻的韩国首富了---除了威尔逊,又有谁知道他在摩根大通和瑞士银行拥有的总数达百亿的不透明个人资产。
“您好,餐厅为两位准备了海鲜意面、海鳗汤和香草舒芙蕾,需要现在送过来吗?”来自全日航空的向田夏末小姐,是位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混血儿,同时也是位幸运儿。从上千人的私人航空空姐应聘选拔赛中被相中,想象着在能拿到不菲的工资,又能享受相对公司更自由的空间和更宽裕的时间的同时,也合情合理的憧憬着与偶像待在一起或许可能发生的浪漫的事。她此刻正用百分百的热情来处理今天的工作,而且下决心要保持这种状态一直到洛杉矶。
“哦,好的,谢谢。如果可以的话,再给我一瓶梅酒(受日本女性青睐的烧酒,口味酸甜),面对这十几个小时的难熬时间,或许请您喝一杯聊聊天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选择。”崔斌一改刚刚的窘迫神情,望着明目善睐、笑靥如花的空姐,极富感情的微笑着邀人共享宵夜。
徐灿浩醒过来,抬起头冲那位空姐微微一笑,点头应肯后坐直身子开始敲打笔记本,没去管崔斌单方面的与人空姐眉目传情。屏幕上还是那则新闻,图片上苏志燮的挺拔身材和身高让徐灿浩羡慕,对这个和东健哥一样是沉默寡言属性,义气爆棚,在权相佑口中传颂的男人,徐灿浩倒是有心想与其结识。可这位好像真的不太容易走近,徐灿浩与其打交道统共就两次,一次是在《只有你》开机现场发布会上,一次是权相佑的婚礼上,交谈不到两句就会冷场,叫人进退维谷。
“可以放在这里吗?”夏末小姐又来了,和另一位来自加拿大的空姐送上夜食。
“嗯,谢谢。”徐灿浩脸上附上公式化的微笑,挪了挪笔记本,让夏末搁放餐盘。“记得酒柜里有pfalz,请开一瓶给我们。”说着,他先吃起了刚出炉的舒芙蕾,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而这时naver实时热搜上的一则消息引起了他的好奇---“solo也可以获得好发展的组合队长。”他点开一看,原来是篇分析文章,引自naver旗下论坛。排在一位的是gd,二位则是昨晚获得第二十三届金唱片大赏最佳人气奖歌曲的《听的见吗》的演唱者,金泰妍。徐灿浩看到这儿有点懵,不是因为那些似是而非的有理分析,而是忽然察觉到自己似乎与世隔绝了一段时间,有种像被欺骗后的恼怒陡然在心里如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一般。他的眉头在自己不知觉的情况下皱起来,快速搜索了下有关电视剧和ost的有关信息,又看了看颁奖当晚的情况。
“啊~~金泰妍!”徐灿浩一点开颁奖舞台泰妍的live视频,就被这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给惊得慌忙摘下耳机丢开。
“怎么了?”正用叉子卷意面的崔斌看着明显是上火迹象的徐灿浩,小心又好奇地问道。
徐灿浩没搭理他,飞快调小电脑音量后又戴上耳机。
“即使一点点痛,眼泪也会流出来。心在大声喊,如果经过你面前、你身边…”
第一次,徐灿浩第一次有了将泰妍视为同平台歌手的感动,尤其是当歌曲行进到副歌部分,他已经停止了身为老师对学生的大进步思考,全身皮肤不自主泛起了小疙瘩。算上《如果》,这首歌更是让他清楚体会到了泰妍在里面融入的自己的深刻情感,只是有些意外的是,小丫头竟已到了信手拈来的地步,每一句与歌词同步的情感表达都由她的歌声恰到好处的露出。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唱出来的画面感在他脑海里自主播放着与声音主人相处时的片段。原来那一幕幕都存在心上,从那个扎羊角辫儿,戴着土气大黑框近视眼镜的小女孩儿气得跳脚时起;那个在公司重逢时畏畏缩缩,进入录音室后又变得自信满满的小姑娘;醉酒后大胆吐露心声的她;唱歌时无比投入认真的丫头;让人汗颜的抽风状态;偶尔发黄的小动作;毫无形象的大妈笑。这些,有让灿浩觉得丢脸的,也有感动觉得好笑可气的。只是那份因为歌唱时小小的心动,却让他悄悄地放逐到心底监狱,是不该有的情愫。
“…整个世界也都是你,只看着你。在你面前,我只看着远处,仿佛你一定是我最后的爱一样,仿佛是我最后的瞬间一样。站在远处,我也时刻注视着你。那就是爱吧。也许这份等待,这份思念,触碰之时,听闻之时,还不如就当作不知道吧。虽然靠近你时,总是会害怕。但这份爱已经无法停止了吧。”
“不行!想什么呢!”那白色的耳机好像是什么使人恐惧的东西,让徐灿浩一丢老远,合上了笔记本。他强压下脑海中不可抑止,向外如潮涌出的念想,把头扭向窗外。外面依旧是黑得深沉的夜空,与点缀其中的星盏。那些黑进不来,机舱里的光亮也止步于窗前,它们一起造就了迷离的镜面。那上面倒映上了淡眉、越来越瘦的那个丫头,远远地看着坐在位子上出神的徐灿浩,两人互相望着对方,没有动作,没有言语。
“在看什么呢,还不来训练?离公布的日子不远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给自己些紧迫感!”同一片天空下的首尔江#南,少女时代的练习室里,集训舞蹈老师仲宗根梨乃正在教导丫头们最后一次修改后的舞蹈动作。短暂的休息时间一过,她见泰妍还站在窗边拿着水壶发呆,就忍不住高声提醒这群孩子们,让她们在这酷寒的深夜里提起精神来,认真对待即将在新一年里打响的回归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