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坐观大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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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刘家时,闻风而来的一家老小都出门来看自家少爷。几天前,提前回家的大少爷已经把喜讯带了回来,老爹刘会可高兴坏了,他老早就张罗着邀请家族中的族长和族老,刘家西席先生何老夫子,当然还有一些与刘会交情较为密切商行合作的家族。

作为启蒙恩师,何宣再次当仁不让的坐落首席。在散席之后,何宣在书房里单独和刘星交谈了一阵,有点不舍地将那本珍藏很久的大明律送给刘星,他有点寂落的说道:“徒儿,你已经进入士人群体,有些事情要也可以知道了。原本作为师傅,我先引你入齐儒一脉,没想到你毫无犹豫的加入心学一脉。不过你能拜洪彦演门下,未来之路也大有裨益。但是你要记得,心学派和其他几支小的学派与东林党是死对头。彼此争斗了百年,你以后遇到其他学派的人倒罢了;如果是东林学院一脉的人,必须多加防备”。

刘星没想这里面有这么复杂关系,便讨教道:“先生,为何同为儒家分这么分支?”。

何宣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对西汉董仲舒废罢百家独尊儒术一事,如何看到?”。

刘星思量了好久,试探问道:“莫非,其他学派并入儒家,因此产生了其他分支?”。

何宣点了点头说道:“然也,我年轻时也以为自汉代后,历朝历代都独尊儒学。后来翻看名家著作和历代史书后就发现不对了,各家学派并没有消失。总的说来分三种情况:一是,仍然旗帜宣明的坚持学派名称,如道家这一脉,但这类非常少,也进不了朝堂,其著作只见于野史。二是,挂着儒家的门楣,而实际行的各家的理念和纲要。这类人不少,就连汉武帝自己都是外儒内法。三是,儒家本门人氏,在吸取各家学问精要之后,将其独到学问著入儒家典籍。形成今日之儒家学派,譬如易经原本是各家学派的起源,就增加诸多道家的精华;像春秋内含法家经典篇章”。

看着刘星思考消费差不多后,何宣才继续说道:“东林党一派延续程朱理学,对礼法苛求极致。比之当年鲁儒一脉还要死板。而心学派的开山之祖王阳明公,却是重实效虚礼仪的人。自然就针锋相对了”。

刘星此时才恍然大悟,自己毕竟是修习武学为主的人。前世倒没有深究诸子百家里有这么多门门道道,不知其中有如此多的恩怨情仇。看来,这道统的矛盾一点都不比之官场政治矛盾少。

刘星不知道的是,当年儒家刚刚正是登上道统独尊的舞台时,内部就开始你死我活的斗争。公羊派借着狄山事件对谷梁派大打出手,谷梁派当政后更是对韩诗派赶尽杀绝。中国的党派之争从来不少,只是在官府的压制下停留在文笔上,只是没有像西方和西亚一带,将文化信仰的矛盾演变成宗教战争。

刘星突然发现自己对何老夫子了解很少,自己的启蒙恩师也是个深藏不漏之人。何宣说道没错,诸子百家的优秀理论被换种形式生存了下来,存在即是真理。其实,前世满清统治九州大地时,汉族文人也换种方式把道统延续了下来。

只是刘星有自己的执念。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像什么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要求,先踏过自己尸体再说,自己活着时候绝不许这样事情发生。

送别何宣之后,家人报道项常派人送来一幅字:不忘本心,激流勇进。看来自己这位师伯为了避嫌没有亲自前来,毕竟一个县丞跑一个地主家给学子贺喜实在太惹眼。所以,他送来礼物以资鼓励。

不过睡觉前,刘星没忘记自己在宴会上向客人敬酒时,大哥脸上的失落神情。刘星心里有一些计较,第二天将刘家二个嚼舌头的家丁被派去北沙县农庄掏粪三个月,以示处罚。原因是这人在背后议论大少年不如二少爷出息,刘星就借着这个事头向老爹

建议整顿家风。一来是告之仆人们,家丁不可随意非议主人的是非;二来是表示自己对大哥的尊重。刘会自然对这种一家兄弟姐妹和气友爱的事情大力支持。

......

一个月之后,何胜来报,獐子坪的地形探测完毕了。他们已经南北两个谷口设立了哨岗。何胜自己最近除了读书写字外,就按刘星的吩咐带人购置物资。这次,萧伯与刘星商议之后,决定开春后等农庄安定后,就让刘星带新庄丁前去开荒。

萧伯那边已经招收一百多户庄丁和四百名孤儿,在新购置的地里搭建起了新农庄。有了刘家北沙镇的先例,萧伯带着何胜进展很顺利,因为新农庄靠近山区,砍伐树木就地取材方便了很多。

吕老汉一家人在刘星的期盼下,终于来到刘家。吕老已经将泰安城的院子和铺子交给了两个远房的两个外孙打理。自己带着儿子吕平和、女儿吕灵一起来拜见刘星。

刘会老爹对刘星招揽吕老的事情非常高兴,一个优秀铁匠大师傅可以带出很多好学徒。在刘星的建议下,刘会用沿街五间铺子改建出大铁铺,并从将刘家招揽的三个铁匠和四个庄丁一起交付吕老管辖。

有意思的是,吕平和经过这么一次事件后决定放弃了祖传的铁匠手艺。他特地来拜刘星为师,弄的刘星苦笑不得。只是他年纪偏大,根骨已经成型;只好先带在身边先传授健身法和太极拳。

吕灵这边,主母张氏一见到这秀气的姑娘家就看上了,说是留着身边先教女红收益。吕老来之前,打听下才知道刘星是新科士子,刘家在地方也颇有善名,所以也就放心了。他见女孩讨主家喜欢,也乐得其成。

于是,刘星的妹子刘芸儿就不再骚扰两位兄长,成天跟着新来的小姐姐。

吕老还偷偷告诉刘星一个消息,孔家的几个妻妾外加远房亲戚正忙着分家产,还闹到县衙公断。孔家的凶案已经没人关心了,连偌大的孔府成了凶宅。现在无人敢住,只是偶尔有乞丐小混混流串其中。有关孔家的事情,成了刘星和吕老两人的私密。

......

各方事务妥善安排后,刘星恢复了规律的习武读书生活。早晨练武,下午研习经学外加《大明律》和史书。每过十天左右,去看下长清县万德镇的的农庄的建设进展;在武道有所感悟深思时候,总是喜欢到南溪沟小住几日。时间转眼就过了就进入十月深秋季节。

这期间,唯一的大事件是县衙里发出告示,九千岁魏忠贤在发配中都凤阳的路上上吊死了。民间的舆论大有欢庆之势。刘星听闻一笑置之,没有多说一句。

唯一的意外喜事是,老爹刘会安排到江南的刘三叔回来了。不仅带回了十个去偷师纺织技术的家丁,还带回一个修缮纺机的匠师,顺带还一回一家四口逃难船工。这船工的需要还是刘星一次请三叔顺带的目标,没想到竟然超额完成了。

有了匠师和熟练工,老爹刘会拨了一笔款项物资在北沙镇新农庄开始大规模制作除仔机、提花机和纺织机;以准备来年的棉花大计;此为,刘会聘请了三位会种植棉花的老农乘着秋冬两季泡制肥料。

这一日,山阳村附近的阳山脚下,一处即在建的庄园即将完工。整个庄园长六百步,宽四百步;东西两端各开一道大门,庄园四个角各修建着一座高三丈的哨楼。庄院内东西走向分出三条街,南北一条街,各处四排两百八十套标准房。

每套标准房有三世一厅一卫一厨,每套房入住一户,目前已经入住一百二十余户。空出的房屋暂时空着,每户都有连接竹筒连接的供水管道系统;每户地下都有洗浴的地下排水管道。庄子正中间有一座管事房,一座学堂、一座医馆。

管事房里坐镇的正是萧伯和三个老乡。萧伯如今因为操办农庄事情人都瘦了两圈,这庄子里已经将近有八百人。这些人吃住、纠纷、生病、劳务分工都快让萧伯折腾晕了。刘星每次来之时只是定下大政方针,落实的全靠萧伯,

萧伯的两眼倒是炯炯有神,看着两个月前还是流离失所的人安顿下来,他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安慰。或许这也是原因投向刘星的缘故吧。萧伯眼下最担心是粮食快没有,现在的存粮只够庄里二十天口粮。这还是每人每天限食一斤二两麦***打细算的。地里的最快产出要等明年的夏粮,还好萧伯有自己的人脉,他已经托人到长清县老关系户那购粮去了。

不过,连带运送费,一石麦子要三两六分银子。八百多人,一天就要八石粮,一个月要两百四十石。坚持到明年夏粮收成就要还有八个月,足足一千九百二十石粮,也就是接近七千两银子。

还好,前几天刘星和何胜亲自送来三百两金子和一千两银子。萧伯已经不敢想象刘星从哪里筹备来的钱财,反正这些钱不可能是天数掉下来的馅饼。萧伯不知道是,刘星也发愁啊。他们三个人好不容易在上半年从东平打秋风搞了些钱财,这几个月就花光了。刘星只好亲自带了几个人,花了十几天偷龙转凤将孔家那笔巨款捞出来,最后连掩盖耳目的买了些物资,加起来整整拉了三辆马车来到庄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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