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传高驻旗舰指挥塔上,用望远镜观望了前方的战场,虽然大局已定,但他也不敢轻敌大意。
经过衡量比较之后,他对左右说道:“命令左右两翼的钱延庆和宗江涛!加快包抄的速度,现状不用刻意与中军保持阵型。命令所有的红衣大炮!瞄准对方的三艘楼船轰击,至于敌军的左翼剩余战舰,交给投石机和床弩来消灭。命令所有的营队,派所有的蒙冲斗舰以最快的速度突前,穿插进入战场,执行掌心雷战术。通知所有的战舰,敌舰非举起白旗,否则不得停止攻击!”
亲兵得到命令之后,紧急跑到桅杆下,向上面的旗手大声传达命令。很快,一阵紧急的旗语舞动之后,左右两翼不再保持阵型,分别向南北两边穿插。同时蒙冲斗舰,越阵而出,向对方急速进发。在没有风力助航的情况下,蒙冲斗舰轮桨驱动速度反而比主力战舰还更快一些。
如果正常交战的节奏,蒙冲斗舰突前很容易因为远程火力不足,被敌军攻击造成重大伤亡。可现在朝鲜水师急着逃命时刻,混乱的战场反而给了船体轻便蒙冲斗舰的发挥的空间。
一斗舰闯入敌阵,不断的逼近敌舰十到二十步的距离与对方侧面擦肩而过。面对斗舰这种灵活的驾驶方式,朝鲜人就是想依靠大船的优势撞击对方,也无法及时调整方向。朝鲜的士兵射出密集的弩箭之时,青龙帮熟悉老练的士兵躲在船舷的船舷和撸盾之后。等对方弩箭射击的间歇停顿时,他们纷纷向敌舰的船头和甲板投掷几枚黑乎乎的掌心雷。
听到战场上熟悉的轰鸣爆炸声,青龙帮水师的老兵们如听最美妙的音乐,在他们的眼里,掌心雷是上天赋予青龙帮的神物利器,是雷神的怒吼!每次雷神的怒吼,往往就意味着战斗即将结束。
红衣大炮发出一阵阵轰鸣声,一发发炮弹的向朝鲜军的楼船飞去。李宏所在旗舰在刚才密集炮击中,已经被命中二次,一发炮弹击中了主帆,另一发则砸在船头的两架投石机。船头也被砸了一个五尺宽的大洞,六名操作投石机的士兵当场被砸死四人;刚才要不是亲兵的舍命掩护,李宏甚至被倒下的桅杆砸死。
没有风帆和投石机,楼船就失去动力和火力,就成了板上钉钉的鱼肉。李洪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了,旗手牺牲之后,他的旗舰连旗语都无法发出。
在他身后,李宏的儿子李离弱弱的说道:“父亲,要不我们坐逃生艇先避一避,战场的指挥先交给另外两艘楼船指挥”。
李宏闻言后不禁转身哈哈大笑,两眼流出浑浊的泪水。以往,他觉得自己儿子英勇尚武,能继承自己带兵的天赋;可现在他对自己的儿子非常失望,儿子那张年轻而又苍白的脸色,没有勇者该有的镇定,只有恐惧的惊慌失措。
狂笑之中,李宏拔出自己的利剑刺进自己儿子里的胸口,瞪着两眼怒吼道:“我们李氏王族,只有战死将军,没有逃跑的懦夫!”,做完,他自己也挥剑自刎。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李宏的背影上,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喉咙喷出,这位军人选择了自尽而亡。临死前,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主战主张让朝鲜国丢掉了最后一张底牌。
李宏死后没多久,又有一艘楼船被击沉。失去的指挥并陷入包围的朝鲜水师,一接着一挂起白色的投降旗帜!
此时经过两个时辰的鏖战,太阳已经在西边的海天之际开始下落。朦胧的天色里,海面上到处飘着浓烟和雾气。朝鲜水师唯一脱离战场的只有两小分队,一支十二艘的战舰从东北的右翼的缺口,凭着顺风的速度优势摆脱了刘勇所部;另一支十八艘的战舰在一名副将的指挥下掉头,往离岛海峡向南逃窜。
......
齐功此时正在离岛山坡上用着望远镜出神的观察的远方的战场。看到战舰射出一发发的炮弹,一的艨艟在敌军里横冲直撞,投掷出轰鸣的掌心雷,他非常向往。就不知道,这场大战之后,水师又能俘虏多少只敌舰。
这时,火器营的营长蹲到他身边说道:“齐参谋,快看!那边有情况”。齐功顺着他手势所指的方向,发现十几艘战舰正慌乱的向海峡方向行驶,而且这十几艘敌舰完全没有阵型,进入水道也是争相恐后。
看到敌方的逃窜情形,齐功赶紧说道:“赶快!所有火炮调整方向,在敌方靠近岛屿这边时,每五门火炮集火一艘敌舰。务必要多留下几朝鲜人的战舰!”。
可惜齐功的期望落空了,在宽达二十里的海面上,最终靠近离岛火炮射程范围内的只有七,这七艘战舰经过火器营的炮火突袭之后,倒是被击沉了四。剩下三看到岛上有埋伏之后,赶紧向东边调整方向,最终逃走两,有一艘战舰倒霉的撞到了海峡中间的暗礁上沉没了。
战后,齐功统计了火炮的命中率,共发射八十五炮,命中了二十四发;接近三成的命中率。实战的数据证明,膛线炮的锥形炮弹的命中率有了革命性的提升。这然他欣喜不已,作为刘星身边的参谋随从,他非常清楚这以为这什么!火器营的炮兵和流膛炮马上要成了香饽饽了!
......
终于,在夜幕完全来临前,青龙帮将战场的扫荡结束了。最后统计,击沉朝鲜战舰四十三,逃走了二十五,剩下三十七的尽数被俘虏接管,包含两有损伤的楼船,十一龟船。而青龙则最终被击沉了五艏战舰,被击伤十六战舰,至于伤亡人数暂时未统计出来。好在所有主力战舰都配备了救生艇,大部分的士兵都被救援上来;损失最大的部分都是担任阻击任务的刘勇所部。
一队队朝鲜士兵被卸下兵甲,押入船舱看管起来。海面上漂浮的尸体和残骸,让他俘虏们看得心惊胆战;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命运惶恐不安。
鉴于夜里作战风险太大,青龙帮对敌方逃离的战舰没有继续追赶。刘传带领舰队在大获全胜后,开进离岛的海岸边上抛锚停泊,看到刘星双手负背站在岸边的码头上迎接时,刘传终于吐出来一口长气。军中以军功论英雄,没有一笔厚厚的战绩压底,指挥官也没有威望,说起话来也没底气。
刘传登上码头,带领一众将领快步上前在刘星面右手握拳横在胸前,行了一个军礼,大声报道:“主上,我军歼灭敌舰八十,其中俘获三十七;属下未能全功,让二十五敌舰逃走,还请治罪!”
刘星上前将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每次打有准备的战,每战达到战略目标,就是一个好将军,就是一个好统帅。至于残余的敌军,逃走的就让走吧,总要给朝鲜人留点底子;否则的话,朝鲜人就支持不了多久了”。
刘传闻言思索道:“莫非,有什么变故?”。
刘星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这次是伤了朝鲜的元气,北方的满清八旗军一直想进犯朝鲜,逼他称臣;南边的日本东洋人世世代代都想夺取朝鲜。对这两个饿狼,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未来的三年内,朝鲜人不被剥三层皮,是消停不了的”。
言罢,刘星转头向刘勇说道:“你还顶得住吗?”,对方的肩膀上绑了一根绷带。
刘勇是被朝鲜人弩箭射伤的。下午的战斗中,被逼急的朝鲜人汇集了四战舰,完全不顾伤亡的围着他的旗舰冲撞过来。好在加装了轮桨驱动力的战船,在舵手的调整操纵下,比朝鲜战舰灵活很多,这才没有被撞到。但是密集的弩箭还是给他带来几次危机,饶是一身内家拳修为精湛,也经不住对方不停箭雨覆盖。为此,他身边的将士就是阵亡了四人,伤了七人。
刘勇咬着牙齿,说道:“顶得住,就是属下率领的所部伤亡较多!”,虽然详细的伤亡没完全统计出来,但是估算了下也知道大概,损失的战舰不计,将士阵亡了有近百人,受伤的有三百多人。
刘星笑了笑,说道:“咱们有言在先,你既然完成了任务,那就以你的第二营为班底,组建水师第三师,你担任这个师长。这次记战功,你所部将士加一级记录和分赏;所有阵亡和受伤的将士依制度发放抚恤金,至于阵亡将士的勋章由家眷接收”。
周围的众将闻言,羡慕的看这刘勇,纷纷上前道贺。不过,大家也没嫉妒和不平,毕竟刘勇的军功记录的底子摆在那里。真要论战功,刘星的战功记录比刘传有说服力:
打东山岛,刘勇参战战功卓越;打长岛,刘勇客串了一回陆军指挥官,指挥得有声有色;打旅顺,他也是主力军;这次打朝鲜,他是实实在在肯了硬骨头。
......
三天后,刘星随着半数的舰队带着俘虏和损失的战舰返程回旅顺口,随运的还有最后一批的缴获的粮食。刘传被刘星留下了,沿着朝鲜西海岸南下,收缴沿线所遇到的一切商船。
且不提刘传率军扫荡的事情,刘星已经转移了心思,开始思考身后的事宜和内地的局势。
与此同时,装着李宏的尸首的棺木被送回平壤,作为的一个尽职的将领,哪怕是个敌人,青龙帮也给他保持基本的敬意。
随着李宏尸首回平壤的还有一封书信,上面书写着:明年十月,送五十万石粮食和一万方五十年以上树龄的云杉木到旅顺口,依此纳贡三年以惩贵国背约之罪!
随着李宏战死和海军惨败的消息传至平壤,朝鲜上下一片哗然。军队和官员群体中,叫嚣着报仇雪恨的有之,兢兢战战惶恐不安的有之,高呼请求盟友支持的有之。只有李氏王族和金朴卢三家的掌权者却是朝鲜的家底门清,才知道形势有多严重。
损失陆军,可以再招募训练;没有钱财,二三年内可以慢慢通过赋税补充国库。唯有海军没了不行,没有二十年时间积累,根本无法重新将海军建立起来。没有海军的朝鲜,就像被扒了衣服的美女,会引来色狼的窥视!
国君李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地上一片狼藉,珍藏几百年的宋瓷,元青花笔洗,名家字画都被摔烂或者撕毁,然后散落一地。李珲此时觉得天地可恨,世间上所有人都可恨。李宏可恨,如此重托居然丧师辱国;金家、朴家、卢家可恨,他们光顾着家族的利益,几百年来一直分散王族的权利;军中的将领都可恨,明明占尽兵力优势却屡战屡败。
陷入竭力嘶底而疯狂的朝鲜国君,把自己宅在王宫里整整一个月时间,全然不理国事。直到一月后,李才出现回到朝鲜官员的视野里,他开始频频召集各地驻军将领,秘密图谋以兵变手段清洗朝野的保守派。这样一来,不光是金朴卢三家慌了,就连李氏王族的人也坐不住了。
崇祯八年十二月,也是满清崇德元年,朝鲜京都再次爆发政变,连同李氏王族在内的朝鲜世家先发制人,禁卫军和安平南道的军队控制了平壤。朝鲜宗室元老出面,废除了李的国君地位,扶持其弟李即位为国王。
稳住国内局势后,第二年十月,朝鲜派人将粮食和木材的朝贡送到青龙帮,并表示过去的争议和冲突全是前国君的错误,他们表示原因与青龙帮结成军事同盟。在与青龙帮结盟的同时,朝鲜派出使者到日本表示期望长期和平共处;但是没敢派使者到沈阳盛京,因为青龙帮与满清八旗是敌对状态,朝鲜人怕得罪青龙帮。当然,这所有一切都是后话。